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李二去找你自证清白了？他倒是不傻。”

柏令誉特意在初三这天待在家里，连公务都堆在家中处理，就是为了方便白术来吃顿便饭。他自问这爹当得真是尽心尽力，简直不能再溺爱，甚至打算亲自下厨给闺女做顿大餐，修复下破碎的父女关系，无奈只会做西红柿炒鸡蛋。

白术来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从菜里挑出细碎的鸡蛋壳，期间柏令誉无数次欲言又止想说别吃了，但好在白术够给面子，硬是撑着句“补钙”吃完后才详谈最近发生的事。

“嗯。”

白术喝了口茶，将近期和李家的接触做了个简单总结：

“算是借着要货的名义插科打诨，暗示我爆炸案的幕后主使不是他。我其实一开始也怀疑李家作祟，后来在去炸十三幺工厂的时候又觉得不对，除了李家外，这一局最得利的就是奚家。”

爆炸案已经过去两天，军部雷厉风行地对十三幺进行处罚，只是人还没有抓到，工厂和武器成品都收入囊中。除了这件事，外城各个货物进出口都开始管制武器，对货物的进出有严格的数量限制。

除了打击柏令誉，这件事影响最大是军火商，仔细琢磨的话李家只是面上得利，其实在不少知道局势的军火商眼里成了众矢之的，真正得利的是李家的对头，这招祸水东引用的不错。

“议会长那确实最有可能，”柏令誉有话明说，也没藏着掖着，“但是军火商确实应该打压，我看最近的城防报告说军火交易越发频繁，非战时军火频繁不是好事，这么下去是要出事。”

这点白术之前就有顾虑，进城前夏尔格也多有叮嘱。军火生意不减反增，怕是有人要借着缓和期，也是帝国军队最没有歇过来的这段时期闹乱子。

白术淡然道：“我知道。”

柏令誉看她神色，询问道：“你刚刚说自己去炸工厂的时候觉得幕后不是李家，那就是反应过来挑衅你是为了闹出爆炸案借口削弱军火生意，怎么还闹得这么大？”

“削弱军火商有利于局势稳定，把这些收缴物资尽快握到你手上，有用。”白术简略回答，“更何况乱起来也不错，我便于浑水摸鱼消除其他竞争对手，这个厂子炸得不亏。”

好啊，浑水摸鱼消除异己，这是打定主意让他这个外城顶头上司给她开后门了。

柏令誉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为白术为局势着想欣慰，还是为这种手段感到失落，没忍住问：“你就这么肯定我这个少将会和你同流合污，不是大义灭亲？”

“……你要真有那种高尚品质，就不会在处理案件时只拿十三幺开刀了。”

柏令誉的处理方案就代表了他的态度，无非是护短和相信白术不会背刺他。

白术领下这份关怀，愿意和柏令誉坦白自己的打算，也不会混蛋到让老爹大义灭亲的地步。

“果然孩子不该溺爱，上房揭瓦了都快。”柏令誉嘀咕一声，视线落在白术垂放在椅扶的右手上，“……你那个手，是怎么回事？”

戴着手套，平常看不太出来，但是刚刚吃饭时柏令誉随口说了句摘下来，白术倒也不以为然的摘了，他这才知道白术的右手无名指断了半根。

这些事程游月都没想起来说，白术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身上的伤多了，这半根手指还真不算凶险，就是明显点。

白术垂眸，隔着皮革手套摩挲断指：“二城撤离那天坠机，落到了一家矿场，和那里的领头人打了一架，被枪口轰了手。”

其实不只这样，右臂因为剧烈运动骨裂加重，还钉了几颗钢钉。

看柏令誉皱紧眉，白术动了动久违的孝心，补了句：“当时年纪小，身手不够好，加上一些身体硬件条件不达标才会这样，现在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要是回来进个军队，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柏令誉眉心不松，“哪里会受这种伤？”

得了吧，别以为我没在你手底下待过，除了少受伤，其他都好不到哪去。

白术腹诽完，不想再多聊这个话题：“已经没事了。”

不管怎么样，这十年她走过来了，再怎么凶险难熬也都没事了。

柏令誉翕动嘴唇，最终长长一叹：“接下来就要借着爆炸案清除一批心存不轨的军火商，还可以趁现在挖一挖【爱丽丝】的下落。”

白术想了想，道：“我会跟你打配合，收缴的物资帮你处理，军火商的名单也让人总结了一份。【狄斯】现在不太好动，你绕过我先处理一些好处理的也正常，不会引起怀疑。

“还有李家那里，李令清那边督察权不能给，其他权力确实可以放一点，但也不是现在，一定要拖到晋升仪式。这时候李幕野的军火生意不顺，就是她不顺，出事就会影响到晋升仪式后的议员大选，她现在也正急着拿到实权，庇护李幕野。

“不过李幕野的货还在我手里，交接后你就带人给他扣了。我和他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你多做点铺垫，别怀疑到我脑袋上。等搞完了李二，李令清那边就差不多到了晋升仪式，你再适当放权安抚，别让李家狗急跳墙。”

柏令誉听得咂舌，失笑道：“你搞军火生意，是不是因为预想到这种局面，好在‘敌对方’打配合？”

“一半一半吧，”白术顿了顿，“当军火商比在军队自在，更何况军火这东西没有好坏，只看人怎么用。在这种时期，我捏着大批军火虽然惹眼，但也有保障，要是乱起来，这就是免死金牌。”

“外患未除，帝国经不起内乱，”柏令誉沉声重复，“不会乱起来。”

“这就不是柏少将一个人能控制的事了，如果议会在晋升仪式上给你整幺蛾子，不给你晋升，下边人也会有怨言的。”

关于内乱这点，白术偏向夏尔格的观点：“不过这都是后事，你现在要熬过的是另一个坎。”

柏令誉蹙眉：“什么？”

“暴雪。”白术点了点桌面，缓声强调，“别让议会再拿它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