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准备给楚国埋些钉子的冯大通,自认为看清了楚国这位少年天子的真面目,见对方如此坚持,也顺水推舟勉强答应了下来,但也强调此事关系重大,他这个晋国使臣,只负责向齐国传递楚国的态度和条件,至于和谈能不能成,他并不能保证。
赵钰懒得和这位“既要又要”的晋使拉扯,直接让贺拔允和诸葛瑾两人负责谈判事务。
之所以不让礼部主持,是因为就在方才,赵钰得到消息,缅国使臣距离神京城已不足一日的路程了。
礼部这边早已敲定,主要负责与缅国的谈判。
以冯大通为首的晋使拜辞之后,赵钰也随即结束了早朝,回到紫寰殿处理政务。
而在鸿胪寺会同馆中,冯大通与贺拔允、诸葛瑾两人相对而坐,身旁是各自属官。
谈判自一开始,便呈现出焦灼状态。
贺拔允两人想要齐国在派公主和亲的同时,赔偿楚国一百万两白银,但冯大通却咬紧五十万两白银死不松口。
两方来来回回拉扯,转眼间已过去了近两个时辰。
两方争得口干舌燥,不得不暂时停下来,喝口水,歇息一番。
就在这时,诸葛瑾笑眯眯的走到晋国使团这边。
“子瑜贤弟,你来本官这里干什么?”
看到诸葛瑾,冯大通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对于这位温文尔雅的楚国官员,冯大通颇为熟悉。
呆在鸿胪寺会同馆的这几天,他常看到对方来到这里和官吏们闲聊,而为了完成陛下的吩咐,在楚国埋下钉子的冯大通,在“不经意”间和诸葛瑾打了個照面。
诸葛瑾本就是长袖善舞的性子,冯大通又有意接近,这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了。
冯大通对诸葛瑾的才华颇为欣赏,因此常对他以礼相待。
看到冯大通如此紧张,诸葛瑾不由笑道:
“冯兄这么做,倒是让小弟颇为伤心。小弟此时前来,只是心中有些疑问,想请冯兄指点迷津。”
“不是为了谈判一事?”
冯大通一脸疑惑的追问道。
“若说没有关系,那倒显得小弟对冯兄不够坦诚了。”
见诸葛瑾这般坦言,冯大通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声光明磊落,沉吟片刻,方道:“既然这般,那子瑜还是说出来吧。为兄若真不能解答的话,会知会贤弟的。”
“多谢冯兄。”
诸葛瑾朝冯大通拱了拱手。
“小弟心中疑惑之处,是冯兄乃晋国之使,为何要为齐国这般费尽心思?”
此言一出,不仅冯大通,就连晋国使团其他人也愣住了。
对啊,他们是晋国使节,只需要将楚国的条件传达给陛下,再由陛下传给楚国就是了,为何要费心劳力替齐国谈条件?
该死,自己下意识以为是在为晋国谈判!
反应过来的冯大通,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
只是当着诸葛瑾这个楚人的面,他不可能承认这是他们的错误,只是尴尬的笑了几声,便再无下文。
见到冯大通死撑着脸面,诸葛瑾扭头看了不远处的贺拔允等人一眼,方不无遗憾的说道:
“冯兄有所不知,贺拔阁主所提的一百万,其实中间有三成是给大晋的谢礼。若是冯兄等死咬着五十万,那就只能两成了。否则,我们也不好向陛下交待。这是小弟冒险给冯兄说的,冯兄万万不要让贺拔阁主知道。只是如今,唉……”
说到最后,诸葛瑾面露无奈,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里面还有我大晋的一份?
冯大通完全没有料到,楚国竟然会这么做。
看来这楚国皇帝为了让齐国和亲,可是下了大力气了。
想到这一层,冯大通眼珠一转,低声道:
“子瑜贤弟,若非你提醒,为兄可是要误大事了!这样,你告诉贺拔阁主,只要他答应把这一百万涨到两百万,晋楚五五分成,那么为兄拼着回国后陛下责罚,也要答应此事。”
二百万两五五分成,晋国可得一百万。
什么都没干,白拿一百万,陛下知道了,肯定会夸自己办事得力,至于在楚国朝堂上闹笑话一事,也能轻描淡写抹过去了。
甚至自己还能凭借这番功劳,官升一级也说不定。
至于齐国的感受?
谁在乎?
