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坐在台阶上抽着烟,听着杨队长他们你一嘴、他一句地说着生产队的变化,脸上满是笑意。
年初的时候,杨书记他们提出要办养殖场,陈凡也提供了详细的思路。
可那个时候,终究还只是一副蓝图。
用老百姓的话说,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不是真的东西。
但是基于对生产队和陈凡的信任,大家都按照要求去做了。
学习养蚯蚓、开荒种畜牧草,还各自在家里编竹笼建鸡笼、兔舍,……,到了今天,终于看到了希望。
一批批的种苗拉回来,分到各家各户,兽医们不厌其烦地检查养殖卫生情况,给拉回来的种苗喂食预防药,指点大家各种养殖注意事项。
所有的情况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难怪杨队长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聊完了这些天生产队的变化,杨队长指着熊猫园的工地说道,“今天就打起了地基,你这个院子施工也不复杂,估计再有两天就能完工,就是这个屋顶,难道你还要用茅草?”
陈凡立刻摇头,“茅草不合适,过几天我烧点瓦片,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帮忙铺上去。”
杨队长没接“麻烦”的话,直接指着他笑道,“你说你,自己住茅草顶,给熊猫住砖瓦房,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当然是好玩呗!
陈凡现在就主打一个原则,开心就好!
穿越前他就很喜欢这种茅草顶的乡村风,所以建房子的时候就想用茅草顶。
等哪天不想用了,再换成瓦片不就完了。
折腾归折腾,可是开心啊。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要不然杨队长他们就该说教了。
他便咧着嘴呵呵直笑,也不说话,就跟個大傻子似的。
这时安全顺着长坡走了上来,正好看见陈凡在傻笑,不禁说道,“你这笑得跟老街口的二傻有点像啊,碰到好事了啊?”
陈凡站起来挥了挥手,“安哥过来有事?”
安全快步走了过来,接过杨队长递来的烟,掏出打火机点燃,顺势就到张文良旁边坐下,说道,“有事,找你的。”
“伱说。”
陈凡将烟头丢掉,又摆手拒绝了杨队长递来的烟,转身正对着安全。
安全抽了口烟,才看着他轻声说道,“刚才我在大队,跟杨书记他们商量了一下,建小水塔需要用到的砖头不少,如果花钱去买,估计得不少钱,现在队里背着一屁股债,还是能省就省。”
陈凡闻弦歌而知雅意,恍然点了点头,笑道,“想自己烧?”
建水塔不可能用土坯砖,又不想花钱买,那就只能是自己烧了。
安全点点头,正色说道,“你也知道,整个卢家湾只有你会烧砖,不过你放心,杨书记他们不是说要你把这手本事传出来,不管是哪个生产队,都有不少手艺能人,就没有说强迫人传艺的。
主要是什么呢,就想请你当个技术顾问,具体的工作,你去指挥别人干,啊,包括我在内,我们所有人都听你指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就只管最后出砖,你看怎么样?”
陈凡不假思索地说道,“指挥谈不上,都是为了生产队,为了能够早点用上自来水,这个活儿我接了。”
安全脸上突然笑开了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哈哈笑道,“就知道你小子没问题。”
陈凡笑了笑,说道,“不过,回头烧砖的时候,我要顺便给自己烧点砖瓦用,另外匀点水泥给我,这个没问题吧?”
个人买水泥有些困难,生产队要买却比较简单,打着集体工程的旗号,只要数量合理,公社一般很快就给批文,到时候他就可以拉几袋回来自己用。
安全自然满口答应,“这都不算事,你说烧多少就烧多少,用不完的,全部都给你拉回来。水泥也好说,别说匀不匀,你要的数量不多的话,直接去拉就完了,就当是‘技术费’。”
陈凡笑道,“其实用不了多少,就是之前准备建厨房的砖,要挪去建熊猫房,这不就少了一截,得补上。”
同时心里想着,正好连瓦片也一起烧了,还省得另外开窑。
他之前在山沟里建的那个小土窑,虽然后来扩大了好几次,可一次也烧不了多少,而且做砖坯也是个苦力活,就算加上姜丽丽她们,一下子也做不了那么多。
现在换成大队部出动,那就不一样了,全大队上千人的壮劳力,加上女人和半大的娃子,一天就能做出10万块砖坯出来,不需要多久就能烧制出足够的砖瓦。
自己省事轻松,还能很快得到砖瓦,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建厨房,陈凡突然站起来,走到发酵土的位置,揭开上面盖着的稻草垫子,露出里面黑黝黝的发酵土。
他蹲下来抓了一把在手里,轻轻搓揉了几下,立刻就能感受到土质的细腻。
这时杨队长他们也走了过来,“怎么样,发酵好了没有?”
陈凡回头笑了笑,“已经好了。”
张文良立刻说道,“这都快一个月,应该也差不多了。既然好了,干脆明天就叫建筑队过来给你抹上,顺便把地窖和厨房也建了。”
陈凡自无不可,早点把房子建好完工,哪怕不搬过来住,看着也舒服不是!
