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还愣着干嘛,快追你的马去吧!大人们一会儿就要回营,别他娘的在这丢人现眼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守卫头目喝骂了两句,张罗军卒们整队。见到苏赫握着剑发愣,那些守卫又是一阵哄笑。
苏赫定了一会儿,才明白胡人的意思,原来是对方以为自己握住剑是因为他们的取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伪装。
暗自松了口气,苏赫立刻把剑又收好,四下打量,战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营地中的胡人都停下手中活计,整齐的站在原地。苏赫正纳闷,营门外忽然冲进一队人马,他们个个面色沉重,快速从苏赫面前驰过。
队伍中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格外显眼,马上骑士一脸阴郁。
进入营门后,那骑士忽然把头偏向一边,盯着不远处的一匹白马,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十四弟的座骑吗?”
枣红马上不是别人,正是赵王石虎的第四子石斌。
那日他与石江一同给太尉石涛出了先下手为强的计策后,便带领人马深入台山。
连续十几日都进展顺利,他们捕获到的奴隶和珍兽比太子那边多出了许多。
可今日一个没留神,十四弟石江就领着他的亲卫独自溜了出去。一个时辰前,探马在台山深处的山谷内发现了石江和他整队人马的尸体。
他刚刚将石江的尸体带回,心情正是极度的郁闷。
并非是因为死了皇子,让他这么悲伤。而是赵国建国后,就从来没在那塔集上损失过如此多的兵马,而且还包括一个皇子在内。
这不仅仅是让皇族丢脸的问题,更会直接影响到接下来的夺嫡之战。
本来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太尉石涛,在这次那塔集后极有可能取代昏庸的太子石宣。
可偏偏在那塔集上损失掉一名皇子,将使王储之争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马上就要面见父皇,石斌必须要在这之前,想办法弥补这件事的不良影响。
就在他内心翻江倒海之际,不经意的一瞥,石斌竟然发现了石江的座骑,因为那匹白马正是他送给十四弟的礼物。
“给我拿下此人!”
石斌猛的勒住宝马,定睛又仔细瞧了几眼,猛的一声大喝。
手下亲卫蜂拥而上,将邱仲之从马上拉了下来,绑了个结结实实。
“带回营去,好好审问!”
瞧了瞧已经抖成一团的邱仲之,石斌鼻子一哼,打马入营。
也是邱仲之倒霉,当时山谷里有三匹白马,他恰恰挑了这匹,没想到却是石江的马。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等苏赫反应过来,营门口已经是人去门空。
“诶,说你呢!还傻站在那干嘛?还不快找你的马去!”
守门的军卒见苏赫还是呆立在原地未动,又大声提醒他。
守卫的叫声吓了苏赫一跳,他瞧了瞧营门口,又瞧瞧里面恢宏的赵国行宫,犹豫片刻,一咬牙向行宫方向而去。
行宫外是座规模不大的卫戍营,苏赫没敢靠近行宫,而是直接拐进了满是毡帐的营区。
走出不远,苏赫便看到宫殿里冲出一队亲卫,他们快速跑向营门,一边跑一边还大喊着关闭营门。
“传太尉令,为防细作混入军营,全营搜查!”
守门的军卒听令连忙关好营门,营地里的士兵也开始陆续集结,准备进行全面搜查。
弄明白了胡人的意思,苏赫心里顿时一紧,邱仲之这家伙还真是够意思,这么快就把自己供了出来,此时营门已经被关闭,成瓮中之鳖了……
谨慎地向营区里逃,没跑出多远,苏赫就发现营地一角里有座新建的木栅栏。
对于这种圆形的木栅栏苏赫再熟悉不过,他正要转身离开,守在木栅栏外的一个胡人军卒上前一把抓住了他。
“嗨,帮我盯会儿,我去解个手!”
胡人军卒指了指他身后的位置,将一面小旗交在苏赫手中,不等他拒绝,便急匆匆的离开。
“小心看着那些奴隶,他们都是今晚要被赦免的,一会儿大王要亲自接见的!”
跑出不远,那胡兵忽然停下,又大喊了一声。
苏赫愣愣的看着手中明黄色的小旗,又瞅瞅栅栏里十几个穿着还算整齐的奴隶,再望望远处正一个毡帐一个毡帐搜索的卫兵。
沉思片刻,苏赫内心一动,呆在外面迟早会被胡人发现,与其那样还不如搏上一搏。
想到这里,苏赫快速将身上的皮甲脱下,扔进一旁的毡帐里,重新穿好从老妇人那儿淘来的衣服,猛得翻进了木栅栏。
一盏茶后,栅栏外的守卫解手回来,正好碰到搜查到这里的亲卫。为首的亲卫见他擅自脱岗,二话不说当头就是一鞭。
等众亲卫离开,守牢的胡卒咒骂了苏赫一通,愤愤的拾起丢在栅栏门口的小旗。
不久,天色便黑了下来,栅栏的大门被打开,守卫的胡卒呵斥着里面的奴隶,让他们全部出来,苏赫也混在奴隶中离开了牢笼。
在一队亲卫的押送下,他们来到行宫正殿前的广场外。
广场内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正殿前高四五丈的石台上,依次坐着十几个胡人,他们每人面前摆着一张长几,几上点缀着瓜果熟食。
“太子殿下,父王身体有恙,命你我二人主持今年那塔集的廷验大典,我看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石台正中是一张丈余宽的大几,是为大赵天王石虎准备的御座,此时,座上空无一人。
大几左右各有一张小几,后面安坐着两位年纪不大的皇子,左首的是赵国太子石宣,右首则是赵国太尉石涛。
石虎对这两个儿子均喜爱有加,都委以重任,结果弄的太子不像太子,太尉不像太尉。
朝中大臣也是各自站队,加上这几年石虎身体越来越差,使得赵国形成了两个庞大的夺嫡派系。
“好吧。”
太子石宣点点头,两人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但表面上依旧兄尊弟贤。
苏赫藏在奴隶中,仔细打量着广场上的数千军士,发现这些人明显分成两个阵营。
左边一军穿的都是土黄色的皮甲,而右边一军穿的又都是朱红色的皮甲,两支军队站的泾渭分明,互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