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啊！”

王奶奶看着变成碎片的寿衣，大惊失色。

仿佛撕碎的不是一件不吉利的衣服，而是她的生命一般。

“奶奶，我要你活着！”王子涵大叫着抓住王奶奶的肩膀，“老人的长寿是用子孙的阳寿这种鬼话我不信！就算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我也愿意把我的阳寿给你！奶奶！求求你，跟我走吧！”

王子涵噗通一声跪下，瞬间泪流满面。

“奶奶，没有你我将失去奋斗的意义！没有你，谁来与我分享成功？没有你，我就彻底没有亲人了！”

“可人总有一死！”王奶奶苦笑，“我不能陪你一辈子！”

“能陪一年是一年，能陪一月是一月，能陪一天是一天！哪怕只剩下一个小时，我也要奶奶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人总有一死，但我希望奶奶离开人间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会是我。”

见王奶奶有了动容，我急忙开腔。

“奶奶，你所有的隐忍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子涵吗？你忍心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吗？她从小被爸妈厌弃，再失去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我们年轻人的抗压能力不如你们老一辈的，你走了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到时候，你的牺牲不是白费了吗！更何况……更何况所谓的老人活久了夺子孙阳寿一说，纯属是无稽之谈！”

“你怎么知道？”王奶奶皱紧眉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王乡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

“因为我认识鬼王！”

脱口的这句话，让王奶奶和王子涵面面相觑。

而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摩挲起蝶骨项坠来。

不消片刻，夜枭现身。

但和我之前看到的英俊潇洒全然不同，此刻的夜枭巨人一般，长相粗狂且五官狰狞。

看起来，夸张至极。

“阎……阎王！”王奶奶恍惚了一下，急忙抬起双手虔诚的跪下。“真的是阎王大老爷！”

“阎王？”旁边的王子涵完全懵逼的状态。

“是阎王大老爷，子涵快跪下！”

王奶奶急忙拽了拽王子涵，却没敢抬头。

王子涵回过神，跟着匍匐跪下。

夜枭对我快速的做了个鬼脸后，立马恢复了威严之色。

“阎王大老爷，夺我的命别夺我孙女的命！民夫王氏，必定会在六十之前赴死，请阎王大老爷不要拿我孙女阳寿！”

听王奶奶这么说，王子涵立马直起腰杆。

“阎王爷，我愿意把我的阳寿分给奶奶，只求我奶奶多陪我几年！”

“孩子，不许在阎王大老爷面前胡说！”

“我没有胡说，我是真心的！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结局，我不想经历！我要在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孝顺奶奶、陪奶奶度过快乐的每一天！”

“王子涵！”

“奶奶！”

“闭嘴！”

王奶奶和王子涵的争论，在夜枭的一声厉喝吓瞬间噤若寒蝉。

夜枭的声音带着锁魂般的回音，层层叠叠让人从骨子里衍出了不寒而栗。

“人的寿命早已注定，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改变的！”

夜枭的话，让王奶奶的后背一僵。

“阎王大老爷，您说的可是真话？”

“本王何须诓骗尔等凡人？！”夜枭沉下脸来，“本王今日上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自杀不但不能让子孙添福添寿，还会让他们种恶因得恶果！”

“阎王大老爷，我错了！我错了！别惩罚我的孙女！”

“念你幡然悔悟，本王不予计较！快去收拾行李，速速离开此地！”

“是，阎王大老爷！”

在王子涵的搀扶下，王奶奶畏畏缩缩的转身离开。

等她们走后，我笑眯眯的打量起夜枭来。

“你的样子……”

“是不是很难看？”夜枭蹙眉，“没法子，老一代人心目中的阎王就是这个鬼样子，要是让她看到我英俊潇洒的模样，怕是难以信服。”

“多谢你！”我由衷道。

“真想谢我就以身相许啊！”

眼见着我要暴走，夜枭瞬间收起戏谑。

“有事尽管招呼，我得回下面了。”

……

这老年人本就迷信，在见过夜枭后，王奶奶便不敢再犹犹豫豫。

随便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王奶奶拿上存折，便急忙和王子涵往外走。

可刚打开院门，就被王父给挡住了。

王父的身边，则站着面颊泛红的王子悦。

“你们准备去哪？”

瞥了一眼王子涵手边的行李箱，王父冷声开口。

“奶奶送我回学校！”

王子涵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后，立马冷静的回答。

“爸，奶奶肯定又给姐姐塞好东西了！你看那箱子鼓鼓囊囊的，里面肯定有好东西！说不定还有钱呢！奶奶平时就偏心，宁愿拿钱给姐姐这个赔钱货上学，也不愿把钱存着给我将来娶媳妇！你看我的脸，就是姐姐给烫的！我姐都给奶奶惯坏了！”