……
第二天,陈凡先去找刘师傅借来一辆驴车,拉着整理出来的小学课本,给10队村小送过去。
回来之后,再骑着马儿去大队。
到了5队,又拐了个弯,先去卢四爷家。
和往常一样,卢四爷在后院的菜地里忙碌着,见到他过来,才慢悠悠地走过来,接着陈凡舀的水洗手,笑着问道,“去了一趟地委,感觉怎么样?”
陈凡嘿嘿笑了笑,“还行,比卢家湾大。”
“哼哼。”
卢四爷不禁笑出声来,“那云湖好歹也是长江重镇,就得了你这个评价。”
陈凡搀着他往屋里走,扶着他坐下后,拿起茶壶给他泡茶,“您说的那个望江楼啊,我去吃过,价格不便宜,不过口味有点参差不齐。”
卢四爷端着小茶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怎么说?”
陈凡到桌子另一边坐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吃出来了,同样是大菜,却是三个人做的,一个是老师傅,将食材与各种调料搭配得恰到好处,咸而不齁、辣而不辛、香而不腻、味浓而不损食材本身的味道。
另外两个就差了些,之所以能做大菜,全靠那位老师傅调的秘制酱料,如果没有秘制酱料,那手艺顶多也就是咱们镇上国营饭店里朱师傅的水平,根本就进不了望江楼。”
顿了一下,又回过神来,“哦,现在叫工农饭店。”
“工农饭店?”
卢四爷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惆怅,“望江楼的招牌也没了。”
随即又摇头失笑,“也对,时代都变了,是该叫工农饭店,为工农服务的饭店嘛。”
陈凡一听,就忍不住摇头,“拉倒吧,名字叫工农,其实还是以前的那一套。真有工农去吃饭,一个个爱答不理的,等穿着干部服的人过去,跑前跑后比伺候亲儿子还殷勤,就不是一个路子。”
卢四爷却有些惊讶,“哟,还真有工农去吃饭啊?”
陈凡当即点头,“有啊。”
说着指向自己,“我是农民,我朋友是工人,我俩就是工农。”
卢四爷一听,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要是望江楼还是以前那个价,怎么会有工农进去吃。”
陈凡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粗茶,笑着说道,“嗨,别管有没有人进去,反正牌子是打出来了,不去可怪不了人家。”
卢四爷笑容稍歇,顿了好几秒,脸上才重新挂着笑容,转头看着陈凡,“你是怎么吃出来,他们的菜全靠那味酱料?”
陈凡得意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呵呵笑道,“我也是厨师啊,他那酱料特殊是特殊,可瞒不过我的舌头。”
说着还咂咂嘴回味了几下,然后转过身子小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不仅能吃出那味酱料,还能试着把它复原出来。”
卢四爷惊讶地看着他,“真的?”
“嘿嘿。”
陈凡笑道,“我知道您不信,不过没关系,回头等我复原了酱料,给您弄一锅红烧鸡,你吃着就知道了。”
卢四爷笑了笑,忽然呼出一口长气,满脸惆怅地说道,“你说的那个老师傅,应该就是原来望江楼的蔡老板,那两个差了点的师傅,应该是他的两个儿子,蔡老板把他那祖传的酱料配方看得比命还重,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会调这种酱料。
当年就是靠着酱料配方,还有那手厨艺,在云湖站稳了脚跟,开了望江楼,却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守着望江楼的灶头。
只不过,当年望江楼一视同仁的待客之道,却已经烟消云散了。”
陈凡嘴角微抽,一时间有些无语。
望江楼一视同仁?工农饭店厚此薄彼!可太有意思了。
顿了两秒,他才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小木盒子,放到卢四爷手边,“去了一趟地委,给您带了个纪念品。”
卢四爷回过神来,拿起小盒子看了看,再看看他,笑着问道,“毛笔?”
陈凡有些惊讶,“这盒子上一点标记都没有,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卢四爷拿手掂了掂,笑道,“这个重量,还有这种尺寸,就算不是毛笔,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说着打开盒子,拿起里面的一支毛笔,凑到眼前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是上等的湖笔。”
他转头看向陈凡,好奇地问道,“湖州毛笔闻名天下,哪怕是出国在外的华人,也改不了爱用湖笔的习惯,尤其是一些老文人,更是非湖笔不用。这可是能赚外汇的高档品,一般商店里都很难买到,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陈凡有些惊讶,“是吗?”
随后才说道,“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就是卫生处的主任。”
人家处长和郝立洋副主任都送了礼物,他作为一把手还能落下?便送了陈凡这支毛笔。
之前陈凡还想着他怎么这么抠,一支毛笔就把自己打发掉了,没见处长“送了”5条过滤嘴玉兰么。
却没想到,小小的一支毛笔,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
卢四爷听陈凡说是别人送的,沉吟两秒,便不再多说。
随即看着他笑道,“这支毛笔我收下了,不过我也有一样好东西给你。”
说着站起身走进卧室,从抽屉里翻出一块石头,走过来递给陈凡,“你的金石功夫已经入了门,等哪天自己感觉学有所成,就用这块石头,给你自己刻一枚印章吧。”
陈凡接到手里,顿时感觉到一股细腻油滑的感觉,不禁心里一惊,再仔细去看,这块石头通体金黄,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田黄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