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全开源的、免费的精简指令集架构？”

听完赵默的方案，柳强实在是难以理解，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有困惑，也有茫然。

赵默点头回答道：“是的，完全免费。”

作为后来者，赵默和这个时代的风气是有些出入的，但他的优点是可以学习能力强，可以理解。

我们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是一个后来者，在追赶的过程中，一切都要为经济发展服务，表现出来就是比较浮躁，什么赚钱做什么，浮在表面，浮在中低端，这样就导致大家都不愿意沉下心来做研究，特别是做基础研究。

于是，拿来主义盛行。

倪院士之所以会失败，某想之所以会把倪院士踢出局，这不是某想某柳一個人能办到的，这是整个风气所导致的。当然，后来人们厌恶某想，也不单单是因为某想踢走倪院士，更重要的是因为某想成功之后还是不思进取不搞技术研发，这就让人恶心了。

贸工技，绝大多数人和某想一样，只取前面两个字，把后面的“技”彻底丢了。

别人研究的东西，还没有商业化，拿来直接可以用，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的去搞研发呢？何必呢？

想想看，一边是拿来就能用；一边是重金投入不一定有产出，你选哪边？

赵默看了一眼柳强的反应，就知道柳强也是如此。

所谓的开源、免费的精简指令架构，就是最基础的研发，是计算机领域的基础研究，都不知道有没有未来。

柳强不理解他的想法，也在他意料之中。

“某为毕竟是少数~”

赵默心下想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负面情绪来，显得很平静。

柳强缓了缓神，终于是没忍住心中的困惑，问他道：“为什么选择做这个呢？这纯粹是公益性质了。”

赵默回答道：“互联网时代是分享的时代，做这种免费的架构我说是兴趣你信吗？”

柳强：“……”

废话，我肯定不信！

赵默笑了笑，说道：“做开源的架构，主要是为了推动国内计算机、以及即将到来的移动互联网做发展吧。在这两个领域，我们是追随者，国外对我们评价不高，说我们没做贡献，一直在占他们便宜。既然如此，那我就想着我们能不能在这方面做点贡献呢？于是，倪院士那天找过我之后，我就考虑做这个。”

这是他考虑之后的一个想法。

去接手方舟CPU，继续搞计算机这一领域，难以突破。

非要突破的话，投入的资源难以想象，很不划算，毕竟现在的局势还是比较和平的，没有那么急迫。

而且未来是移动互联的时代，不是PC的时代。

“原来是这样~”

柳强心下恍然，他还是比较认可这个说法的。

如果是其他人说，他一万个不信，但赵默说，他就信。看看赵默出名以来所做的那些研究吧，无一不是公开性质的，而且都是基础研究，譬如信息编码方案、锂硫电池理论这些。

更别提这事不是赵默主动要来做的，而是倪院士找到了赵默，赵默才有想法的。

所以，赵默现在打算做一个开源的精简指令架构是完全合理的和可信的。

柳强想起了他们的情况，随后问道：“所以，您是想在方舟CPU的技术上进行扩展研发？”

“是的！”

赵默直接承认道，又道：“这种架构如果开发成功，所有人都可以免费试用，你那家公司近水楼台先得月，何乐而不为呢？”

柳强想了想，貌似是这个理。

只是，技术完全免费贡献出来，他实在是不舍得。

赵默看出了他这点顾虑，笑着说道：“方舟CPU的技术是你们的心血，可以给点资金补偿，不过不多，还要看国家能批多少钱来做这个项目，希望你能理解。”

柳强无奈一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继续问道：“除了我们两方之外，还有那些团队参与进来吗？”

“当然！”

赵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准备联系一些高校和社会上的一些科技公司，譬如五道口、燕大、某为、计算机研究所等等。”

柳强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就是牛人的牌面？”

他并没有想过赵默无法召集到这么多人，所以在他看来，赵默所说的都将成为现实。

一想想，集合国内外诸多高校、科技巨头去研发一款开源的精简指令架构，不说能否成功，光这个架势就让人心生颤栗。至于是否会成功？这么多股势力联合打造，已经没有了失败的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答应！”

柳强思索了一会，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赵默笑道：“太好了，谢谢柳总！”

