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发现今天四个女生都在,而且院子里是不同于往日的热闹。
黄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满脸严肃地四处巡视,似乎在找什么刺客。
杨菊更狠,一手火钳一手柴刀,表情跟黄莺一模一样。
姜丽丽提着个水桶,正在往地上一个洞里灌水,另一边,刘丹捧着一堆半干不湿的杂草,点燃后往一个洞里熏。
结果烟没进去多少,反倒把自己熏了个灰头土脸、咳嗽连连。
陈凡翻身下马,将装着小兔子的箩筐放在地上,拍拍小母马的马背,让它自己回马厩。
随后满脸不解地看着她们几个,“你们干什么呢?”
黄莺立刻冲过来,“陈老师,家里有老鼠了。”
杨菊挥舞着火钳和柴刀,比划着说道,“这么大一只,幸亏我去房里舀米,正好看见,要不然米就被老鼠偷吃了。”
黄莺恨恨地说道,“肯定是上次捕鼠没抓干净的漏网之鱼。”
姜丽丽最了解陈凡,知道他很多东西都不懂,便在一旁小声解释,“冬月份的时候,就在你过来这里前不久,大队组织了一次全生产队范围的捕鼠大行动,放老鼠夹、用水灌老鼠洞、放烟熏、投放老鼠药,消灭了两千多只老鼠。
这样的捕鼠行动每隔两三年就会搞一次,我只来了三年,就碰上两回。每次多的能消灭四五千只,少的也能消灭一两千只,如果不捕鼠的话,老鼠就会啃食庄稼,时间长了,甚至可能会形成鼠灾。”
刘丹举着冒烟的草把,用力点头,“老鼠是四害之首,最可恨。”
陈凡顿时心中了然。
后世的人对鼠灾两个字可能有些陌生,还有这个年代的很多其他东西,在二十多年后都很少见,更别说新世纪。
可是在如今,鼠灾却很常见。而凡是被称为“灾”的,都不是小事。
成千上万的老鼠成群结队出没,什么猫、狗、人它们都不怕。稍有不慎,整个大队甚至整个公社的农作物都有可能被祸害掉。
尤其是老鼠身上携带的细菌病毒,只要被它们咬伤或抓伤,就有可能感染鼠疫,丝毫马虎不得。
再比如天花、脊髓灰质炎、丝虫病、血吸虫病、克山病、大骨节病、麻风病、疟疾、鼠疫、霍乱等等,这些名称在年轻人的眼里,几乎都只存在于课本中,没有什么切身体会。
但是在这个年代,很多疾病和病毒却和感冒一样,是司空见惯的常事。
尤其是老人们,很多都是从与这些疾病和病毒的搏斗中幸存下来的。在经过几十年的斗争后,才将这些疾病封印进书本里,打赢了一场“卫生保卫战”。
早在52年的时候,就开始了提倡清洁卫生、消灭病菌的大作战。全国各地都在消杀害虫、疏通地下管道和污水渠道,清理了大量的垃圾山、河沟,号召全国人民都喝热水,不要喝生水。
著名的《龙须沟,讲的就是建国初清理整顿bj一条臭水沟的故事。
当时的那场运动中,还没有提出“四害”的概念,但是消灭的主要目标,是蚊、蝇、虱子和鼠类,与四害高度重叠,后来的四害也是以这次运动为基础提出来的。
之所以最早的四害中有麻雀,是某位“科学家”提出,一只麻雀能吃多少粮食、一个月就能吃掉半个成人一天的口粮,一亿只麻雀又能吃多少粮食,……。如此这般危言耸听,才会被列为四害之一。
后来事实证明,麻雀吃粮食对全国粮食总量并没有多少影响,于是又很快将其换成臭虫和蟑螂。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灭四害的运动就没有停止过。
而作为四害之首、鼠疫携带者的老鼠,更是长期重点打击对象。
江南地区水道纵横,加上物产丰富,一直以来都是老鼠生长繁殖的温床。
卢家湾隔两三年就搞一次灭鼠运动,只不过是这个年代江南地区各个生产队的常态。
而这场从50年代持续到90年代初的大运动,也成功将许多病菌封印,有力保障了全社会的生命健康安全。
收回思绪,陈凡看了看四人,问道,“那找到老鼠了吗?”
黄莺立刻指着院墙角落里的两个洞,“找到了两个老鼠洞,正在用水淹火攻,等它们跑出来,就可以把它打死。”
她说话的时候,还挥了两下木棍,似乎要将老鼠立刻毙于仗下。
陈凡走过去看了看,两个洞都有拳头大小,看着确实像老鼠洞。
只不过一桶水都灌了一半,另一边也熏了好多烟,正常情况下,要是老鼠还在里面,早就该跑出来了吧?
