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声的爆竹炸裂声,皇宫内,听着钟鸣声响起,和阴婠婠白清儿两女吃罢晚饭就开始守夜的赵钰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道:
“你们两个,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陛下,臣妾和清儿妹妹恭祝陛下福寿无疆,四海升平,万民敬仰。”
阴婠婠起身,向赵钰福了一福,适时送上自己的新春贺辞。
白清儿隐晦的朝自己的师姐翻了個白眼。
陛下的新春贺辞,要送也是自己亲口给陛下送去,什么时候用师姐你替师妹说了?
不过,她心中虽有些不高兴,但依旧笑靥如花,柔声道:
“婠儿姐姐若是不提,臣妾差点都忘了呢。臣妾也祝陛下万寿无疆,祝我大楚万民喜乐安康,能平平安安过个好年。”
赵钰闻言,颔首微笑。
“你们姐妹俩倒是有心了。朕也祝你们两人在新的一年里开开心心,万事如意,青春永驻。”
虽然是皇帝,但赵钰骨子里还是那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穿越者,下意识也向阴婠婠两人回了几句新年祝福。
两女闻言,眼神微微一愣,瞬间之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
“这可是我和清儿师妹除了师尊之外,第一次接到旁人的新春祝福。”
阴婠婠捂着嘴唇,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是啊。”白清儿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晶莹隐去,嗓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哭意,“陛下的心意臣妾和婠儿姐姐感受到了,只是说什么青春永驻……陛下,我二人万万不敢做此想,只求今生今世都陪伴在陛下左右。等到年老色衰时,只要陛下心中还有我和姐姐,臣妾就算是死,也心满意足了。”
赵钰没好气的瞪了白清儿一眼,伸手在她琼鼻上刮了一下。
“这大好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都说魔门妖女真情难得,但若你以真心换真心,总有打动对方之日。
阴婠婠收敛心绪,笑盈盈问道:
“陛下今晚准备在何处歇息?”
说着,她那双美眸有意无意的扫向白清儿和赵钰。
赵钰有些心虚的将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方道:
“哦,明早还有大朝会。朕今晚就去福宁殿那边吧……你们两人也早点休息。”
说罢,不待两人开口,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看着赵钰略有些狼狈的身影,阴婠婠眉眼中尽是笑意。
“姐姐就会害妹妹的好事。”白清儿嘟着嘴,略有些不满的埋怨道,“本来今晚除夕,妹妹还有些人生上的新问题想和陛下探讨一下呢。姐姐倒是霸道,哪怕自己不能吃,也不让旁人吃上一口。”
说罢,气哼哼的回清秋殿休息去了。
对于白清儿的态度,阴婠婠也不怎么着恼,只是等她回到暖春阁后,便又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之中。
除夕过后,便是炎凤元年。
而按照朝中惯例,炎凤元年的第一天,是有大朝会的。
不到五更天,宫内响起的阵阵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便将赵钰从睡梦中吵醒。
“奴婢给圣上拜年了!祝陛下万寿无疆,四海升平,万民称颂。”
见赵钰醒来,高力士急忙凑上前去,跪在榻前,给赵钰请安。
“你的心意朕收下了,起来吧!”
赵钰摆摆手,示意高力士起身。
“快,给陛下更衣!”
高力士站起来后,便示意早已在殿外候着的宫女们进殿给皇上更衣。
在更衣的过程中,赵钰忽然隐隐听到殿外“啪啪啪”接连传出三声响动。
“什么声音?”
