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宁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赵默这样的人。

航天领域的发展，她尽管没有研究过，但平常看新闻也好、看电视也罢，都看到过，也大概知道一些。不说其它国家，就华夏本身而言，是确定了要在2030年前实现载人登月的，尽管这个目前还没有官方出来确认，但基本属实。

现在是2009年，距离2030年还有二十年！

那个时候，只是载人登月。

但现在到了赵默口中，并不是载人登月的问题，而是建立月球基地，搞载人登火的事情了，上升了好几個重量级。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他们的院长，想问问他赵默是不是一直这样？

从未有人像赵默这样，把这么重大的事情说的平平无奇，脸上的微笑仿佛在陈述一个很简单的事情，甚至是在说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一样。

如果不是想到赵默刚把“一千吨大推力火箭发动机”搞定，她是真的会直接走人的。

她的院长领导这时也不知道该说啥了，最后只得一脸遗憾的说道：“我一把老骨头了，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全靠你们年轻人去闯去干了。”

严宁顿时无语，心想：“你还不如不说呢~”

赵默惊讶道：“院长要退休了吗？”

“是啊，下个月~”

院长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严宁，指着她说道：“新来的院长是她在阿美莉卡留学时的老师石工。”

严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是他啊~”

赵默先是一怔，然后便笑了起来，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石工如果能一起加入到这个课题来，那真是太好了。”

又谈了一会后，严宁最后还是答应了参加这个课题。

按她的话说，既然有了神奇的赵教授的组织和领导，那她相信这个课题！

赵默随后就和院长一块告辞离去。

走出实验室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倩影站在了实验室门口位置。

身子苗条，长发扎成马尾自然垂下，哪怕穿着白大褂，依然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身材极好的大美女。

由于逆光，一时之间看不清楚。

赵默只当是这里的学生，也没有在意。

直到走到近前，对方叫了一声：“赵默~”声音异常的熟悉，仿佛以前经常听到。

正和院长讲话的他猛地转头看去，这才看清对方竟然是杨菁！

“杨菁，你怎么在这？”

赵默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在五道口见到了这位老同学，于是连忙追问道：“你不是在魔都读医吗？什么时候来这边的？”

院长在一旁见两人是老相识了，于是知趣的对赵默说道：“赵教授，你们聊吧，我先过去了~”

“好的，麻烦院长了~”

赵默点了点头。

在确定了第二个主线目标后，今天第一天重新回到学校上班，他就来找院长推荐聊“全民身体素质”的事情，看有没有合适的杰出人才推荐，一起把这个课题做起来。

院长第一个推荐的就是严宁，所以就过来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巧，过来这边找严宁会碰到杨菁。

“我考了这边的博士~”

杨菁定定的定了他一会，脸上流露出浅浅的笑容，说道：“还没恭喜你呢。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谢谢！”

赵默一怔，随即一脸感慨的道了声谢。

此刻，他内心的情绪是无比复杂的。

曾几何时，眼前的女孩可是他的白月光啊！

现在，他结婚了，而眼前的女孩还没有结婚，却突然的来到了他所任教的五道口，来这边读书来了。

他心里明白，杨菁来这边读书并不一定是因为他，他不需要自作多情。

男人最常见的一件事就是喜欢自作多情，他以前也经常这样，不过他现在不会了。

但是，杨菁来这里读书，或多或少有他的影响。

两人际遇之变化，实在是令他感到唏嘘。

随后，他请杨菁一块走一走，聊一聊。

老同学，既然见到了，以后也在同一个学校，不聊都说不过去。

“来这边多久了？”

赵默笑问她道。

杨菁平视着远方，回答道：“没多久，就八月份过来的。”

赵默“哦”了一声，说道：“那段时间我刚好非常忙。”

杨菁道：“是啊，老同学现在今非昔比了，为国家为民族造战略重器。都结婚了，也不给我们这些老同学发请柬。”

赵默：“……”

或许是错觉吧，他觉得这话听着有些酸，而且不是一般的酸。

“咳咳，在这边还习惯吗？”