柳强道：“不客气，为国家做贡献嘛！”

……

另一边，科技。

“倪院士，方舟CPU失败了，你们要承认失败，不要再想着大家再拿钱出来投资这个大窟窿了，大家到处都在用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面对着倪院士的“负荆请罪”，以前支持他的唐尧这边也是头疼的很。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是骂又骂不得，打也打不得，说重一点话都怕他心脏受不了。

唐尧也只能说些无奈的话，让倪院士知难而退。

而听着唐尧的话，倪院士是一脸的惭愧，连忙表示是自己的错误，但随后却说道：“方舟CPU是失败了，但CPU没有失败，只是遇到了一点挫折而已。知道我们肯去研究，是一定有办法的。”

唐尧：“……”

怎么说不通呢？

想了想，他转而说道：“CPU是没有失败，你看龙芯不是发展的挺不错吗？”

这话一出，倪院士顿时一脸的无语，这能混为一谈吗？

于是立即说道：“龙芯是面向军工、特殊项目的，这和方舟CPU完全是不同的两个领域，我现在说的是面向消费、民生这些领域的CPU。”

“方舟CPU的失败经验告诉我们，面对已经形成了完整生态链的winter联盟，我们没有半点机会。”

唐尧摇了摇头，最后冷淡的说道：“你们失败了，燕大永志也失败了，两条线都不行，说明目前而言，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放弃吧！”

燕大永志团队和他的方舟CPU团队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这个领域的，也是刚开始风风火火，但没过多久就偃旗息鼓，到现在彻底没了下文，烂尾了。

倪院士一时哑然。

毕竟，两个都是只有投入没有盈利的项目。

又一次的悻悻而归！

站在大楼外，望着同样阴沉的天空，倪院士更加心灰意冷了，一阵失神：“看来是真失败了！”

叮铃铃……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把他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拿出电话一看，是赵默打过来的！

倪院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但很快就散去了，重新变成了无奈：“就算他答应了又如何？看刚才唐尧坚决的态度，就算我加上他一起去游说，恐怕也是没用，没资金没人才啊。”

他接通了电话，坦白道：“小赵啊，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刚找了唐尧，他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同意继续支持方舟CPU的研发工作。”

“？？？”

办公室内，赵默听得先是一怔，然后明白了过来，知道倪院士是误会了，于是等他说完后，立即说道：“倪老，没关系的，我这次找您是和这事有关，但其实也没多大关联。您在哪？我过去找您当面聊。”

倪院士不明所以，出于心中的愧疚，他连忙说道：“不用了，我刚好在路上，还是我过去五道口找你吧。”

赵默笑道：“也好，那您到了给莪信息，我出去接您。”

“好的~”

倪院士答应道。

一个多小时后，倪院士坐车到了五道口，被赵默亲自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倪院士看着赵默的宽敞办公室，脸上流露出了高兴的神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拍巴掌说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小赵你被五道口聘为教授，我都还没有恭喜你呢，今天还空手来的，实在是不应该~”

“倪老您能来我这，就是最大的恭喜呢，我这蓬荜生辉呀~”

赵默一边说着，一边给倪院士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

倪院士伸手接过，然后便坐了下来。

赵默随后就讲了自己的想法，说道：“目前而言，生态环境已经被winter联盟占完了，我们是没有了机会。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做准备工作，积蓄力量，观望时机。”

倪院士对他的这个方案感到无比的失落，但也有些惊讶，难怪他说和方舟CPU其实没多大关联。

一个做开源的精简指令架构，是基础研究；一个是做具体的CPU，是具体的应用，两者的确是没多大关系。

他不得不承认，赵默的想法的确别具一格，也更“扎实”。

“观望时机？难道你认为在winter联盟面前，我们还有更好的时机吗？”

然而，倪院士对此并不怎么支持，他反问道。

“当然有！”

赵默淡然一笑，回答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科学技术的迭代更新是越来越快的！现在的winter联盟的确强大到难以战胜，但是，换一个赛道呢？我认为到那时，我们是完全可以战胜它们的。”

倪院士听得若有所思，心里有种模糊的感觉，但一下子想不明白。

直到赵默补充说道：“这个赛道就是移动互联网！”

倪院士整个人为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