这晋国也太贪了些,也罢,经过这一出,到最后齐国最恨的肯定不是我楚国了。
诸葛瑾心中暗笑,表面上却客客气气的向冯大通拱了拱手。
“冯兄之意,小弟这就告知阁主。”
很快,两方重回谈判桌,在心照不宣下,各取所需,很快达成共识,齐国需将一名公主嫁给楚主为妃,并赔偿白银两百万两,以作补偿。
两日后,晋国使团返程。
临行之日,赵钰在城北邮亭设宴款待冯大通一行,文武重臣一并出席相送,宴后,赵钰特赐金银珠宝,以表楚国心意。
冯大通一行人再三拜谢,然后北还晋国。
望着晋国使团离去的身影,赵钰心中哂笑。
原本是齐国想要借晋国之力,强逼楚国议和,如今楚国虽答应,但却开出了极为苛刻的条件来,等到齐主得知消息,也不知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赵钰能够肯定的是,对方在骂楚国无耻的同时,一定会把晋国君臣也捎带着给骂了!
回返紫寰殿,有内侍来报,礼部尚书曹奂求见。
“陛下,这是臣与缅使谈判的结果,还请陛下御览。”
曹奂一边说,一边将奏疏从袖口中取出。
高力士接过奏疏,恭敬的放到赵钰面前。
赵钰打开,细细浏览了起来。
此次缅国主动派人求和,楚国自然狮子大开口。
经过几日谈判,终于有了结果。
作为议和的代价,缅国需赔偿楚国大笔金银财物,其中黄金五万两,缅银二百七十万两,另有丝绸、象牙、珠宝、红木等共计白银二十万两。这些加起来,共计折算白银三百四十万两。
“曹卿这次倒是立了大功了,竟然比朕预期的还要多出四十万两来。”
赵钰抬头看向曹奂,语气颇为惊喜。
因为之前他给曹奂定的赔偿金额,最低不能低于二百万两白银,这相当于楚国五分之一的财政收入。
哪怕缅国盛产白银,这个数字也相当于每年税收的八分之一到十分之一。却没想以曹奂为首的礼部竟然这般给力,直接多弄出了四十万两来。
“陛下,缅国那边似乎准备要与月国开战,他们怕我大楚再来一记狠的,因此这才忍痛答应了下来。早知如此,当初臣就应该要价再狠一些的。”
想起缅国使臣那肉疼到极点的表情,曹奂颇有些遗憾。
这种狠敲竹杠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赵钰示意让高力士将奏疏还给曹奂,笑道:
“曹卿,以后会有机会的。这一次,礼部做的确实不错。当赏!传朕旨意,从内库中,取出金锭来,礼部官员每人赏一锭,以作褒奖。”
给朝廷多挣了四十万两,这是必须要赏赐的。
虽然金锭对于这些朝臣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天子从内库中取出的金锭,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曹奂连忙起身谢恩,同时道:
“此次功成,全赖陛下此前神威,臣等不敢居功。”
“这是卿等应得的,安心收下便是!记住,等合约签订后,曹卿需让户部给你们请客才对。”
和糜烂到极点的兵部一比,
多出了四十万两白银,赵钰心情极好,难得说了句玩笑话。
眼看着今夏要闹旱灾,这四十万两白银虽然不多,但救急却是足够了。
“臣恭领圣旨!”
曹奂说罢,与赵钰同时笑了起来。
…………
随着缅晋两国使臣接连离开神京城,神京百姓的注意力再度回归到日常的柴米油盐上,但随即,朝堂上的震动,却让他们吃瓜吃了个饱。
“拔出萝卜带出泥,朕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淳于庆,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人来!”
朝会之上,赵钰语气阴森,宛若冬季凛冽的寒风,让人从心中生起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面对着暴怒的赵钰,殿中群臣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句话说不对,触了陛下的霉头,把自己也给牵扯进去。
赵钰双眸扫过群臣,淡淡道:
“你们是乖乖站出来自首,还是让朕一个个把你们给揪出来,当众扒了这身官衣?”
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的杀意却是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站出来自首。
“好好好,朕今日算是真开眼了。看来尔等今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张卿!”
赵钰怒极反笑,猛一转头,锐利如鹰隼的双目盯向张绣。
张绣闻言,一个激灵,连忙快步走出,高声道:
“陛下,臣在!”
赵钰冷喝道:
“让宫中禁卫,封锁殿门!”
“喏!”
很快,在甲叶撞击的声音中,一名名全副武装的禁卫鱼贯而入,将整个太极殿牢牢围住。
赵钰冷声道:
“朕念一个,尔等抓一个,给朕当众扒了他的官衣。若是敢反抗,杀无赦!尔等,可听清楚了?”