王子悦的诬陷，让我忍不住攥紧拳头。

而王子涵的脸，也瞬间苍白了起来。

‘啪’

王父扬起手，狠狠给了王子涵一耳光。

“死丫头，你居然敢烫你弟弟？你弟弟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可是我们王家的希望！你想死吗？”

“你干什么？”王奶奶将王子涵拽到身后，狠狠推了王父一下。“子涵是我养大的，你凭什么打她？”

“她是我生的！”

“你生的你养过没有？我和你已经分家了，我没倒贴你家的义务。我的钱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呦，见过重男轻女的，没见过重女轻男的！”

忽然，王母从院里扭着胯走了出来。

“妈，你这就不对了！王子悦才是你们王家的孙子，哪有光宠孙女不宠孙子的道理？再说了，你都一把年纪了，留着那些钱贴给赔钱货有什么用？到时候生病瘫痪了，不还得我们给你擦屎擦尿！”

“不许诅咒我奶奶！”

王母的阴阳怪气，让王子涵勃然大怒。

她想要冲过去，却被我一把拽住。

这个时候和这自私的一家子起冲突，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啧啧啧，你居然还想打我！哎呦，真是不得了，女儿打妈妈了！大家都来看啊，这上了大学的文化人要大义灭亲了！”

王母泼妇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拍地蹬腿又喊又叫。

不一会，便引来了一大群的人。

几十口子人，瞬间将院子堵得严严实实。

而我、王奶奶和王子涵，被圈禁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子悦妈，你咋了？”

“我这个好女儿，她刚刚要打我！”王母装腔作势的抹眼泪，“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她，一条命都快没了，没想到长大了居然想要打自己的亲生母亲！公道何在？天理何在啊？早知道生出了这样的不肖子孙，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没有！我……”

“我姐还拿热粥烫我！”没等王子涵辩解，王子悦便先一步控诉。“你们看我的脸，都快被烫毁容了！我爸妈虽然那么辛苦，但还是供她上了大学，没想到她却不知道感恩，并且还偷了爸妈辛辛苦苦种地的钱！”

王子悦指着箱子，声泪俱下。

“这些钱可是我们用来生活的！”

“这孩子怎么这样？敢打父母敢投钱的！”

“是呀，这学是去监狱上的吗？”

“她回来的时候连招呼都没跟我打，用鼻孔看人呢！大学生就这素质，那学不如不上了！”

众人议论纷纷，对王子涵都是清一色的贬低。

王奶奶想要给王子涵解释，声音却瞬间被淹没了。

“各位父老乡亲，我刚刚不过是对子涵好言相劝，只要她让我看看钱在不在箱子里就行了。没想到，她上来就对她妈动手！”

此刻，王父也添油加醋起来。

“你们不要冤枉人！”王子涵涨红了脸，完全接不上话来。“我没有偷钱！”

“没有偷钱就打开箱子啊！”旁边的婶子撇嘴，“没有做贼你心虚什么？”

“你们凭什么看我箱子？怀疑我偷钱报警就是！”

“报警？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出在咱们乡，咱们就有权利追查真相！这要是你爹妈冤枉了你，让他们给你道歉！如果是你真偷了钱，那么就得带你去乡长那处理！”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王子悦冲过去夺走了王子涵的箱子。

想要解锁，密码却输不对。

于是，王子悦粗鲁的一脚踩开了箱子。

一股脑的将里面的衣物全部倒出，而后拼命的翻找起来。

众人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

可任凭王子悦翻来翻去，却只是一些衣服。

至于王奶奶的那张存折，怕发生意外暂时放我这里了，所以他们是找不到的。

“没钱啊！”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不过这些衣服好像是王婶的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王奶奶。

坐在地上的王母转了转眼珠子，急忙站起身拽住王奶奶。

“妈，你不会是怕死想要逃走吧！”

这句话，让围观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对呀，这些衣服是望婶子的！”

“原来是想跑路了！三天后是她生日，她这是怕死了！”

“没想到王婶子这样自私！乡里的老人哪个不为子女着想？没想到她不顾子女死活只想着自己快活！”

“真卑鄙啊！真是丢我们乡的脸！刘婶那么怕疼的人，上吊的时候都没犹豫，没想到王婶子这么怕死！”

……

众人的挖苦和讥讽，让王奶奶的脸上灰败难看。

王子涵挡在前面，满脸的义愤填膺。

“什么狗屁理论！想要后代多福多寿就自己努力，凭什么让自己的长辈拿命去换？”

王子涵的话，让众人再次变脸。

“子女不成亲这种事可是不能传的，王哥，你怎么能告诉子涵咱们这的秘密？”

“是啊！除非嫁给本乡人在本乡结婚生子，外嫁女是不能知道这件事的！”

“我没有！我没有！”王父急忙摆手，“肯定是我妈说的！我妈想要哄骗子涵带她走！都怪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