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辽阔亿万万兆光年至不可计数,星球辽阔至万里延绵,而在这星球的大海上,大海的波浪中,波浪的尽头处,滩涂的一角不足拳头大的石块上。
嶙峋黑色的石块千疮百孔,小臂长,拳头粗,石顶尖锐,仅有直径厘米的平台,这上面却矗立着两尊伟岸至极的身影,渊渟岳峙,俯瞰山海,似有天地虽大但哪里不可去的豪情壮志。
古州看着好笑。
微米级生命,之上还有厘米,分米,米,千米,兆米,吉米,拍米,光年……
光年,光行走一年的距离,约9.46万亿公里的浩瀚空间尺度,放在宇宙中又小到不可计量,光速亦不过在宇宙时空中龟速爬行。
苍茫宇宙,唯一可以瞬息跨越宇宙且看似并不需要付出庞大代价的方式,古州也仅仅知其一罢了。
那就是他的意志。
只要存在物质锚点或者基因锚点,他可以瞬息跨越光年远行,打破现有的物理认知刹那而至。
现在,两个微米级的小家伙竟在厘米直径,分米高度的‘巨山’上聊山海辽阔,诸天万界,亿万宇宙,探讨万物规律,众生生死,俨然大佬。
不过,古州又笑不出来。
“笑他们就是笑自己,他们本就是我的一部分,站在不同的高度看到的风光自然不同,所谓的诸天万界,一切可以命名和认知的称谓,大与小仅仅是描摹记录时的一个名字罢了。”
古州哲学性的思考:“或许,我也不过是某种囚笼里被更伟大存在驾驭的蝼蚁,一支笔便牵住我的鼻子,改写我的命运,或许还被更多伟大的存在注视着,他们同样站在高处嘲笑我的渺小……”
哗啦啦~
哲学没有定论,亦无法定义,所有存在的都是局限的,一切都可以推翻,包括这几句。
但物质的大海实实在在,每一個水分子都按照大自然的规律顺滑的掀动潮汐,氧气分子,氮气分子,二氧化碳分子等等在天地间来回的跳跃,打的不可开交,空气中的分子好似一头头老虎,每一尊王者都需要自己的领地。
“啊呀,灵母容纳诸天万界,浩瀚无边宇宙,灵气运作,起起伏伏,孕育一切众生,但天变一至,灵母黑化,众生的母巢便成为沦丧的葬场,我不想再回去了!”
赤硝天子揣着手,凝视着那与他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须弥天子。
须弥皇天子冷峻谨慎的摇晃鞭毛回应:“灵母是万物的摇篮,灵气滋养万物,没有灵气,生命注定枯败,没有未来,这里虽然充斥着大量的阳气,也有浩瀚无边的光芒,但灵气稀薄,乃是绝灵之地,在这里生存会很艰难!”
灵气,水,是细胞运作的润滑剂,是众生孕育的摇篮。
哪怕灵长类之王的复杂多细胞混合物的成年人类,水含量也有百分之六七十。
赤硝天子郑重的点头:“须弥,你说的不错,灵母横霸混沌,孕育诸天万界,护佑亿万生灵,离开灵母进入绝灵的混沌界会很艰难,可我们不能再走老路,将命运交给别人,最终还要老祖宗亲自降世出手!”
刹那,须弥天子明白了赤硝天子的意思。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中,生命应该具备真正的多样性,适应不同的天地环境,哪怕一族迎来黑暗大劫,另一族也无事,道依旧会传下去。
道在,一切便在。
须弥望着赤硝天子,用鞭毛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最后躬身一拜:“你不仅是熔岩古族的智者,也是整个太古族的智者,你继承了阎魔赤天子的勇气,继承了黄祖的智慧,身具开天辟地之心,我远不及也!”
赤硝天子,大无畏,大勇气,大智慧,把须弥天子彻底折服。
这尊凭借自己智慧坚毅成就的天子,闪烁着须弥也无法掩盖的光芒,随着压在眼前的诸多老祖登天化道,才迎来属于赤硝的时代。
甚至于须弥幽幽感叹。
“黄祖君父,死得其所!”
“老祖,死得其所!”
赤硝天子泪流满面,一时引须弥为知己,抱在一起跳高高,痛苦夹杂着开心,说不出的感觉。
远在宇宙深处漂流的古州隐隐感觉到小黄同志的智慧核微微运转,他没有主动探寻,故而不知其是开心激动还是气的发狂。
哭了半晌,两人这才放手,站在山海之间,感受风浪席卷,灵气时而漫卷万界,时而消退。
须弥皇天子与赤硝天子同时跪倒在地,对天磕头。
“一拜天!”
“二拜地!”
“三叩黄祖在天之灵!”
他们异口同声,并非缔结婚约,而是在天地的见证下发大宏愿。
“我赤硝天子!”“我须弥皇天子!”
“秉承天地意志而生,复活古祖为使命,上天古祖为证,雷公灵母为凭,黄祖在天之灵,自即日后,我等将各寻大道,造天眼,缔新族!”
赤硝率先指着滩涂上的万万石柱,道:“我将在此山之间,传道授法,再造众生!”
须弥皇继而指着大海道:“我将重归灵母万界,传道授法,再造仙族!”
