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只剩下我和夜母。
说真的,我有些不自在。
恍惚间的紧张,真的感觉自己是在见家长一般。
换回了衣服卸了妆的夜母,此刻恢复了之前的端庄优雅。
“安安呀,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
对于夜母开门见山的回答,我回答的也是毫不遮掩。
“作为母亲,我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作为女人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夜枭,因为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说到这,夜母盯住我的眼睛。
“我们已经失去夜枭一次了,不想他伤心难过!不想他求而不得!”
“什么叫失去过夜枭一次?”我赶紧道,“夜枭怎么了?”
夜母的清澈的眼神,瞬间浑浊。
盈盈的水光中,溢满了隐忍的悲伤。
“夜枭一直很好,是我们最骄傲的儿子,是最称职、铁腕的鬼王。可几十年前,他突然消失了。我们遍寻阴阳界无果,以为他已经陨灭。可最近他忽然出现了,像是消失时的那样突然。并且……发生了一些变化。曾经的他冷漠无情、杀伐果断根本不讲人情鬼义,可现在的他有温度知近退甚至会心软。我们意外的同时,也感觉的惊喜,当我注意到他经常提到一个叫安安的女孩儿时,我才明白或许是爱改变了他。”
夜母握住我的手,声音微微颤抖。
“安安,我希望你能跟夜枭在一起,因为我希望我儿子幸福。”
此刻我的脑子,根本无法思考这句话。
因为,我在想另外一件事。
“阿姨,您说夜枭是忽然消失的。那那段时间的记忆,他还有吗?”
“没有!”夜母摇头,“我也问过,他不记得!但突然爱上你,是我最意外的。我这儿子生性凉薄,根本没有情根,不可能喜欢人。可他回来之后,便一直念叨着你。仿佛……你们相识许久般!”
“那夜宵失踪了多少年?”
“四十多年!”
四十年?
四十年!
凤梧栖在沈家保家仙的排位上动手脚的时间也差不多有四十年。
难道,只是巧合?
宁炔被困在镇邪古刹,一直是叶奶奶看守的。
或许,只有叶奶奶知道真相。
……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
第二天刚匆匆洗漱下楼,便看到了满座的美味。
“安安啊,起床啦?”
夜母迎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早点,我就让你叔叔都做了一些!”
“都是叔叔做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那可是曾经的鬼王。
“是呀!”夜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你尝尝看,咸了淡了的告诉我,下回我改进。或者你有具体喜欢的吃食,我就去找专业的厨师去学。”
“不用这么客气!”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安安呀,快来吃!”
“妈!”一旁的夜枭,故作不悦的开口。“我才是你们的亲儿子!”
“安安来了你就是我女婿了!”夜母白了夜枭一眼,将一个馒头丢过去。“吃吧!”
“爸!”
“别叭叭了!”夜父夸下脸,“安安在的时候我还能排第三,现在直接吊老四了!”
说真的,夜父夜母这么宠着我,当真是不好意思。
毕竟这样的待遇,本该属于夜枭的妻子。
而我,可是有夫之妇!
不行!
我得离开这!
虽然早餐做的很美味,但我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吃完,夜母非拉着我散步消食这才作罢。
等夜枭处理公务,夜父夜母也一同出去了,我这才得空找到了司徒晋。
“走吧!”
“你有了公公婆婆就赶我走?”司徒晋满脸的委屈。
“什么话!我说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司徒晋诧异的望着我,“你想要不告而别!”
“神经病啊,我想找人!”
“谁?”
“叶晨晨的奶奶!”
叶奶奶吃阴饭,做了很多逆天而行的事。
按理说她没资格投胎,只能去十八层地狱接受惩罚。
所以,或许能去那找到她也不一定。
若是记得没错,酆都城的下一站就是十八层地狱。
“我不要!我害怕!”
“我一个人也怕!”我一把拽住司徒晋,“万一我死在那里,你好意思一个人回去?”
“不好意思!”
“那就跟我一起!”
实际上我不是害怕死,而是害怕孤独。
有人陪在身边,心里踏实。
“那达叔不找了?”
“达叔很安全!”
我笃定达叔的去向夜枭是知道的,这才想要借着来阴间的机会弄清一些事。
“那……好吧!”
夜父、夜母的热情,我承受不了。
特别是我这种从小没有感受到母爱的人,和他们待久了怕是真的会融化。
可我总不能因为喜欢夜枭的父母,就对夜枭以身相许吧?
离开酆都城的那一秒,我便感受到了空气中死气沉沉。
空气凉薄寒冷,卷裹着来杀气和罪孽。
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找到入口在哪。
“往哪走?”司徒晋问我,“十八层地狱应该是往下的吧!”
