发现44
周晨光5月2号就要上课。
周晨雨笑他,说高三的学生真惨啊,全市人民都休息,你们却要上课。周晨光笑着说:“这有啥?我们现在有多惨。考完试,我们就可以玩的有多爽。”
同时,过完五一,高三开始有晚自习了,这个晚自习,就是让大家集中在教室做卷子,然后各科老师,巡回在七个班级里,随时为学生们进行试卷的答疑。
周晨光的晚饭没有让周晨雨来送,尽管许多同学都是这样的方式,都是家里送饭,周晨光找到吃过几次的家常菜饭馆,跟老板谈了谈,跟他定了每天晚上的晚饭三块一份盖浇饭,一荤二素。
周晨光经过几个月的复习,把自己的水平混进了铁一中中等生的中间,现在,他偷偷的给自己估算一下,每次的6科卷子合计都可以460分左右,他的心渐渐的野了起来,他把自己的志愿定在了省大中文系,因为历年来的本科录取线,都在416到426之间,如果自己考到460分左右,那么冲击一下省大中文系,是非常有可能的。至于兜底的,他就准备选绣城的师院中文系,大专线的学校,就根本不考虑,如果真的是大专,那么宁可不去念了。
这时的高考,数学和语文都是120分的卷子,周晨光就在这两科的卷子上,花的功夫最多,他自己算了,如果这两科考出180分,那么,其他四科平均分考70,正好就是460分。
做这两科卷子的时候,周晨光又侧重在数学上,他力争数学要到90的线,不过周晨光面对同桌李淑珍的时不时的对卷子的举动,烦不胜烦。关键是一想到她拿着擤完鼻涕的手又拿自己的卷子反复观看比对,这心里就一阵阵的膈应。一赌气,做数学卷子的时候,就常常空下几道会的题不做,渐渐的,李淑珍见周晨光的卷子和她相差无几,也就不再找他对卷子了。可周晨光没想到这样的习惯,给他带来巨大的后患。
五月的一天,周晨光在晚自习间歇的时候,跑出去上厕所,顺便再做双杠挺身,和单杠的引体向上,等他做完各两组的锻炼,晚自习已经重新开始了。周晨光匆匆地跑进三楼楼道,刚要进入自己的班级,就见旁边理科六班的教室,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教六班和七班英语的女老师,很年轻,前年刚毕业分配到铁一中的,姓黄。另一個周晨光也认识,她是在钢厂平房住的,就离铁路职高不远,是周晨光二中时的物理老师的女儿,叫刘爱贞。她是刘老师的三女儿,比周晨雨低一届,她已经两次高考落榜了,这是在铁一中第三次的复读。
周晨光就见黄老师的神色慌张焦急,刘爱贞的脸色惨白嘴唇颤抖,身子也微微发抖,这是病了?
“黄老师,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刘爱贞不知道为什么腹痛的厉害,我想带她去医院。”
“你一个人能行吗?班里同学没跟一个?”
黄老师的脸有些红了,她也没想到班里的同学,为了高考,是那么的冷漠,问了两遍,谁都没举手,只好自己带她去医院。其实,她不知道,班里对刘爱贞这样冷漠是因为鄙视,就是类似于周晨光在自己班级总结的鄙视链,刘爱贞复读三次,已经在班级被人瞧不起到极点,再加上她衣着朴素,老旧寒酸,平时的伙食也极差,常年带一盒高粱米饭,连中午带晚上,与人从不交谈,就埋头做题。再加上居住地在铁道北,更是处于班级的鄙视链底层。
黄老师还是没说实情,就说,“现在要高考,大家都没时间,我就一个人去吧。”
周晨光见这两人,一个惨兮兮,一个慌张张,这能行吗?赶紧说,“你俩先下去,我回去收拾一下书包,我马上来找你们,我陪你们去医院。”说完,周晨光就跑回教室去拿自己的工具袋。
班级里没有老师,跟同桌说了一句跟黄老师送同学去医院,就赶紧收拾了晚上要学的东西,背上工具袋跑下了楼梯,到了楼下,追到了两人,这时,刘爱贞都有点腿软了,身子摇晃,看着十分可怜,周晨光赶紧说:“你俩先等我,我去推自行车,让刘爱贞坐自行车。”
等周晨光将自行车骑来,赶紧扶刘爱贞坐到后座,周晨光推着自行车,黄老师在后面扶着,三人出了一中大门。
出了大门,周晨光就向左转,黄老师连忙喊:“那边,那边,铁路门诊往那边。”
“这边的市一院,多近啊,门诊楼就在马路斜对面。”
“咱们得到铁路门诊看,要不不好报销。”
“这时就别寻思报销的事了,哪边近去哪了,再说,看病算我的,不报销也没关系。”
