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的时间和阳间是不同的，所以我们逗留了许久。

夜枭陪着夜父下棋聊政务，我则陪着夜母逛街，各种买买买。

像是姐妹花一样做美甲、做SAP，关系是越来越亲近。

可关系越亲近，我就越内疚。

等夜枭消失的那一天，他们要怎么面对再一次的失去？

如果是我，我受不了！

“安安！”夜母兴奋的拿起一件衣服，“这件超适合你！”

“这件衣服穿上去会不会太暴露了？”

“好身材就是用来秀的！”夜母一脸的毫不在乎，“得让那些臭男人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怎样的无价之宝，这样他们就会珍惜我们了！”

“那买了？”

“买！”夜母笑眯眯的挽着我就走。

“没付钱！”

“这家店是你的，要付什么钱！”

“什么时候的事？”

“在见面之前我就已经做了转让手续！哈哈哈！自己的儿媳妇，自然要最好的！什么首饰店、服装店、美容甚至化妆品店，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咱们女人，要对自己好点！”

“可是……”

“可是什么？我给的我乐意，你爱要不要！”

这一路上，我都难受的要命。

夜母对我好，全源于夜枭。

“今天心情好，喝点酒去？”

正有此意，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真相呢？

夜母对我太好，我实在是不想瞒她了。

有钱真好！

夜母直接来到一家酒吧，然后直接包场了。

服务生上了各种各样的酒，在桌上摆满了。

见夜母给我倒酒，我急忙起身。

“阿姨，我来！我来！”

“叫什么阿姨？这里没有外人，叫我名字得了！我叫白琉璃！”

“白琉璃？你名字真好听！”我由衷赞叹。

“我妈身处闺阁的时期最爱看那些言情的话本子，所以给我娶了这么个玛丽苏的名字！”白琉璃咧嘴，“不过配得上我的盛世美颜！”

“那叔叔叫什么？”

“夜煞！”白琉璃耸肩，“多土！”

也只有被万千宠爱的白琉璃才敢说鬼帝的名字土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

“先走一个！”

白琉璃举起杯，一饮而尽。

我想要起身，却被按住。

“不用站了！”

点点头，我也一口灌了下去。

热辣的液体流下去，差点烫的我直跳脚。

仔细一看，九十五度！

敢情我搁这喝酒精呢！

怪不得这么呛嗓子！

“这是金麦酒，有九十五度呢！”白琉璃笑道，“你悠着点！”

我根本没时间接话，而是不停的往嘴里塞菜，可舌头已经感受不到酸甜苦辣了。

等稍稍缓过来，我托腮望向白琉璃。

“你和夜煞是怎么认识的？”

“想知道？”

“嗯嗯嗯！”

“我是一个小国的亡国公主，那年兵临城下，我父皇和母后被叛军割下了脑袋悬在城门上，宫人将我藏好引开了叛军。我躲躲藏藏，寻找报仇的机会！”

白琉璃说着，那起酒杯跟我碰了碰。

“然后呢？然后呢？”

顿时，我激动的无以复加。

“可光凭我一个小女子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分毫。我明白能对付王的只有另外一个王！于是我勾引了夜煞！夜煞一介鬼帝，却单纯到像是不谙世事。那时候我承认我有些不要脸，一心只想着复仇！没想到利用着利用着，我就真的爱上他了！”

“他替你报仇了吗？”

“当然！”白琉璃点头，“他对我很好！不仅替我复仇还给宫里那些被害死的人一个好的归宿，所以我很感动。再后来，我们就有了夜枭！”

提到夜枭，我的心脏猛的一抽。

下意识的举起杯子，灌下里面辛辣的液体。

再喝多点！

喝醉了说出真相，就算挨打也不知道痛了。

“夜枭的眉眼像我性格像他！他欢喜极了，甚至喜极而泣！我们发誓，一家三口要永远在一起！”

“对不起！”

终于，我忍不住站起身鞠躬。

“可好景不长！”

白琉璃的这句话，让我愣了一下，而后诧异的抬起头。

“怎么了？”

“人鬼殊途！哪怕他是阴间的王！混血能完美的继承对方的美貌，也能完美的继承对方所有的缺陷。我和夜煞的孩子，最多只能活千年！”

说到这，白琉璃盯住我。

“而夜枭消失的时间正好是他的死期！”

我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所以，他们已经知道夜枭不是以前的夜枭了？

“纵使夜煞是鬼王，有些事也不能改变！我们知道夜枭的死期，只能默默的陪伴。看着他咿呀学语，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为鬼王，将阴间管理的井井有条。可永别，还是来了！”