他感到有些尴尬，连忙咳嗽两声，然后转移话题问道。

杨菁却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迟疑了一会，反问他道：“你今天来是干嘛来了？你要转头研究生命科学吗？”

赵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概说了一下此行的目的。

而在听完他的话，杨菁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他了一会，又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回答他道：“我在这边怎么说呢，比我在魔都的时候是学得比较多，但也累多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感觉我导师有点偏了，还有我师公，我想你找他们参与你的这个课题，不一定有用。”

“有趣，还有内情？”

赵默暗道一声，眉头一扬：“老同学请细说。”

石工是谁，得益于自媒体的传播，很多人都知道，也见过他的演讲。但要问他是干什么的，没几个人能讲清楚，赵默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研究生命科学的，和严宁差不多，知道最多的只不过是他和四十大盗的马总一起搞了个美丽的西湖大学。

然后就是2007年的时候，石工跳出来喊了一嗓子“21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

至于西湖大学，这所大学到底好不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赵默前世处于下游，也不知道听谁的，听得最多的就是很多人因此抨击华夏的教育体制，说华夏搞不了科研、霍金来了都得敬三杯酒云云；然后就是石工多厉害多厉害。

但不管新闻媒体怎么说，他看事实就能判定一件事：请拿出成果来！

严宁的名声和石工差不多，两人一个徒弟一个师父，路数是一样的，两人都是未来的华夏院士。

杨菁道：“我和其它人一起在导师下面做研究，但这几个月下来我发现，基本上就一件事，就是搞蛋白分子结构解析，利用冷冻电镜拍电镜照片，然后用电泳仪弄出电泳图来……我认为这种根本就是无意义的研究，对于生命科学领域的发展和进步基本上是没有用处的……”

细说了两分多钟后，杨菁说完了，最后叹了口气道：“我这样在背后说自己导师的坏话，我是不是很卑鄙？”

像是在问赵默，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语。

赵默正愣神于她刚才“抨击”严宁和石工的说话，猛然听到这问题，顿时回过了神来，连忙说道：“你这只是实话实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这算什么卑鄙？我并不会因此对严教授和石教授有什么看法，只是多了一个角度去看待问题而已。”

杨菁苦笑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知道这事是不对的。也就你是我老同学，而且是真正的为国家为民族搞科研的大科学家，否则我……”

话说到这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赵默也听懂了，既有些哭笑不得，也很是感动，忍不住安慰她道：“不用想太多，我都懂。”

他这是心里话了，他并不认为杨菁这番话有问题，谁让杨菁这话是站在他的立场说的呢？

更重要的是，他还真不知道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按照杨菁所说，严宁和石工所做的工作，也就是用别人发明的机器和研究方案做蛋白结构的解析而已，这算什么科研？

这的确算不得科研！

赵默自己就是干这行的，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发而已，随便一个技术员就搞定了的事情，并不需要到科学家的地步！

真正厉害的，应该是发明冷冻电镜、电泳仪、以及提出解析蛋白结构方案的科学家，或者是提出了新的研究理论和方向的人。

“果然是隔行隔重山！”

赵默暗道一声，随即便问了一个问题：“不是有说蛋白结构的解析可以帮助我们设计针对性的药物吗？”

这话他是听石工说过的，嗯，媒体宣传出来的。

除了这个，他也经常在刷抖音时刷到石工的视频，什么“时间不存在”、“五道口生物的学生去创业去做金融是华夏的悲哀”等等。

这些，其实都是比较容易理解，他认为还是不错的，石工并没有说错。

但下一刻，他就见杨菁摇了摇头，回答他道：“半个世纪前吧，用蛋白结构设计药物的思路就提出来了，但目前为止市面上按照这种思路设计出来的药物数量为0！”

“？？？”

赵默顿时满脸的问号。

靠！

这何止隔重山啊，简直是隔着一个地球！

想了想，他补充问了句：“意思是这个蛋白结构解析出来了也是无用的？”

杨菁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也不是没用，像先导化合物和靶点蛋白的共晶就可以用于先导化合物结构的改善。”

赵默想了一会，最后笑着说道：“真是隔行隔重山啊，看来我要搞这个课题，非得努力钻研一段时间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