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子回京,朝廷除了对随天子南征的诸将进行了封赏之外,还将举行盛大的庆功宴会,以表彰众将的功劳。
只是赵钰在听说之后,只要求把宴会的规模变小一些,等到出征诸将一并回京后再正式举行宴会不迟。
群臣自然是从善如流。
于是,庆功宴会从皇宫的太和殿,改为在麟德殿举行。
这次庆功宴会,除了朝廷在京一定品级的重臣外,随赵钰南征的张绣、王雄诞等将校也尽数出席,甚至秦良玉也得到赵钰批准,入宫参加宴会。
“这就是皇宫吗,好大啊!”
看着两旁巍峨的建筑,一路走来的秦良玉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
赵钰笑了笑,没有说话。
自从登基成为天子后,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紫寰殿、太极殿等少数几个宫殿。而这些宫殿,总面积只占了皇宫建筑群不到三分之一,这座平常用来举行宫廷宴会、观看乐舞表演的麟德殿,他倒是第一次来这里。
不得不说,麟德殿建筑规模的庞大,让赵钰这个楚国皇帝也稍稍有些惊讶。
这座自修建伊始,便专门用来举行宴会的大殿由前后左右四座宫殿连为一体,不能说是单体建筑,而算是一座庞大的建筑群。
赵钰单凭目测,便知道这麟德殿占地至少有万余平米。
在麟德殿主体建筑左右各有一座方形和矩形高台,台上有两座体量较小的建筑,各以弧形飞桥与大殿上层相通,在主体建筑四周有连廊围成庭院,整個建筑群以数座殿堂高低错落地结合到一起,以东西的小型建筑衬托出主体建筑,使整体形象更为壮丽、丰富。
参与庆功宴的人员有近三百人,参与南疆征战的校尉以上将领尽数参加。
宴会在赵钰回京的当日下午开始。
赵钰坐在主位,而后是王朴、曹奂、赵觞、楚子文、张绣、贺拔允、王雄诞等文武百官,也在宫女的引领下,按照各自官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每人一案。
随着文武百官入座,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的宫女们将各种美酒佳肴,美味珍馐摆到众人面前。
主座之上,赵钰望着下方百官,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酒杯。
“众卿,今日,当不醉不归!饮胜!”
说罢,一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饮胜!”
下方文武百官齐齐应道,随赵钰一起,饮尽杯中酒。
饮罢开场酒,赵钰端起刚刚被高力士斟满的酒杯,朗声说道:
“朕今日,能在宫中设宴,多亏了诸位将士的浴血奋战。朕这第一杯酒,就敬这些血洒疆场的勇士们,敬这些埋骨他乡的英魂们!若无他们,又怎能驱外寇,保家国!”
赵钰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到赵钰这般说,在座诸人无不心神激荡,纷纷举起手中酒杯,高声道:
“敬大楚勇士,敬大楚英魂!”
等到大家心神平复了些许,赵钰方才举起第二杯酒。
“这第二杯酒,是谢京城中的众卿。若无卿等调度后勤,筹措粮草军饷,使得朕和镇国将军无后顾之忧,可以放手施为,恐怕朕此时此刻还在南疆与众将士一道淤血杀敌,哪能这么快再度与卿等相会。这杯酒,是朕代众将士谢卿等的,是卿等让他们不用饿着肚子去战场上杀敌。诸君,辛苦了!”
赵钰这番话,让在座的王朴、曹奂等官员瞬间红了眼眶。
他们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会被陛下如此看重,一股浓浓的被信任感油然而生。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父母;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不外如是。
“臣等,万万不敢当!”
一片拜谢声中,带着些许哽咽的鼻音。
“哈哈,来,众卿,饮胜!”
喝罢第二杯酒,赵钰举起第三杯酒,道:
“这第三杯酒,是敬这齐缅两国的君臣。若没有他们的愚蠢,今日朕又怎能与众卿在宫中相聚!来,诸卿,与朕一道,敬这些敌手一杯,祝他们继续愚蠢下去!”
赵钰此言一出,整座麟德殿先是一敬,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谁也没料到,陛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被齐缅两国听了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心窝子扎得慌!
“哈哈,陛下所言极是!饮胜!”
“饮胜!”
“祝他们日后能够超水平发挥自己的愚蠢,饮胜!”
在群臣的大笑声中,第三杯酒被灌进了肚子中。
“朕的酒量众卿是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接下来,卿等随意吃喝,今夜不醉不归,莫要管朕便是!”