白琉璃灌下一杯酒，毫不在乎形象的用袖子擦了擦嘴。

“四十年前他的时辰到了，但没来得及告别他就消失了！我们只当他是寿终正寝了，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说到这，白琉璃的眼睛噙满了泪水。

“你知道我们有多开心吗？但很快就发现，他不是我们的夜枭！夜枭生性凉薄，不喜亲近，哪怕是双亲！可他忽然和我们热络了，还笑着告诉我们他爱上一个女孩。我和夜煞都知道回来的不完全是我们的孩子，但我们还是暗自庆幸的接收了他。他的身上，有我儿子的影子。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

“实在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白琉璃握住我的手，“是你把我们的孩子送回来了！安安，别打破我们美好的幻想！哪怕这个幻想很短暂，却足够我们温暖余生。”

我就说嘛，光凭太奶奶的一己之力怎么能陨灭鬼王。

原来他那个时候，已经处于濒临陨灭的前提下了。

太奶奶挪走的那一魄，却无意中让鬼王夜枭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下来。

“咦，你这个……”

忽然，白琉璃指了指我的脖子。

我急忙扯出绳子，将蝶骨拽出来。

“枭儿给你的？”

“嗯！”

“这父子俩！”

白琉璃笑着，抽出一根肋骨。

“这是他爹送我的！这父子两一高兴就送人骨头的习惯是祖传的吧？！哈哈哈！”

“琉璃……”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我握住白琉璃的手眼泪汪汪。

“安安……”

白琉璃也红着眼，声音哽咽。

“如何有一天夜枭又消失了，你们会不会……”

“会！”白琉璃打断我，“我们还是会难过！但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大过失而复得的悲痛！如果夜枭再一次离开我们，我们不是一无所有，我们还有你啊！安安，你是我们和夜枭之间的牵系！”

“琉璃！”

“安安！”

我们抱头痛哭，然后继续喝酒。

像是两个疯子，毫无忌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

“你媳妇？”

夜枭蹙眉，面色凝重。

“那是你妈！”

夜煞说到这，斜着眼瞥我。

“你媳妇都把我媳妇给带坏了！”

“我谢谢你！我妈差一点将地府装修成夜总会的那件事你忘了？”夜枭呛声，“管好你媳妇！”

话毕，夜枭一把将我拦腰抱起。

而后，挑衅的瞥了夜煞一眼。

“一把老骨头还抱得动吗？抱不动的话就吱一声！”

“你帮我抱？”

“那可不行！我除了媳妇谁也不抱！”

“早知道你这个大号这么废，我就和你妈造个小号了！”

夜煞抱起白琉璃，和夜枭并肩而行。

我能感觉到夜枭胸口的跳跃，能感觉到身体轻轻摇晃。

虽然醉了，但存有一点的意识，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再练个小号吧！”沉默良久，夜枭开口。“让他代我陪着你们！”

夜煞的脚步一顿，但很快恢复节奏。

“我和你妈喜欢二人世界，不想再生个孽子出来！再说了，我们还有儿媳妇呢！”

“呵……”

夜枭的笑声，带着忧郁和无奈。

“我要走了！”

“走吧！儿大不由娘！”夜煞别过脸，“和你相处了一千年，够够的了！”

夜煞的心口不一，带着难以言喻的酸楚。

明明舍不得，这嘴却跟刀子一样。

只有这么做，才会显得自己毫不在意吧？

“之前我走的时候你哭了？”

“没有！我堂堂鬼帝怎么会……怎么会哭！”

“那这一回也别哭了，就当我没有回来过！”

这父子俩，简直气死人！

“你们搞什么？”

忽然，白琉璃从夜煞的背上跳下来。

“谁说你爸没哭，你爸哭到晕倒！”

“我才没有！”夜煞一脸的不自在。

“不许撒谎！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是啊！”我急忙翘起脑袋接口，“夜枭对你爸说声‘我爱你’很丢脸吗？爱就大胆的表达，不要藏着掖着！”

“是的！”白琉璃掐住夜煞的耳朵将他拽到夜枭的跟前，“快说心里话！否则我和你离婚！”

“不要了吧？”

“要！”

夜煞板着脸，抬头望向夜枭。

“我……我……”

见夜煞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给夜枭使了个眼色。

夜枭叹息一声将我放下，而后蠕了蠕嘴角。

“爸，我爱你！”

这句‘我爱你’，让白琉璃瞬间嚎啕大哭。

猝不及防的哭声，吓得我们三个一大跳。

“对不起！对不起！继续，你们继续！”

白琉璃说到这，急忙捂住嘴。

“爸！”夜枭郑重的抬起头，“我……”

没等夜枭说完，夜煞一把抱住他。

轻轻拍了拍夜枭的后背便迅速松口，可一转脸却是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