周晨光推着自行车坚持去地方的一院,黄老师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走。刘爱贞小声的说:“还是去铁路医院吧,去地方医院,我家没钱还你。”
“没事,不用你家还。我说了,算我的。”
这时,刘爱贞心里一急,腹部更疼,差不点儿从后座出溜下去,周晨光一看,对黄老师说,“黄老师,干脆,你推我自行车,我背着她,这样能快点儿,也安全一些。”
刘爱贞有些抹不开,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拒绝,“周晨光,不用,不用。”
“哎呀,你别抹不开,我是刘老师的学生,我原来是二中的,我就当是帮老师了,赶紧的,我背你,你快趴上来。”
周晨光半蹲下身体,双手向后伸出,刘爱贞颤巍巍的趴了上来,周晨光将她的两腿把住,身子慢慢站直,然后就迅速迈步走向市一院门诊楼。
身上的刘爱贞很轻盈,身子瘦的比麻杆还要纤细的感觉,周晨光心里无比的难受,这个女生,咋这么可怜呢?刘老师家里,哦,,,对了,刘爱贞的妈妈长期有病,据说是精神病,从列车段病休在家,家里有哥,有姐,她是老三啊,是老小啊,怎么会这样?
到了市一院,周晨光小跑着交了急诊费,挂号费,然后又推着急诊室的平车,推着刘爱贞去做了验血,x光照射,最后,给她挂了一瓶葡萄糖。
一番折腾,到了晚上十点,最后,留置观察的刘爱贞被老大夫同意出院。周晨光和黄老师询问病情,老医生说,主要是由于考前焦虑和紧张,导致的迷走神经紊乱,另外本人还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贫血,又眩晕症状,同时,她饮食不规律,常吃生冷硬的食物,应该是有浅表性胃炎,今天晚上,就是这些情况的叠加表现。
今后一定要注意加强营养,同时注重饮食,另外,注意情绪,这样焦虑和紧张,会把弦蹦断的。
周晨光和黄老师听后面面相觑,再看向刘爱贞,就见她如同没听见一样,低着头默默无声。
周晨光不顾刘爱贞的反对,坚决不让她自己走,用自行车推着她,把黄老师送到校门口,黄老师在学校的宿舍里面住,最后,周晨光向黄老师保证,请她放心,一定把刘爱贞送到家。
周晨光骑着车快速地蹬着,刘爱贞闷了老半天突然来了一句:“周晨光,伱说天堂那边比咱们这边好?”
“啥意思?”
“你作文写的啊,你说一定是太好了,所以你父母不回来。”
“哎呀,我的傻姐姐,写作文可不就得那么说,我能说父母去的地方不好吗?”
“我觉得你说的一定是对的。”
“拉倒吧,我就是瞎写的。”
“你瞎写的也写的太好了,我们班好多人都哭了。”
“唉,实际上,就是哭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骑到钢厂平房的道边,周晨光停下车,见刘爱贞跳下车站在跟前,就在工具袋里找到二百元钱,递了过去。
“刘爱贞,我就想对你说一句话,对你自己好一点。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好好对待它。我这里有二百块钱,你拿着,在高考前,你自己补充一下营养,吃点好吃的,你看你都多瘦啊。”
“我不要,我还不起。”
“不用你还。拿着吧,我比你们这些铁一中的学生有钱多了,你知道我家情况,我是户主。”
“我真不要。”
“拿着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补充营养,顺利高考。你要加油!”
周晨光把钱塞给刘爱贞,看着她走进平房里,看着她走进一个院子,又见那屋子外屋地亮起灯,这才转身骑车而去。
这么晚才回家,把周晨雨急的够呛,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周晨光的回来,周晨光把事情一说,周晨雨才说:“刘爱贞最可怜了,打小就没穿过新衣服,都是穿她姐姐剩下的。上了高中也是。她妈犯病了,还总打她。她的事,我们那学年都知道。”
周晨光在心里长叹一声,苦命的孩子!这有爹妈的,比我没爹妈的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