赵钰说罢,朝一旁的高力士使了个眼色。
高力士会意,连忙拍了拍手。
数不清的宫女们往来穿梭,为大家添酒加菜。
丝竹管乐之声缓缓响起,一批又一批的宫女来到大殿中央,伴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
宴会正式开始。
随着庆功宴的进行,大殿中的气氛渐渐变得火热了起来,几杯美酒下肚后,相互之间开始推杯换盏,闲话家常的,说此战经过的,道京中情形的,比比皆是。
…………
就在麟德殿举行庆功宴时,后宫的嫔妃们也在阴婠婠的召集下,在暖春阁中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宴会。
毕竟,她这个皇贵妃被赵钰授予了帮助皇后协理六宫的权力。
如今皇后之位未定,她身为皇贵妃,在宫中位份最高,也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从“协理六宫”变成了“执掌六宫”。
“诸位姐妹,圣上在南疆取得大捷,镇国将军关昊苍也大败齐军,我大楚边疆暂时无忧。此乃大喜之事,本宫邀请诸位姐妹在此,一来增进我等感情,二来为陛下贺喜。”
阴婠婠坐于主位,看着在座的一众莺莺燕燕,嘴角含春,淡笑道。
白清儿连忙点头,说道:
“贵妃娘娘所言甚是。我等姐妹,一身荣皆寄在陛下身上。固有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此番大胜,娘娘设宴相庆,谁人也说不出一二来。”
“妹妹如此说,倒是明了本宫心意。”阴婠婠含笑点头,“不过我等女儿家,虽是庆祝,但也不能学那些粗鲁男儿海喝牛饮。本宫让御膳房准备了几样清淡的饭菜和淡酒,众姐妹可要好好品尝一番。此宴是为圣上贺喜,所以本宫建议,在座姐妹都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来,或是高歌一曲,或是轻舞一番,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周家姐妹对视一眼,身为姐姐的周宪轻启樱唇,道:
“娘娘既有此雅兴,我等姐妹岂能拒绝?臣妾便以古筝弹奏一曲,嘉敏伴舞,以贺陛下此番大胜。”
见周家姐妹开了口,其余几名位份不高的嫔妃也纷纷开口。
或是跳舞,或是唱歌,或是弹奏各种乐器,不一而足。
随着众人献歌献舞,暖春阁中的气氛渐渐变得热烈起来。
祝玉妍和邹婉清作为阴婠婠和白清儿的长辈,也在邀请之列。
看着白清儿一曲舞罢,引来众人齐声喝彩,祝玉妍不禁感叹道:
“看着清儿她们这般青春靓丽的模样,本座一时倒是有些羡慕了。和她们这些女子相比,本座倒是快成了黄脸婆了。”
一旁的邹婉清闻言,不由得抿嘴轻笑,道:
“师姐又在说笑,若是你和婠儿清儿她们一同出去,哪个男人看到,都只会认为师姐你是她们的姐姐,而非长辈。”
作为魔门八派之一,天阴阁的功法自有其独特之处,其中,养颜之术颇为高明。
作为阴葵派的老一辈,祝玉妍和邹婉清有着深厚内功做支撑,因此容貌上并没有丝毫衰老之相,和十八九岁的少女相比丝毫不逊色,甚至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多了几分熟女的魅力,让人一望,忍不住心荡神摇,神魂颠倒,难以自持。
祝玉妍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失落来。
“这里终究是那些小辈们的舞台,本座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邹婉清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师姐话中淡淡的愁苦之意。
在座的这些女子,无论是两位师侄,还是其他嫔妃,之所以聚在一起,全都是为了那个男人,而自己和师姐,和那个男人本就没什么瓜葛……
这般看来,莫说是师姐,就连自己再继续呆在这里也有些没趣。
想到这里,邹婉清心中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
女人呐……
无论多么坚强的女人,内心深处,总是希望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的。
“师姐,我陪你一道回清秋殿吧。”
两人起身,和阴婠婠白清儿说了一句,拒绝了她们让宫女陪同的建议,就这般借着月光回到清秋殿。
月光如雪,照耀在薄薄的窗纸之上,悄悄勾勒出一个云髻玉面的丽人的曼妙身影。
清秋殿共分前后二殿,中间以屏风、影壁隔开。
白清儿让祝玉妍过来暂住的时候,一般都是住在后殿侧房。
借着明亮的灯光,祝玉妍看着铜镜内那张賽雪欺霜的明媚面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铜镜里的丽人同样做出这般举动,眉眼间同样被一层怅然之色所覆盖。
“师姐,你这又是何苦来由……”
邹婉清走进房中,看着祝玉妍的模样,幽幽说道。
“师妹,你不懂。”祝玉妍微微摇头。
“不懂?”邹婉清双眉一挑,似笑非笑道,“师姐,师妹我走南闯北,比师姐想的还要见识的多。师姐如今这般,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执念已消,一时间茫然,不知道接下来当如何,再加上今日宴会,触景生情罢了。”
“师妹,不是你想的这般。”
祝玉妍微摇臻首,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这番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属于女人的软弱。
“师姐,自欺欺人就不对了。”邹婉清嘻嘻一笑,藕臂一伸,从身后将祝玉妍腰身环住,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师姐,师妹这儿倒是有一个解忧的法子。”
不知为何,被邹婉清的语气弄得心痒痒的,祝玉妍心中不由一慌,咬着樱唇低低说道:
“师,师妹,这是宫中,莫要胡闹!”