陈凡沉吟两秒,抬起头看看天上,果然那只傻鸟跟着回来了,便对着天上招招手。
燕隼啾啾叫了两声,对准他俯冲而下,降落时轻轻拍动翅膀,稳稳停在他的手臂上。
陈凡嘴里啾啾叫着,“去,看看院子里和周围有没有老鼠。”
燕隼立刻振翅飞上屋顶,转着脑袋四处巡视。
抓鸟抓老鼠,是燕隼的强项,反而抓大野兔对它来说还有点难度,毕竟它只是小型猛禽,不是金雕、秃鹫那种大型猛禽,力气自然不能比。但是老板有吩咐,它也会尽力去抓,抓不住大的,就抓小一点的。
今天难得老板要抓老鼠,它自然兴奋地卖力。
站在屋顶上找了一圈没找到,燕隼又飞上天去找。
黄莺见陈凡看着燕隼,奇怪地问道,“老师,它在干嘛?”
陈凡头也不回地说道,“找老鼠啊,你们又是水淹又是烟攻,那老鼠都没出来,肯定早就已经不在洞里面。”
四个女生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便纷纷垂头丧气地放下手中的“武器”,一起看着燕隼,期待它能找到老鼠。
可惜燕隼的眼睛虽然厉害,但老鼠钻进洞里,它也发现不了。飞了两圈后,便啾啾地像陈凡报信,“没有。”
陈凡招招手,将它召唤下来,随后说道,“再次警告,找到了不许吃老鼠,碰都不要碰,否则以后莫挨老子。”
燕隼歪着头看了看他,“我又不吃老鼠。”
它现在抓兔子上瘾,每天都会抓一只兔子回来,饿了就找陈凡或姜丽丽要吃的,已经很久没吃过小鸟了,更别说老鼠。
陈凡对它没那么上心,倒是姜丽丽,会换着花样给它准备吃的,有时候是猪肉或猪肝,有时候是鱼肉或鱼内脏,让它换换口味,这些肉都是前些天陈凡在兽医站“上课”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姜丽丽便弄点肉沫送人情。
有一次姜丽丽还想给它喂熟肉,但是听陈凡说野鸟吃熟肉不好,才遗憾作罢。
所以在这个院子里,除了陈凡之外,也就只有姜丽丽能稍微碰一下它,黄莺她们不管怎么讨好,它都不吃她们给的肉。
嘴养刁之后,那些臭烘烘的老鼠什么的,自然就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
陈凡又交代了一句,“天上飞的老鼠也不许吃。”
见燕隼乖乖点头,才放它离开。
陈凡拍拍手,指着那只箩筐,“黄莺,把小兔子拿到后面。”
后面的牲口棚有两间“房”,中间有一个通道分开,西边住的是两头小猪,东边原本是柴垛,后来两只羊和两匹马也都挤进去。
准备养兔子之前,陈凡就带着姜丽丽她们,把所有的柴都搬到牲口棚上方的木板隔层上,堆不下的就拿出来在院墙底下放着,猪圈里空出来的地方再用土坯砖砌了半堵墙,将其一分为二,大半间留给马和羊,小半间留着给兔子用。
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兔子会打洞,这里的三合土只怕难不住它们。
这两天陈凡打算在牲口棚旁边再建一个室外单列兔舍,上次买的《农村常见养殖里面就有兔舍的搭建方法,加上他的3级瓦工和3级木工技能,一个小小的兔舍绝对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他还从《农村副业生产知识里面找到土法皮毛鞣制方法,之前燕隼抓来的兔子,兔皮都被他拿来做了试验,鞣制成柔软的兔皮,留着以后做皮衣。
如果兔子养殖顺利,还可以搞个兔子深加工产业,从兔苗培育到皮革和兔肉产出一条龙。
就是不知道杨书记他们有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黄莺提着箩筐去了后院,杨菊想想还是不甘心,弄了点土把院子里能看见的洞都给堵住。
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不管洞里住的是什么,人家既然会打洞,弄土堵能有什么效果?
陈凡呵呵笑道,“土窑那里有之前烧的生石灰,伱挑几块过来,用水兑了,弄点石灰水灌进去,不管里面是什么,绝对都是死路一条。”
石灰石是全世界分布最广的石头之一,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国内的话,华北和东北一带最多,南湖公社这里也有一个小型的石灰石矿,便宜得很,两块钱一车,随便拉。
以后建房少不了用石灰,陈凡便买了10块钱的拉回来,用土窑烧成生石灰,回头只要再用水一冲,就能得到熟石灰和石灰水,非常方便。
听到陈凡的话,杨菊顿时眼睛发亮,找了一副箢箕便冲出大门,往后面跑去。
陈凡咂咂嘴,轻声说道,“干脆趁这次改造土灶和厕所,把后门也开通算了。”
姜丽丽看了一眼去厨房做饭的刘丹,走过来小声说道,“小凡,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护你的腊肉腊鱼,还有大米和稻谷吧,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万一要是那只大老鼠再过来,可就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