赵钰疑惑问道。
“陛下,是跌千金。”
高力士端着一盆水从殿外走了进来,一边伺候着赵钰洗漱,一边小声解释道,“宫人们在外面摔门闩呢。把门闩摔在爆竹金纸里,叫作’跌千金‘,盼望着新一年能够财源滚滚,平平安安。”
赵钰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元旦这一天的大朝会,是极为隆重的,因此赵钰也穿得非常正式。
作为开年第一天的大朝会,规格比寻常每月两次的大朝会规格还要高出许多来。
也就是说,在正月初一这一天,神京城里的百官们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给家里长辈拜年,而是来给皇帝磕头、祝贺。
在神京城之外的地方官员,同样也会朝神京方向遥拜,向皇宫里的皇帝表示祝贺。
臣子要拜皇帝,而皇帝呢,则要祭拜天地祖宗。
因此元旦这一天,赵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在大朝会开始前,他先是去太庙祭拜先帝,祭拜列祖列宗,祭拜天地。
祭拜完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太极殿,举行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
这次大朝会,赵钰主要是接受来自群臣的朝贺。
但除此之外,礼部尚书曹奂还向赵钰报告了一个情况。
缅国和齐国发来照会,说已派使节前来神京,向新皇登基表示祝贺,如今已在路上。
“这两国这时派人来是什么意思?”
御座上,赵钰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两国的使节此番前来,恐怕是不安好心。
要想恭祝自己登基为帝,年前就来了,拖到过了新年,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陛下。”
礼部尚书曹奂手持笏板,躬身道:
“依臣之见,这两国如此作为,显然心怀歹意。他们使节之所以拖到这个时候,臣估计是他们认为此时应该是那奸王上位才是,没想到陛下英明神武,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想坐山观虎斗?等这两国使节到来,朕倒要当着他们的面,问问他们是何居心!”
赵钰冷哼一声。
“陛下,缅齐两国同时派出使节,似乎暗中有所勾连,臣请陛下提高警惕。”
担任枢密院枢密使的王朴也出列奏道。
“王卿此言甚是,这两国狼子野心,我等不得不防。”赵钰微微颔首,看向曹奂,“曹卿,这两国使节什么时候到神京?”
“回陛下,差不多过了元夕。按照照会上所说,齐国使节预计是在正月二十八日到达,缅国因距离神京较远,比齐国晚了两天。”
说到这里,曹奂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按照路程来说,缅国使节只比齐国使节晚了两天到神京,这确实是不正常,要说晚上个七八天,那还差不多。
但从时间上来说,如果说这两国没有勾连,他曹奂第一个不信!
“看来曹卿也发现了不对。”赵钰说道,“不过,远来是客,朕这个做主人的,也不好在对方翻脸前,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曹卿,等到两国使节到来,就从礼部派人,把他们给朕看牢了,莫要让他们知道太多我大楚的情报。”
使节团在入朝的同时,同样也兼具着刺探、收集情报的任务。
“陛下放心,臣已派人前去边境迎接两国使团,并再三叮嘱,绝不能让使团中人脱离视线之外,在进入神京之前,绝不能带他们进入任何一座城市和军寨。”
曹奂持笏奏道。
“曹卿办事,朕还是放心的。”赵钰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朕倒要看看,这两国使节到底要给朕玩什么幺蛾子?”
话虽这么说,但想到史阿密报中所言,宣德太后和齐国有所联系,赵钰心中便不敢有丝毫松懈。
大朝会结束,赵钰回到紫寰殿,刚将最后一大摞奏折给批阅完毕,就听到高力士低声说道:
“陛下,贺拔府主在殿外候了有一阵了。”
“这个贺拔可泥(贺拔允字可泥),这大过年的他不休息,也不想让朕休息。”
赵钰笑骂一声,示意高力士把他领进殿中。
“臣,贺拔允,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拔允甫一进殿,便向赵钰行跪拜之礼。
“贺拔卿起来吧,高力士,给贺拔卿赐茶,赐座。”
赵钰看着面前的贺拔允,笑问道:“贺拔卿大朝会后,不和两位兄弟聚一聚,反而来朕这里,莫非是有什么要事不成?”