嘶!
听到赵钰这句话,大殿中不少官员心头一惊。
若真被当众扒了官衣,那体面算是彻底没了……
但面对怒到极点的赵钰,却没有一人敢劝谏,生怕这位陛下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至于虞翻,性格刚直的他,对于赵钰的做法却是无比赞同。
那些贪官污吏,就应该这样办!
体面这两个字,他们不配!
“兵部员外郎伍天流!”
赵钰话音刚落,只见群臣之中,一名中年官员“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一股尿骚味从他的身下弥漫开来。
“陛下,臣,臣冤枉啊!”
听到对方的哭嚎声,赵钰厌恶的眯了眯眼睛。
一旁的高力士见状,连忙朝禁卫们使了个眼色。
几名禁卫上前,两人拽着伍天流的胳膊,将他架了起来,另外几人三下五除二,将他的官帽打掉,将官袍扒下,如同拽着一只死猪一样把他拽了出去。
可以说,这中间根本没给他留下丝毫脸面。
“兵部主事郑瓒!”
“户部主事冯云岚!”
…………
一个个名字从赵钰嘴里念出,一名名官员被禁卫扒去官衣,拖出殿外。
只是短短片刻时间,兵部只剩下寥寥三五人。
看到这一幕,不少朝臣心头涌起兔死狐悲之感。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忍不住出列劝谏道:
“陛下,这些罪臣虽然罪大恶极,但若一下处置太多人,恐怕会令朝堂空虚,朝政难行,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赵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道:
“陈卿所言虽有些道理,但民间有句俗语,没了他张屠夫,就不吃混毛猪。我大楚英才万万千,难道少了他们,这朝廷就不能运转了吗?”
那名老臣闻言一滞,不知道如何接话为好。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一名禁卫的声音。
“陛下,那冯云岚吓破了胆,招出了一人,是户部主事陈道敬!”
那名老臣闻言,心中猛然一惊,因为,他的名字就叫“陈道敬”!
感受到陛阶上天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陈道明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这厮倒是晕的及时!
懒得理对方是真晕还是假晕的赵钰摆了摆手,很快便有禁卫上前,将陈道敬拖出了殿外。
赵钰环视众臣,沉声道:
“除了方才这些人,辑事府数十日前收押了以兵部右侍郎陈延为首的数人。朕的确说过,黄景明之前所有事,朕一概不究,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些人就可以继续高枕无忧的贪赃枉法了!说起来,这一次朕还要谢谢那淳于庆,若不是这个蠢材在南疆被苦主告发,朕还不知道,你们中的某些人,竟然瞒着朕做出这等事情来!看来,那一日,朕猴是杀了,却没镇住某些自诩聪明的鸡!”
“即日起,刑部、监察院、大理寺,连同辑事府,一并审理此案,所有涉案官员,一律从重处罚,严惩不贷!”
刑部尚书韩方海、都察院御史大夫楚子文、大理寺寺卿张朝,以及辑事府府主贺拔允四人齐齐出列,口中称是。
他们心中都明白,陛下此次,是要动真格了。
陛下口中的“从重处罚”,最低也是个抄没家产,发配岭南。
等到四人重新回到队列中,虞翻持笏出列,奏道:
“陛下圣明,此举定能一举扭转朝中风气!”
赵钰看着给自己唱赞歌的虞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虞仲翔今日是转性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虞翻就已继续说道:
“只是,还请陛下为朝政运转计,对那些罪责较轻之人莫要责罚太重。”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赵钰轻咳一声,止住了虞翻的话语。
“虞卿所言,确是老成持重之言,不过,对于此事,朕早就有所准备。朕准备借助此事,广纳贤才,充实朝堂。一者,依朕登基故事,让各府长官,向朝廷举荐人才。此,是为察举;二者,在神京城中贴榜招贤,凡是有才之人,皆可揭榜。若经过考核,确有才华,可酌情酌才录用。此,是为求贤。三者,朕欲分科选才,纳天下贤才为己用。此,是为科举!”
顺着虞翻的话语,赵钰将自己准备好的三连招一并用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枚紫色卡牌在虚空中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紫)策卡:求贤诏】
【卡牌说明: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不问出身,唯才是举!】
【卡牌效果:颁布求贤诏后,每年七月,会用在野贤才揭榜求官,有概率获得名臣。在野贤才平均属性不低于65,招募后,野心+10,道德-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