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注视自己快死的关头，应该是什么表情。

这要看各自情况，比如秦建业，他除了恐惧，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当然，还有怒愤。

而且他还有愤怒的本钱，燕长生怎么也没预料到，体修的生命力有这么强，或者说，秦建业也有什么特殊“道体”，被一剑穿喉，竟然未死。

他不死，燕长生就糟了。

根本没有准备的燕长生，连带剑柄一起，被秦建业翻手抓住，同时一个脚肘上踢。

燕长生裤裆凉凉，幸有黄光符咒还在，这一肘并未将他蛋蛋如何。

发现自己没事，他也来了火爆脾气，目光凶狠的与秦建业对视，同时手上用出全力，势要推动卡在秦建业脖子里的飞剑继续往里刺。

他可不相信，区区一个修仙界草莽底层，能真的断头都杀不死。

秦建业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刺。

燕长生发现力量拗不过对方，灵机一动，又转为四下猛摇，这回终于有作用了，飞剑一阵搅动，导致秦建业脖子鲜血狂飙。只能右手发疯似地挥拳，猛锤燕长生可恶的嘴脸，无奈那护体黄光还在，秦建业情急之下又生一计，左手手腕一翻，燕长生吃痛，松开剑柄。

没了“摇剑”威胁，秦建业挥拳，继续猛锤燕长生。

燕长生气急败坏，发疯似的与之对视，突然往后一仰，额头猛的撞向那剑柄，吓地秦建业左手用力一带，直接将燕长生丢了出去。

如此虽未建功，却也暂时脱困。

燕长生在地上滚了两圈，正欲冲上去，却见那层护体黄光，已经暗淡到非常稀薄地程度，怕是最多硬吃对方两拳，绝对会被打爆。

.......

“别打了！”

突然一声呼叫，秦建业顿了一下。

燕长生心中大为诧异，只见一直原地发愣的龚宇，像是被激活了一样，迅速跑上前。

“别打了，大哥，三哥！！”

待跑到对峙二人的侧面，已经能看到他满脸泪痕，月光下闪闪烁烁，连声音听起来也是那么的沙哑，有种直透心灵的悲凉。

秦建业眼神慌乱，想说话却说不出。

插在他脖子里面的剑也不敢拔出来，他身负“龟息之体”，现在可憋着一口气不死，但要是泄了气，或者拔出剑，伤势立马就控制不住。

得多亏了他最后关头躲开了一些，飞剑并未刺中脊椎，只是破了喉管。

这些先不说，龚宇的声音，令他清醒过来，定是来人听到动静靠近了，此时要是再不离开，今天必死无疑，立刻走还有一线生机。

当下见他刹住脚步，狠狠瞪了燕长生一眼，转身就跑。

燕长生压力为之一松，但眼中杀气并未褪去丝毫，反而变得狰狞可怖。他二人，今天必须要倒下一个。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哥，欲往何处。”

飘忽中，带着些许得意得声音，令转身奔逃的秦建业心生不妙。

他这感觉，来的一点都没有错，燕长生说话的功夫，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团，三两下将其抖散，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铃铛。

“叮~”

清脆入耳的铃声，在这昏暗月色下，显得诡异无比。

奔跑中的秦建业，身体僵了一下，一个趔趄扑了出去，幸好他修为元神够强，意识失控，一瞬间就挣脱出来。

在倒地的瞬间，其人单手撑地，向侧面滚了半圈，没有碰到脖子上插着的剑柄。

燕长生一击得手，并未追上去，朗声道：“大哥，别走了，何不留下，我等几兄弟说好的同生共死，干脆今日就一起共赴黄泉，到地下团员，岂不乐哉！”

“竖子！”

秦建业差点忍不住张嘴爆喝，喉咙在牵动下，鲜血“吱吱”往外溅。

他怎么能死在这里，他还有心中志向没有实现，还有对仙业大道的渴望萦绕耳旁，他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能就这样死。

同归于尽，绝不可能。

只当燕长生发了癔症，秦建业翻身就想继续跑。

燕长生哪里会如他所愿，手持“控魂铃”，轻轻又是一摇，不多不少，不前不后，就卡在对方刚刚迈步之际。

这招数无赖又阴毒，秦建业再次中招。

不是他没有防备，而是他现在法力耗尽，元气大伤，根本防不住。

若是换了全盛时期，或者就算不是全盛时期，只要状态还在，最多被突袭一次，第二次精神力就能提前抵抗。

练气四层，他的泥丸宫已经开始孕育出神识幼苗。

奈何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燕长生之前一直藏着底牌，就是知道提前拿出来没用，唯有现在对方精疲力竭，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