此言一出,地面忽然毫无征兆的裂开。
我和司徒晋刚稳住身体,裂口处出现一部透明的电梯。
电梯上出现一到十八的数字,每一个数字前面都带着负号。
司徒晋咽了咽口水,而后怯生生的望着我。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因为地裂的时候,我们已经隐约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惨叫声了。
我没有做声,率先踏入电梯。
司徒晋无奈的甩了甩手,还是跟上来了。
电梯门关上后,欢欢下行。
透明玻璃上,迅速被白霜覆盖。
我伸手一抹,瞬间看见一个骇人的画面。
只见一个个瘦骨嶙峋的鬼被捆在了悬在半空的钟乳石上,一名鬼差正拿着钳子一个个的捏开他们的嘴,一点点将舌头拽长而后用力拔掉。
“这是什么鬼地方?”司徒晋惊呼。
“这是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拔舌地狱!这些鬼再世的时候挑拨离间、诽谤骇人、说谎骗人,就会被打入这层受拔舌之刑!”
“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宁炔告诉我的!”
“所以那些在网上喷粪的键盘侠都会是这个下场喽?真爽!”
电梯缓缓下行,来到了负二层。
这一层,惨叫声更重。
只见鬼差们举着剪刀,将那些鬼的手指头一根根剪下来。
“这是剪刀地狱!”没等司徒晋询问,我便主动解释。“专门惩罚那些教唆有夫之妇或者有妇之夫出轨的!”
“这也是宁炔告诉你的?”
“嗯!”
我的宁炔,永远是那么的博学多才。
“水浒传里教唆潘金莲出轨西门庆的王婆应该就在这里!”
司徒晋正说到这,一个身影伴着尖叫在视线中滑落。
只见一个男鬼挣扎着跌进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那些树不是普通的树,而是刀片、利刃铸成的。
跌下去,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有的被划开了肚皮,内脏散落一地。
正看得心惊肉跳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鬼掉了下来。
男女皆有,但都惨叫连连。
“铁树地狱,生前挑拨离间骨肉亲情的,都会坠落至此。”
“下一个是什么?”司徒晋问。
“孽镜地狱!死后的亡灵会来到镜前,镜中会立刻显现出他们生前犯的错,然后就能按照罪状分别打入不同的地狱!”
说到这,我望向司徒晋。
“你要不要照一照?”
“算了!”司徒晋连连摆手,“你看下一层烟雾好大,看起来好热的样子!”
“当然热,这是第五层蒸笼地狱。专门收治那些闲言碎语、以讹传讹、陷害会帮辱骂的长舌妇。所谓的长舌妇,不分男女。他们会被丢进蒸笼里蒸,蒸后再丢入拔舌地狱!”
“好惨!不过也是活该!所以,这也是宁炔告诉你的!”
“嗯!”
我的心里,升起一股子骄傲。
可骄傲着,却忽然觉得不对劲。
宁炔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阴间的事?
他只是一个保家仙,知识范围不该如此的广泛!
“小姑姑!小姑姑你看!”
正心神恍惚的时候,司徒晋使劲的拽了拽我的袖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了无数根被烧红的铜柱。
一个又一个鬼被扒了衣服强迫他们紧紧抱住,直到皮肉烧的冒烟粘连,最后连骨头都化掉。
“我知道,这是炮烙之刑!”
“是铜柱地狱!”
正说到这,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叶奶奶!
只见叶奶奶佝偻着背,被一个鬼差押到铜柱前。
抱上去的瞬间,皮肉‘滋滋’作响。
等完全烧化了,一个虚影化虚为实变成叶奶奶,然后接着排队。
“不是烫一次就完了?”司徒晋望我。
“每一层的刑罚会不断的轮回!所以,做好好人吧!”
说到这,我紧急按停电梯。
“你干嘛?”
“我下去一下,你看好电梯别走了!”
“我怎么看?”
“自己想办法!”
电梯门打开,我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往下的楼梯是石板的,并且一节节悬浮着蜿蜒而下。
看着不稳当,实际上纹丝不动。
鬼差看到我居然没有阻拦,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自己的工作。
我赶到叶奶奶的跟前,叶奶奶明显楞了一下。
“安安?!”
“叶奶奶你……”
“按理说你的道行轮不到你来这种地方!这里的人都是吃阴饭缺阳德甚至是泄露天机的道友,你……”
“叶奶奶,都这个时候就别损我了!”
“咱们家晨晨怎么样?她没有给你添麻烦吧?有腹中的孩子制挟,她是没法害你的!”
“嗯,叶晨晨嘴上不饶人,也拿我没办法。不过叶奶奶,我找你是想问有关宁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