看着向来以高傲示人的师姐竟然破天荒的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小女儿姿态来,邹婉清心中颇为好笑,抿嘴笑道:
“师姐,师妹这些年就是这般过来的,师姐要不要试一试?”
“试,试什么……”
意识到什么的祝玉妍靥红如霞,她慌乱的向四周扫了一眼,目光落到白清儿的衣柜上,想起自家徒弟所穿的妃嫔服饰,不知为何,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悸动来。
“师妹,把清儿最喜欢的那套宫装拿出来。”
“???”
邹婉清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起来。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向来以高傲示人的师姐竟然会这般要求。
“好,奴家听师姐的,只是师姐要小心一些,莫把那衣服弄出褶皱来了。”
邹婉清起身,从衣柜中取出祝玉妍所说的那套雪白宫装,又帮着祝玉妍把衣服穿在身上,这才推着对方向着偏殿的床榻上走去。
不多时,薄如蝉翼的帷幔被一只素手轻轻放下。
…………
夜色已深。
麟德殿中,望着依旧觥筹交错的官员们,赵钰摇了摇脑袋,缓缓起身。
方才王朴、张绣等人来给他这个天子敬酒,他也不好不喝。
只是他的酒量向来较浅,连饮几杯后,便觉得有些酒意上涌,再加上他在这里,下面那些官员碍于他在场,也放不大开,不能尽兴。
因此赵钰便起了离开的念头。
“要不奴婢送陛下回去?”见赵钰起身,高力士连忙说道。
赵钰摆了摆手,笑道:“你今天忙前忙后,也没怎么休息,在这里好好吃些吃食,歇一歇,就不用陪朕回去了。说起来,自从入宫,这皇城朕还没怎么逛过,正好趁有些酒意,朕也在这宫中随处逛逛。”
吩咐高力士在殿中安坐,赵钰起身,独自一人出了麟德殿。
一阵夜风出来,赵钰只觉得激出些微汗来,精神也随之振奋了些许。
晃了晃有些微醺的脑袋,抬头望向天边一轮弯月,赵钰微微有些愣神。
只见夜色深沉,天穹之上,一弯残月皎洁如银,清冷的月色抛洒在宫中的亭台楼阁之上,在青砖檐瓦上反射出一抹清冷光辉。
“料峭春风吹酒醒,朕今日倒是体会到了。”
赵钰喃喃自语,他也不运功逼出体内酒气,就这么带着微醺酒意,在这深宫中闲逛了起来。
逛了许久,一座颇为眼熟的宫殿出现在赵钰眼前,他愣了愣神,被酒意带得有些昏沉的脑袋想了好一阵,方才想起自己到了哪里。
“没想到自己逛了这么一圈,到头来竟然来到了这清秋殿。”
酒乃色之媒。
想到白清儿那凹凸有致的身段,被酒意侵染的赵钰心中不由得一阵火热。
“这妮子……”
赵钰舔了舔嘴角。
“今夜朕倒要好好赏赐她一番。”
说着,他就这般借着酒意,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清秋殿走去。
在殿门外值夜的宫女方打了个盹儿,忽觉得寒风袭面,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少年天子,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圣上?您……来了?奴婢去通禀娘娘一声。”
“这般晚了,就不用惊动她了。”
赵钰摆了摆手。
说罢,举步推开殿门,进入殿内。
看着消失在殿中的天子身影,那宫女眼神逐渐变得慌乱起来。
“娘娘还未回来,里面的是娘娘的师尊和师叔,这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她竟有些乱了手脚。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宫女将牙一咬,心中暗道:不管了,先去告知娘娘,让她速速回宫,再说其他!
下了决定,那宫女一溜烟的出了清秋殿,向暖春阁的方向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