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队长他们交代完之后,就一起离开。
陈凡一个人留在屋里,看看铺着稻草的床、还没来得及叠的被子、旁边空荡荡的床架子和衣柜,以及门外同样空荡荡的院子。
再看看自己,脚上穿着不知道是谁的鞋子,身上穿着不知道谁的棉衣和褂子,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一条内裤和一套秋衣,一股悲凉的心情霎时油然而生。
谁穿越有我惨?!
今天从醒来到现在,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让他应接不暇。
这时候清净下来,终于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处境。
经过长达两分钟的深思熟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想再多也没卵用!
人生地不熟,身无分文、一无所长,连個身份证明都没有,跑都没法跑,也没地方去,能怎么办嘛?
陈凡忍不住仰头望天一声长叹,“好饿啊!”
从醒来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如果算上被救之后的昏迷时间,几乎接近一天一夜,这么久除了两碗姜糖水和两碗药,肚子里就没进过别的东西,能不饿吗!
再低头看看只到大腿的棉衣边缘,又是一声长叹,“好冷啊!”
然后赶紧爬上床,拉开被子将快要冻僵的双腿捂住。
现在江南的冬天可比几十年后冷多了,他还记得进入新千年以后,除了08年的一场大雪之外,老家冬天的雪最多也就在地上铺一层,要不了两天就能化得干干净净。
小时候的冬天,那雪能有一尺厚,一脚踩下去,整条小腿都能淹住,而且那时候的雪会持续很久,直到开春才会融化,所以当年对冬天最深的记忆就是雪。
而70年代的江南,气候比90年代还要冷。
尽管今天是个大晴天,他还穿着棉袄,但下身只有一条单薄的睡裤,还是扛不住。
在稻草堆里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把两条腿捂暖和,陈凡又面临新的问题,“快要饿死了,什么时候送米来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一阵饭香,当即不由自主地耸了耸鼻子,谁家在做饭?
随即又是满心沮丧,不管谁家在做饭,也不可能给他送一碗过来。
就在这时,姜丽丽怯生生地走到门口,先往里看了一眼,也不进来,就站在那里说道,“陈、陈凡,我做了饭,要不要吃一点?”
吃饭?
陈凡霎时两眼放光,掀开被子就往下走,“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多不好意思啊,在哪里?厨房吗?”
刚才杨队长交代的话,早就被他扔在脑后。
保持距离?保持距离能填饱肚子吗?
姜丽丽让他弄得有点发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指着厨房,“就在厨房。”
“好嘞。”
陈凡裹着棉袄就往那边走,走了两步,往回一看,姜丽丽还站在原地,不禁说道,“还呆着干嘛,过来一起吃啊。”
姜丽丽赶紧低下头,“哦哦。”
她跟在后头,心里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到底是谁请谁吃饭啊?
到了厨房,陈凡直扑灶台。
这是一个用黄泥和石头垒成的土灶,远远没有后世快抖达人的手工制品那么精细,属于能用就行的那种。台面也没有铺什么光滑的东西,灶口的烟灰已经将台面的黄土熏黑。
灶台上有两口锅,一口大铁锅,煮饭做菜都是他,另一口是很小的瓮坛,就是一个半球形的小铁锅,里面很深,主要用来烧水。做饭的时候往里面倒满水,利用灶膛的火温可以同时烧水,也是高效利用能源的一种方式。
不过这种水经常不等烧开火就灭了,而且粗制的锅盖也挡不住烟灰,所以很少有人会喝瓮坛烧的水,主要是用来洗漱。
农村的灶台出烟口一般都开在侧面,这样前面可以烧火,后面可以炒菜,很是方便。
陈凡上辈子参加公司活动的时候,在农家乐见过这种土灶,虽说那个是后世精美的改良版,这个是粗陋的原始版,但格局样式都差不多,便直接走到灶台后面,揭开被熏黑的木制大锅盖,一股浓郁的饭香扑鼻而来。
锅里是香喷喷的柴火白米饭,饭上还搁了一大一小两只碗,大碗是白菜,小碗里是半碗很稀的鸡蛋羹,黄色的鸡蛋羹和白色的米饭交相辉映,刺激得陈凡咽了好大一口口水,连忙放下锅盖,去端那碗鸡蛋羹,可刚碰到碗沿,就被烫得缩了回来。
姜丽丽这时也走了进来,忙着拿碗筷,将碗筷摆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又伸手去端饭上的鸡蛋羹碗。
陈凡赶紧叫道,“小心烫。”
姜丽丽却直接用手捏着碗沿转了两下提上来,放到桌子上,还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没事。”
她又赶紧低下头,将白菜端出来,然后忙着盛饭。
陈凡眼睛都看直了,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再看看姜丽丽的手,可惜厨房里光线不好,看不太清。
他不禁暗自感叹,看脸是无情,出手就是铁手啊!
饭碗摆上桌,两人相对而坐,便开始吃饭。
两碗饭,三碗菜。
除了那半碗鸡蛋羹和炒白菜,还有一碗这里农村家家户户都会腌制的酱菜,就是将萝卜晒半干后,用自家做的豆瓣酱或辣椒酱搅拌,只需要两三天就能腌制入味,非常下饭。
陈凡也是饿极了,端起饭碗就开干。
吃了几口菜,他这时才发现姜丽丽碗里只有一根酱萝卜,那碗炒白菜和鸡蛋羹是动都不动。
他不由得说道,“你怎么不吃菜啊?”
姜丽丽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也不抬头,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吃吧,我不爱吃这些。”
哪有人不爱吃菜,只爱吃酱萝卜的?
陈凡当即放下碗筷,端起鸡蛋碗、拿起调羹,哗哗就往她碗里倒了大半,又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白菜,才继续端起碗吃饭。
姜丽丽看着碗里的菜,再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像怕被发现似的,赶紧将视线收回来,嘴角微微勾起,却又迅速抿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一小块鸡蛋放到嘴里,嘴角又忍不住上翘。
两碗饭下肚,陈凡满足地呼出一口长气,“活过来了!”
此时除了那碗酱菜,其他碗比舔过的还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