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52
8月10号的下午,周晨光坐在返回绣城的火车里。
车上人不多,车窗户都开着,车厢顶的电风扇也拼命地转着,坐在三人座的车座椅上,偶尔被风吹到,还是挺舒服的。
周晨光坐在三人座的最边上,他的对面没有人,只是靠里侧的茶几处,有一男一女两人相对而坐,看样子是一起的,互相小声的聊天,头靠的很紧。
周晨光想起上午的事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上午在收了周晨光的料子后,陆大爷也没走,准备中午一起吃饭的,结果,不一会儿,胡明轩的店里就来了两伙客人,分别买走了他的两件晚清瓷器,还有一个民国的鼻烟壶。
三件明明是不到三百元收的东西,也不知道胡明轩大爷怎么说道的,最后卖了三千八百块,胡明轩大爷那是含泪赚了三千五啊。
赚了钱,胡明轩大爷表示今天中午得好好安排,三人就更有兴致地聊来聊去,周晨光也将自己的一些情况都跟陆大爷讲了,当说到他职高的毕业生,今年苦学半年,估计可以考了一个本科的事情,陆大爷不禁为他击节赞叹,深深叹息自己的小儿子不听话,不好好学习,只能靠自己退休换来名额进入商店当一个营业员,今后拿那点儿死工资,都不知道怎么生活。
胡明轩大爷问他,怎么不把自己的本事教给孩子呢?他长叹了一声,他不学啊,就无比落寞地不吭声了。
胡明轩大爷见状,赶忙换话题,就拿出从周晨光那里买的鸡血石,让陆大爷给参详参详,是刻印章呢,还是做其他的呢?
陆大爷看了鸡血石后,又问了胡明轩大爷出的价,就蔑视地看着胡明轩,“老胡啊,你这捡漏捡习惯了,咋咱们自己的大侄儿,你都捡啊,你自己说,给的多不多?”
胡明轩大爷被陆大爷一说,挂不住了,连忙解释,当时确实手头就那些钱了,给的少了不怕,咱们现在补上啊,然后,就把上午卖的三千八百多块钱,数出了三千,塞给周晨光,非要他收下。
周晨光跳了起来,“大爷,没这个道理啊,咱们都买完卖完的,不带后补的。”
“这是我给你上大学的随礼,不是补的钱,你必须收着,不收咱们就不是爷们了。”
陆大爷在一边也打圆场,“大侄子,你就收下吧,这钱算我们俩给你上大学随礼的份子钱。”
两位大爷言辞恳切,并且态度坚决,周晨光无奈,收起了三千元钱。这下子,饭盒里塞的满满登登,再也没有羹匙的叮当声音了。
中午,是胡明轩大爷安排的四绝菜,给周晨光还单点了一份坛子焖肉,他们俩说不喜欢太油腻,这份油汪汪颤巍巍软趴趴的坛焖肉,就都让周晨光用两碗大米饭给造了。
车开过了沈屯,离绣城就一个小时的路程了,挺着身子坐了半天的周晨光有点倦顿,就眯着眼睛假寐,身子斜靠椅背,头在椅背之下,工具袋在自己的右肩背上滑到座位,摊在了座椅上,处于周晨光和靠窗口坐的另一人的当间。
在周晨光的后背对着的车厢,这时,飘过来两個人,一高一矮,这两人走来,车厢里的人居然谁都没反应,他们俩好像很快就融合在车厢里。高个子没有看见头部堙没在椅背的周晨光,他站在车厢的洗手池处,弓着腰,好像是在洗手池洗手的样子,眼睛却观察着两边的车厢情况。那个矮个子的男人,向车厢里走了几步后,见周晨光睡着,身边摊着工具袋,
就犹豫一下后,坐到了周晨光的对面,然后看窗口两人,继续不管旁边的情况在密切低声交谈,就以弯腰系鞋带的方式,哈下腰去。再看了看旁边没有人注意他,左手就迅速地伸向了座椅上的工具袋,那敞开的袋口,让他看到了邀请和随意。
周晨光在对面有人落座的时候,瞄了一眼,瞬间心中就是警铃大作,这样的人,一身的贼皮子味道,挥之不去。看来,这是啃车皮的,今天啃到我了?
