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得做个鸡笼,还要做个狗窝。”
姜丽丽抬头看着他,喃喃说道,“那要怎么弄?”
做这种事情,她确实是有心无力。
陈凡想了想,笑道,“没事,这两天我再做点土坯砖出来,一個上午就能把窝搭好。”
姜丽丽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可能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陈凡哈哈一笑,“谁说的?等窝搭好以后,喂这些小东西都要靠你,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管它们。”
姜丽丽甜甜一笑,“这个我可以,你就放心吧。”
说完这话,突然想到小时候父亲在院子里搭了个鸡窝,母亲每天给鸡喂食,跟现在他们之间似乎好像呀?
想到这里,姜丽丽顿时俏脸通红,赶紧低下头。
陈凡瞟了她一眼,心里觉得古古怪怪,只是喂个食而已,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随即站起来拍拍手,“我去后面看看小马。”
见姜丽丽轻轻点头,回了他一个蚊子音,陈凡才莫名其妙地走了出去。
到了后院的猪栏屋,小马正躺在稻草堆里睡觉。
上午陈凡见到它的时候,小马是趴卧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眼睛里也没有神采。
这时候再看它,整个身体平摊在地上,睡得是四仰八叉,还偶尔打个响鼻,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陈凡摸了摸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这只小马驹通体都是暗红色,只在额头上有一片云朵状的白色花毛,看着很有灵性。
他心里琢磨着,小家伙这么黑,要不给它起个名字叫黑土?
但是当他想到刚才自己起的两个名字都被姜丽丽否掉了,只能遗憾地拍拍马头,算了,还是让她来起吧。
随后将刘师傅给的草料拆开,抓了一些到猪食槽里,便关上木栅门离开。
洗了手回到房间,陈凡掏出包里的钱算账。
先算今天的收入,棉絮卖了42块,甲鱼肉总共卖了115块,合计157块钱。
虽然算不上一朝暴富,但也初步摆脱赤贫状态。
再看支出,今天赚得多,花的也不少。
买了两个红薯7分钱,接近十斤鸡蛋加上鸡蛋篮子花了2块5,小鸡仔4块钱,糖葫芦1块,水牛奶6块,小马驹25,黄豆2块,票证5块,石磨4块,买摆簧片和皮带扣一起花了1块3,买书用掉13块6,买肉2块钱,在供销社里一通采购又花了13块9毛3,后来买了两口铁锅20块。
最后一合计,竟然用掉了100块零4毛钱?!
算完之后,陈凡自己都有点咋舌,买的时候还不觉得,没想到竟然花了这么多?
这要是让人知道,非得骂他败家子不可。
现在还剩的就是56块6毛钱。
对了,还欠姜丽丽6块2毛3分钱要还,6块钱是弹棉絮的加工费,2毛3是买豆腐的钱。
所以最后就剩50块?以及一堆票证?
陈凡忍不住一声长叹,果然是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没了钱,再想办法继续赚吧。
可是年关近在眼前,好像还得花啊?
这时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陈凡便出门,先还了姜丽丽的钱,然后去大队部上班。
还钱的时候,姜丽丽只收了6块,那2毛3分钱坚决不肯要,理由就是她自己也吃了,而且这些天吃的鱼和肉都是陈凡提供的,如果要算这么清楚,那6块钱她都不应该要,就算是她的伙食费。
陈凡也不跟她拧,只给了她6块。
真要算起来那才叫扯不清,大部分菜进了自己肚子,她每次就挑一点点。饭是她做的,油盐调料也是她出的,这些东西算不算钱呢?
又不是闹分家,差不多就行了吧。
……
下午四点,陈凡准时打开收音机和广播机,转播县广播电台的节目。
他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起放在桌角的赤脚医生手册,准备研究研究。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陈凡转头一看,只见张文良站在门口呵呵直笑。
他不禁笑道,“三虎哥你直接进来就完了,还敲什么门。”
张文良走进屋里,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笑着说道,“你现在可是这里的‘地主’,那我当然得敲门啊。”
陈凡哈哈笑道,“我这个充其量叫‘房屋管理员’,距离地主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随即看着他问道,“这时候来找我,有事儿啊?”
张文良又是一阵轻笑,“没事没事,就是闲得无聊,过来找你聊聊。”
陈凡眼珠微转,莫名有种老板找上门谈话的既视感。
说是没事,只怕是有大事,当即将警惕心提到最高。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不经意地将手里的书合拢放在桌子上,转过身子正对着张文良,笑着说道,“行啊,正好我也闲得没事,想找人聊天。”
张文良打了个哈哈,然后尽量显得不那么刻意地问道,“对了,你那个小马驹怎么样?没事了吧?”
陈凡低了一下头,掩饰住自己颇具意味的眼神,等抬起头来,眼里只有笑意,“没事了,就是病了一段时间,精神头不太好,身体也有点虚,刘师傅说要好好养一养。”
张文良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又看着他,好奇地问道,“听说公社兽医站的周站长想让你学兽医,你没同意?”
陈凡眼珠微转,他刚才还在想,张文良是不是冲着小马驹来的。
毕竟这年头一头大牲口对农村的意义也不算小,何况还是一匹好马,不管是拉犁还是赶车,都是不小的助力。
所以他心里头还在盘算,如果张文良开口要买下这匹小马,怎么拒绝才不伤了和气。
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冲着兽医来的?
陈凡想到三番五次劝自己的刘师傅、送了兽医书的周站长,再看看眼前表面是好奇,眼里分明充满期待的张文良,心里觉得,可能自己还是小瞧了一个好兽医对现在农村的意义。
只不过,他依然没想过去当一个专职兽医。
每天背着个药箱子,满村子地跟牲口打交道,弄得自己浑身臭烘烘的,甚至可能还要“劁猪”……
他对这个职业绝对致以崇高的敬意,但是让他来做,就不乐意了。
不过,这里面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看大队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和自己的期望能否达成一致。
思长时短。
陈凡迎着张文良的目光,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不是不想学兽医,毕竟报纸上也经常报道优秀兽医对农村做出的贡献,对于这样的人,我也非常尊敬。
只不过,……”
他抬起头看着张文良,满脸苦笑地说道,“三虎哥,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刚刚落了户,但是指不定朱公安那边就能帮我找到家人,我在这里一没安家二没立业,多半还是要回去的。
不管我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毕竟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张文良眼角微抽,什么样的狗窝能养出你这种大能人来?
然后就听见陈凡继续说道,“在那之前,我会尽心尽力为大队、为群众服务,可要是你们培养我去做了兽医,最后代价花了,我却拍拍屁股走人,那不是辜负了大队和你们的期望?
所以啊,与其以后左右为难,还不如老老实实干好本质工作,这样的话,到时候我走得心安理得,你们也没有遗憾,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