“大哥，别走了，一起受死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秦建业自知想这样离开，已不可能，翻身看向燕长生，目光几欲噬人，他实在想不通，此子为何非要杀他不可。

他秦某人，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了。

燕长生脸上越发的得意，嚣张至极，还勾了勾手：“来啊，过来抓我呀，杀了小弟，你就能走了，动作要块噢！”

秦建业脖子又是一股鲜血飙出，整张脸白的吓人。

他从未发现，这小子会这么可恶，嘴巴会这么讨厌，真让他恨不得立马上去撕开，然后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既然你想死，秦某就成全你！！”

心中怒吼一声，秦建业却非常稳健，没有急着去追击燕长生，反而是冷静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就是令燕长生目瞪口呆的操作。

只见秦建业双腿一曲，原地一蹦就是一两丈。

而且动作迅猛，燕长生被吓了一跳，忙举起铃铛摇了一下，结果毫无作用，对方双脚起跳，身体一直保持平衡，短暂的失控跟没事一样，落地后已然恢复，又是一跳。

“娘的，你还没诈尸呢！！”

燕长生冷汗连连，“铛铛”连续摇了几下，这回倒是让对方出现失误，可燕长生法力陡然消耗了一截。

法器这东西，威力越大，消耗同样越大。

他是打算耗死对方，同时连气带逗，好让对方自己绷不住，可断不想自己先耗干法力，被对方抓住机会捶死。

当下他也不敢停在原地，一个箭步就往旁边跑。

一边跑，一边注意对方追赶动作，时不时给他来一下，有时候能抓住时机让秦建业摔倒，有时候没有，被秦建业拉近距离。

二人就这般，再次僵持起来。

一个跑着摇铃铛，口中念念有词，一个蹦蹦跳跳，不时摔倒一下。

场面滑稽可笑，一改刚刚严肃杀伐的气氛。

这要是再给燕长生配上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给秦建业穿上某朝标准鬼袍，露出一嘴的獠牙，那可就真的像那么一回事了。

不过此刻场中还有一人，貌似都被二人选择性忽略了。

燕长生忽略，那是晓得龚宇胆小，与其说服他帮忙，不如就这样。

你道他为何敢和秦建业纠缠，不怕把自己暴露，他可不是要鱼死网破，因为根本没人来，头一次是他和龚宇交代好的，如果听到打斗结束，就过来提醒有人靠近，迫使他们立即撤离，给燕长生创造机会操作。

第二次就不关他的事了，是龚宇自己的行为。

不过也很好理解，他可能是真的不想二人再斗，且当时燕长生处于下风，眼看就要完蛋，所以选着示警让秦建业放弃杀人，选择转身离开。

这客观上帮了燕长生，让他有机会取出包裹密封，防止泄露的“控魂铃”。

而秦建业忽略他，是根本不知道今天晚上参与对付自己的，不是只有一项不服管教的老二，以及突然变心的老三，事实是就连经常被团队忽略的老四，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忽略，对他来说是今晚最致命的。

闲话不说，一连折腾了几圈，秦建业脸色越发苍白，但燕长生也不好过，若非昨晚突破练气二层，此刻法力已经消耗殆尽。

控魂铃要对秦建业起效，远比控制蓝尾鸡消耗大的多。

再这样下去，那秦建业看起来还能绷的住，他却要绷不住了。

对于这点，秦建业计算的要比他准确的多，他是从练气二层过来的，经验更丰富，甚至早就觉得燕长生法力该耗尽了。

他唯一没考虑的是，燕长生资质差到极点，是从一层巅峰圆满突破，法力比一般修士多那么一丢丢。

不过这一丢丢，在这种局面下，根本起不到决胜的作用，秦建业眼中已经露出了胜利狞笑，在绕过木桩似的龚宇时，突然停下追击，以至燕长生一次施法完全浪费，然后双腿大幅度弯曲，生生将地面踩踏出寸许凹坑。

“死吧！！”

心中一声呐喊，秦建业双脚弹射离地。

忍此绝杀一击，他已经可以想象到燕长生被他一拳轰杀的场面，“土光护身符”已经悄然耗尽的燕长生，绝对挡不住。

.......

事实也确实如此，可他终究是看不到了。

身体离地的瞬间，一直双眼无神，望着二人转圈追逐的龚宇，突然间飞扑向前，将悬空的秦建业撞飞出去。

“别打了！！”

“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龚宇情绪崩溃，哭的稀里哗啦，声音听起来很用力，但更像是卡壳的磁带，除了第一句，后面沙哑的几乎听不见。

燕长生见此一幕，立马转身，飞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