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赫睡得很香,梦里他回到了后世,回到了家。
开门迎接他的依然是老妈那张不咸不淡的脸,坐在老妈对面,听着她一边唠叨,一边把一碟一碟的菜肴从蒸锅中取出,放到他的面前。
正要动筷,苏赫忽觉身体一沉。
‘不好,有敌人!’
苏赫下意识的去摸腰间,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睁开眼睛,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一个巨大的身影正笼罩在他的头顶。
“你要死啊!老子碗都端手里了,一口还没吃,就被你个混蛋吓醒了!”
苏赫猛的勒住西冥的脖子,快速转到他的身后,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固定住。
西冥一下没留神,被苏赫偷袭锁死,再想反抗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脑中一阵眩晕,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沙地上。
苏赫的招术是前世搏击技巧里的一招——“十字固”。
寻常,两人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悬殊巨大,除非是拼命,否则他根本不是西冥的对手。
西冥双手拄膝,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立刻就兴奋的凑到苏赫面前,将一条烤得焦糊的鹿腿恭敬的递了上去,献媚般道。
“苏郎,你刚才使得是什么招数?教教我呗!”
接过鹿腿,苏赫一脸鄙夷的斜了一眼西冥那张长满胡须的大脸,不屑的说道。
“回头等老子心情好了再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姓戴的他们有消息了吗?”
“那就等你教我的时候再吃吧!”
一听苏赫不立马教他,西冥马上又抢回了鹿腿,指了指头顶上的大太阳。
“我都走了三四个时辰了,要不是担心你们,老子早就翻过前面那座大山了!”
“三四个时辰?”
苏赫闻言连忙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不偏不倚正正的挂在东方,他顿时如被针扎一样蹦了起来,大叫道。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我姐呢?”
“不就在那边坐的吗?我回来就见她面色不好,没敢去招惹!”
西冥努努嘴,苏赫向江边那条枯木一瞧,果然纳勒如音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会是坐了一整夜吧?我怎么一下就睡的这么沉!’
晃了晃脑袋,苏赫起身,一路小跑来到纳勒如音面前,刚要开口,却见她幽幽的说道。
“苏郎,你昨天说的事情,我想了一宿,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想我这二十年远离家乡独在异地,执拗不愿回去,正是像你所说,是因为自己的执念才被束缚在这里。”
“我想通了,不管是石氏,还是冉氏,这些年我都对得起他们了,既然天意让我去不成寿春,那就不强求了,我要回家看看,说不定阿娘她老人家还在世呢!”
“好啊,这就对了嘛,人活着,不能被自己束缚住!”
苏赫没有料到,仅仅过了一夜纳勒如音就想通了,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要回乡省亲,那你们要去哪里?”
“我俩无牵无挂的,天地广阔,走到哪里就哪里呗!”
其实睡着前,苏赫就有了计较,准备先渡江去晋国看看。
现在纳勒如音要回家乡,自己和西冥总不能腆着脸跟人家说一起去吧?
“你们要是没有去处,就跟姐姐一起回家乡吧?到时候,咱们姐弟也好有个照应。你看怎么样?”
“姐,如此的话,你可是还答应给我找一个大户小姐呢,还算数吗?”
“当然,回到家乡姐姐就给你和你的兄弟一人找一个!”
西冥了无牵挂,只要不是去江南寻他那没见过面的便宜老爹,去哪他都无所谓。
决定了要回家乡,纳勒如音顿时归心似箭。
在宫中时,她也学了些防身功夫,故而并不娇气,撩起裙角便打算沿江而上。
“姐,咱们不是找到一条船吗?坐船走,省省脚力!”
能坐船当然没人愿意走路,纳勒如音点点头问苏赫道:“可你们会行舟吗?”
“当然,西冥会!走吧、走吧!”
说着,苏赫把纳勒如音扶上小船,又推了一把发呆的西冥。
“苏郎,我可不会行舟啊!”
“那有什么难的?划个船还不简单,你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别啰嗦,快上船!”
三人同乘小舟,西冥负责在船尾划桨,苏赫坐在船头控制方向。
两人用力划动浆片,小船轻巧的离开了岸边。
“姐,还没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呢?”
“我家乡在洛阳,离这里应该不太远,走上十几天水路就能到了。”
“洛阳,九朝古都!好好,西冥你卖把子力气,争取早点到,姐已经答应给你在洛阳城找个漂亮有钱的夫人了!”
……
小船驶出江湾,连续几天都是风平浪静,三人在江面上走走停停,倒是一路顺畅。
这一日,小船驶入一条大江,甫一汇入,苏赫就觉察出不对。
以往他划桨,小船都会马上作出回应。
而这一次,他划动桨片,小船却没有及时回应他的动作,往往是需要划上七八下,才能换回一点点的航向纠正。
坐在船尾的西冥也发现他们所乘的小船正高速向江心漂去,于是连忙大声提醒苏赫。
“喂,苏赫,你划偏了,快划回去!”
“你以为我不想吗,回不去了,这船不听我的使唤!”
一听这话,纳勒如音也赶忙抓起船舱内的另一只船桨,想帮助苏赫把船的方向调整过来。
可惜,三个人的力量根本敌不过大自然的洪荒,小船被湍急的江水卷动,来回打起转来。
此时,江上不远处,恰巧有条大船驶来。
船上的船工们见到江心上的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连忙跑进船舱里禀报。
船舱中一对父子正端坐品茶,父亲名叫宗信,今年四十有三;儿子叫做宗德,二十有六。
宗家乃河内郡的一个小家族,常年以水路行商为生。
“禀老爷,江心有条小船快要卷进暗流里去了,上面有人,咱们救是不救?”
“救个屁啊!这条江上一年少说死几千人,你救得过来吗?”
不等宗信表态,宗德便将茶碗拍在桌上,一脸愠怒的瞪着慌慌张张闯进来的船工。
“一点规矩也不懂!养你们这帮臭虫简直就是污了我宗家名誉,怪不得那些大家族都瞧不起我们,都是你们这群臭虫惹得祸,给我滚出去!”
“德儿,稍安勿躁!行善救人乃我辈之责,把船靠过去吧!”
“爹,你天天帮别人,救别人,可到了关键时候,谁也没来帮过你,还都说你是傻子!如果不是你老这样,那群家伙也不敢把咱们赶出河内郡!”
“德儿!越说越不像话了!快把人先救上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