当这个矮个子男人正弯腰靠过来,伸出左手去摸工具袋的时候,周晨光脚和手都动了。
周晨光的右手四指屈指两个关节,拇指向掌心内收,形成指虎,假装一个哈欠,伸直右手臂,一个脆快的点击,撞击在矮个子男人的脖子处,离他的喉结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一下子就把他撞得头一歪险些倒到地上,同时,周晨光的左脚一个前踹,包着一圈黑色硬橡胶外缘的凉鞋,正踢在男人的右小腿迎面骨上,疼的他就想大叫,可当时喉部正受到打击,所以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在外人看来就是身体打了个趔趄,这个矮个子男人吃了暗亏,眼睛恶狠狠地看了周晨光一眼,什么都没说,站起来走到车厢连接处,与高个子男人会合,悄声地说了自己的遭遇,那个高个子男人一听,怎么手法好熟悉的感觉呢?
就跟这个男人走了过来,两人的行动,还是没有惊扰到周围的人,转到周晨光的前面,这个高个子的男人,看清楚了周晨光的脸,见他正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不无戏谑地看着他,脸上全无一丝的喜怒之色,这个男人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凭着自己的多年的感觉,眼前的人惹不得,可他是干什么的呢?怎么见一次疑惑一次,见一次觉得他莫测高深一次呢?
最后,还是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凑到周晨光的跟前,小声地说:“他有眼不识泰山,动手到这位师傅的头上。我让他赔罪,你看今天这事能过去不?”
“可以。”
然后就见他声色俱厉地对着矮个子男人说了什么,说完,他又走向了车厢连接处去观察情况,矮个子男人,看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就慢慢地走到周晨光的身前,蹲了下去,蹲在周晨光的脚边,自己给自己左右开弓打起耳光来,他打的很慢,但力气很足,两下打完,左边和右边的脸,都红了起来。
周晨光没有说话,就定定地看着他,他见周晨光没有任何表示,就又来了一遍。
这时,旁边两个说话的人,发现了不对劲,两人紧紧地盯着身边发生的事情,都惊惧地睁大了眼睛,互相看着对方,又互相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什么情况。
那个矮个子男人,还真有一股子狠劲,见周晨光没表示,又左右各来了一个耳光,这回打的更狠,都见到脸上有红棱子了,手指印也能看到。三轮打过,周晨光轻声说:“好了。可以了,车到绣城前,你不准干活,听见吗?”
那个人看着周晨光点点头。
“走吧。”
那个人又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慢慢地站起来离开了。
高个子男人和他迅速地飘进刚才过来的车厢,一会儿就不见了。
靠着窗口的那个男人,还好奇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他自己怎么也没想明白,身边坐的是个什么人,怎么年纪看着不大,江湖地位好像非常高的样子?刚才是怎么了?在求情?在赔罪?怎么这么像武侠小说里写的呢?
他的同伴拉了拉他,让他坐下去,别站着发愣了,可千万别惹到身边的这个人啊。
周晨光的表现,让他们第一次知道,在这个社会里,什么是人不可貌相,什么是人狠话不多。
走出绣城车站的周晨光,一直还关注着四周的情况,直到坐上5路公交车,也没发现可疑的情况,这才稍稍安心。
车到了铁路分局站,周晨光跳下车,向自己家走去,走了几步,又是突然的变向,走进局长楼那边的路,周晨光发现,这条路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是一切正常,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看来,啃车皮的二人组,还没有在陆地上兴风作浪的本事。
周晨光打开自家房门的时候,就见厅里热闹异常,姐姐正在招待客人。
“周晨光,你咋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