说到工作,贺拔允的面色顿时为之一肃。
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贺拔允拱手道:“陛下,前两日查抄诸多罪臣的府邸所得赃物,如今臣已让人清查完毕。其中金银比较好处理,直接送入国库和陛下内库便是。只是剩余古玩字画,商铺田产应当如何处理,还请陛下示下。”
听到贺拔允的汇报,赵钰颇有些惊讶。
“辑事府刚建才几天,就有这样的效率,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了。”
“这是辑事府,也是微臣接手的第一件案子,若是处理不好,不仅会让同僚笑话,还会显得陛下用人不当。”拓跋允拱手道,“得蒙陛下重托,微臣自当尽心竭力,方能报效君恩。”
“贺拔卿这番话,朕爱听。”
赵钰点点头,考虑良久,方才道:
“这样,你把搜出来的字画,比如孤品、绝品的,给朕送到崇文馆,好好保存起来。那些商铺,给朕留下来十间位置较好的,朕另有用处。
趁着过年,爱卿让手下人在神京中传播消息,就说年后,朝廷将举行一次拍卖会,专门拍卖此次查抄的诸多赃物,价高者得。这几日,辛苦贺拔卿,让人把这些赃物给统计一下,把那些品相好、价值高的,做成一个册子。谁参与,就给谁一本,让他知道这次拍卖上,会有哪些好东西。朕会知会礼部和户部那边,让他们派人手协助爱卿。”
顿了顿,赵钰继续道:
“这件事,朕给贺拔卿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此次拍卖所得,五成入国库,三成入朕的内库,这最后两成,就当是你辑事府日后的活动经费了。”
听完赵钰的想法,贺拔允脸上露出潮红之色,连声道:
“陛下真乃圣君,竟能想出这种法子来,臣自愧不如!还请陛下拭目以待,臣绝不负陛下所托!”
聪明如他,已经嗅到了其中的商机和政绩。
贺拔允离开后,赵钰也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不用去管“案牍之劳形”,好好享受十几天的长假。
皇帝如此,百官也不例外。
神京城内,各公侯、各京官在正旦大朝会拜谒过赵钰后,便做鸟兽散,大部分人开始了为期二十天的带薪长假。
包括王朴、张绣在内的所有在京官员,都将自己的贺岁帖写了一大袋,到同僚家投帖拜年。
只是由于各家各户都要走亲访友,因此这帖子被门房收了后,自己就不指望对方能回帖。
这递出去的贺岁帖如同赵钰前世的贺年卡一般,仅仅是表示本人还在,还想着你的意思。
不过,王朴在投完帖之后,便将自己锁在书房中,把纸张在书桌上铺展开来,不时皱眉思索,又不时奋笔疾书起来。
“王文伯,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在走亲访友,你说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是几个意思,就这么不待见妾身和孩子们吗?”
书房外,传来王朴妻子不满的声音。
王朴叹了口气,起身打开房门。
看着妻子不满的眼神,王朴按捺住心情,低声道:
“是为夫不好,如今陛下刚刚登基,又嘱为夫以重任,君恩如此,为夫只能竭诚以报,还请夫人见谅则个。这个春节,就劳烦夫人带着孩子们去玩吧。”
看着自家夫君有些歉意的眼神,妻子赵氏不由得心头一软,伸手把王朴的衣服理了理,方道:
“陛下对夫君有知遇之恩,妾身知道,也明白夫君的志向。孩子们就交给妾身吧,妾身不会让那几个小兔崽子打扰到夫君的。只是希望夫君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莫要因此累坏了身子。毕竟,夫君可不是二十出头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了,要学会养生才是。”
“朴谢过夫人关心。”
听到赵氏这番话,王朴心中颇为感动,下意识一伸手便将赵氏搂在怀中。
感受着王朴的真情流露,赵氏心中犹如吃了蜜一般甜,但她是个极传统的妇人,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大羞,低声嗔道:
“这光天化日的,让孩子们看到多不好,快放手!”
松开手的王朴,看着妻子挣脱自己的怀抱,朝自己羞涩一笑,转身出了小院,一时间有些痴了。
等到反应过来,他才自嘲的摇了摇头,回到书房中,继续奋笔疾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