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何昌的地址，我来到了一栋别墅前。

敲开门，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便出现在面前。

约莫三十多岁，却一脸的恬静美好。

笑起来，腮边有两个大大的酒窝。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何昌！”

“阿昌不在家，他去上班了！”女人柔声道，“你有什么事可以转告我！”

“我是第二人民医院心脏科的护士！”

一听这话，女人变了脸色。

“是不是我老公的心脏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我是来做回访的！”

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而后笑脸应有的让开一条路。

“快请进！屋里坐！”

别墅装修的不是那么豪华，却充满了古色古香。

院子里的躺椅还微微摇晃着，旁边的石桌上则反扣着一本书。

女人引我进去后，便给我沏了一杯茶。

“你好，我是何昌的妻子岳茹！”

“我姓沈！”

“沈护士，我家阿昌手术回来后一直按照医嘱吃药，饮食也按照你们的要求极其的清淡！怕他嘴馋，我和他吃的一样，弄得我都清瘦了不少，但是也健康了不少！”

“我能看看你们的照片吗？”

“当然可以！”

岳茹飞快起身，而后拿出一本相册。

“上面是我和阿昌所有的照片，十多年到现在！”

岳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满是幸福。

我一张张的翻看，看到了一对少年男女的岁月变迁。

可到了最新的那几页，男人的脸上却没了那么多的笑容，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些照片……”

“哦，那是阿昌手术康复后照的！”岳茹说到这，脸色忽然红了。“沈护士，我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问！”

只要不是太专业的，我都能蒙过去。

“我看过一篇报道说换心手术后人的性格会有所改变，因为心脏遗留了原主人的性格。那么支架手术，会不会也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你的意思是……你老公性格和以前不一样？”

“是！”岳茹点头，“他以前的性格温温吞吞的，是个老实内敛的男人，就是人们口中的大直男，送花永远红玫瑰，生日永远是蛋糕，从来不知道浪漫是什么。可阿昌做了手术后……”

岳茹欲言又止，脸更加的红了。

“你尽管说，医务人员只管治病不分性别！”

“他好像比之前懂情趣了，而且很浪漫，他会给我制造惊喜，会说肉麻的情话，甚至连夫妻生活上也……总之，他让我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们就说，会不会他原本就是另外一个人呢？

“他有每天吃药吗？”

“当然！”

岳茹急忙起身，打开了旁边的柜子。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药盒。

“每一顿药都是我亲自监督他吃下的！”

“你们每一顿饭都一起吃？”

“不！他经常陪客户，但他跟我保证不会乱吃东西的！我相信他，他从来没有骗过我！而且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宝宝，他不会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的！”

见岳茹抚摸自己的小腹，我越发的觉得不安。

“对了，何昌的老家在哪？资料库需要更新，这一栏需要填的！”

“是徐宁县的南桥镇，不过他很早就在外面打拼，家里早已经没有人了！”

“知道了！”我起身微笑，“今天我回访的事你就不必告诉何昌了，心脏支架的人难免会疑神疑鬼，怕他想多了对身体不好！”

“好的！”

……

带着从相册里顺来的照片，我跟贺馆长请了假去往徐宁县。

徐宁县，距离海城五百多公里，不算近也不算远。

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马不停蹄的坐上城际公交车去到南桥镇，我便在街上胡乱的瞎溜达。

溜达到了日头不太高的时候，看到了树荫下坐着的一个老头。

老头光头白须，杵着拐杖坐在树荫下望着路上的车来车往。

眼神浑浊，有些些许的呆滞。

“大爷，纳凉呢？”

我招呼一声，坐到他的旁边。

“我在躲太阳！”老头说到这，转脸望我。“姑娘，我是鬼！”

“我知道！”

“你不怕我？”

“你慈眉善目的有什么好可怕的！”

老头皱了皱眉头，哼哼着点头。

“大爷，这车有啥好看的？”

“不看车要看啥？做鬼无聊死了！”

“大爷，您在这镇子里待多久了？”

“你是问生前还是死后？”大爷眯起眼，“活了八十岁，死了二十年！今年，是我一百岁的冥寿。”

“大爷，恭喜恭喜！”

这回老头没理我，而是抄着袖子用背对着我。

“大爷，你既然在南桥镇待了这么久，应该认识这里所有的人吧？”

这回，可算是打开了老头的话匣子。

“那可不是我吹，以前这里还是乡的时候，我就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后面乡变成了镇，我也从小伙子变成了老头子，虽然年纪大，可我脑袋灵光的很！”

“大爷，你认识他吗？”

当我将何昌的照片拿出来的时候，老头眯起眼拉开距离。

瞅了半天，点点头。

“认识啊，何家的老大！”

“老大？”我顿时心头一喜，“他们家不止他一个孩子？”

“嗯！双胞胎，长得可像了，爹妈都分不清！”老头啧啧道，“他们两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因为那时候我是这里的文化人！老大何昌，老二何胜，寓意繁荣昌盛！”

“那他们兄弟俩现在在哪？”

“在何家老二死了之后，何家夫妻两相继去世了，然后何昌也离开了镇子没在回来过。”

“何胜死了？”

“这兄弟俩一个天一个地，哥哥懂事，弟弟调皮。哥哥很听话，弟弟不喜欢上学喜欢瞎混，后来他跟一帮小混混去打群架，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然后他就被网上通缉了，在一次的追捕中掉下了河，还找他爹妈认尸去了！啧啧啧，惨啊！都变形了认不出了，也只能带回来草草安葬！”

“既然都变形认不出了，他们怎确定是何胜？”

“自己娃娃自己能认不出吗？那时候也没啥鉴定什么的，技术也没现在这么厉害，全靠父母亲属去认。哎，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干啥！总之，他们家就剩何昌一个了。”

“大爷，能领我去何家父母的坟前看看吗？”

“你这丫头还怪好的！何家夫妻多年没人会来上坟了，坟头草比人还高！你要想去，我就带你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