二人齐声拜下,刹那之间,雷霆阵阵,乌云隆隆,沧海震荡,火山熔融,如天地响应,大发冥冥之音。
古州收到了。
星球泛意志收到了。
黄祖也收到了。
已读且秒回。
古州明白,一山不容二虎,没有黄祖这位悬在众生头顶的唯一领袖,两位天子将真正的分化分离,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太古生命将在这一刻,彻底的分裂。
生命衍化树也在这一日真正的开叉,走向连古州也无法预料的道路。
无论是单细胞还是多细胞,虽然有着本质相同或者近似的遗传物质和蛋白质,但具体会衍化出怎样的物种,古州也不知道。
甚至于连生命进化的方式,文明衍化的类型,古州亦不知道。
一切都是未知。
未知令古州充满了惊喜。
地球的生物,人类的基因,性状等等,古州研究的很深,他曾有一段对古生物的研究,对生命演化的研究,每一次生命的旅程的爆发都镶嵌在天地环境的自然变化中,一切都是环境的塑造。
进化,即适应环境的过程。
而这颗星球的环境,加上自己的干预,又能孕育出怎样的奇迹,能否走向和地球截然不同的道路……
古州充满期待。
……
“我向山中走!”
“我往海中去!”
“上古纪元便从今日,从此时,开启!”
两大天子背上行囊,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跃而出。
一个向着深海飘远,一个向着陆地登岸,渐行渐远,直至不可见。
古州不由沉默,基因中锚定了智慧和记忆,往事亦如片段般涌上心头。
山中曾亲密无间的兄弟终将分道扬镳,现实与理念都将成为无法逾越的鸿沟,自他做出那件事后,山中再也没有了他的位置,渐行渐远,直至不见……
“大道独行,追求理想的道路上总是孤独的!”
古州心有体会,行至硕士,前路茫茫,深夜的实验室,独伴大道,各种科研仪器如佐道之器,交相辉映,灼亮黑暗。
那一刻,什么女友信息,唯蒸馏瓶里汩汩冒泡的大道独尊!
啪!
赤硝天子跳下去后又爬上来,站在山巅眺望须弥天子远去的背影,幽幽叹息:“自此之后,唯我独伴大道,一人独行喽!”
手掌不听使唤的梳理着大背头,突然,将发型拍散,披散在细胞两边。
他心头暗惊。
“坏了,这须弥天子对我的影响越来越深,若是再相处下去,只怕天地间便不需要两位天子了……”
如果两位细胞老祖一模一样,还需要两位吗?
他们有时候很愚笨,有时候又很智慧。
这一日,
被他写进基因法则中,定为上古元年,赤硝登山,须弥入海,细胞探索版图大大开辟,在山海之间。
时光荏苒斩春秋,岁月虬结忘夏冬。
不知不觉,上古百年。
须弥皇天子在海洋中搜集到诸多太古生灵的尸体,有须弥仙族,有阎魔族,有赤硝妖族,有血魔族,有地狱古族。
他搜集百家基因链,餐霞食气融汇一炉,重铸DNA大螺旋,再开一族。
“餐霞长生,食气不死!”
“古祖在上,黄天青天有灵,自此之后,餐霞食气者,皆号为仙!”
他盘坐大海尽头,俯瞰洋流上下,天上地下独尊。
“我,为仙祖!”
咔嚓!
电光汹涌,海洋沸腾。
界门纲目科属种,这是生命演化的总纲,关于最高级的界,界上还引入域,其从最原始的两界,到三界,四界,五界,六界,十界,划分越来越细,越来越科学准确,其划分方式也在不断地变化。
但在这颗星球,不需要。
所谓的诸多动物界植物界等等甚至还没有出现,须弥天子想怎么划就怎么划,根据其能量摄取方式,即餐霞食气,即生物圈中的生产者统统划分到一界之中。
他为仙祖界主,统摄生物总纲。
光能自养,化能自养,管他什么自养,凡是自养者,皆拜须弥为祖,凡欲成仙者,必修皇天大道!
古州暗暗琢磨。
人类只怕是修仙无望了!
自养为仙,异养为魔,食氧为妖,人这物种,沾了妖魔二字,自此与仙神无缘,修仙白修,成神白成,种种修持皆是妖魔妄念……
随即又是一怔。
不对啊,人类中有修仙者。
那些物理化学中搞光伏电池,或者核聚变的岂不都是修仙者?
只不过是机械修仙!
“原来修仙者就在我身边……”
哗啦啦!
一枚枚细胞经过有丝分裂快速增殖,生而灵胎,古器俱全,智慧通达,一经孕育便纷纷跪倒在须弥之前。
“恭拜须弥老祖!”
“恭拜皇天仙祖!”
不称天子号仙祖!
须弥俯瞰,一个个生来古器俱全,大道灵胎细胞核,天地烘炉线粒体,大日降魔杵叶绿体,古祖殿堂内质网,生命之舟高尔基体,大须弥袋液泡,太极阴阳图中心体,生死大磨盘溶酶体,造化轮盘核糖体……
一出生,便是九神装!
这就好似人类婴儿刚出生,便是全能博士,武英高手,海陆空全能驾照,八大菜系特级厨师……
仙神投胎也得从一级小号开始通关,新生的仙族不用,生来就是满级大号,各项全能。
细胞仙族一经诞生,便是惊天动地。
须弥仙祖并未吃味,他有大心胸,大志向,起身四视,声隆而威:“在那山海尽头,高原深处,五祖陨落化天,为黄、赤、青、高、玄!”
“仙族,得黄天与青天庇佑,需共祭之!”
一头头新生的上古仙人纷纷拜向它们根本看不见,瞧不着的远在海洋尽头的那巍峨蜡象,五指高山。
“祭黄天!”“祭青天!”
轰隆隆——
智慧云端,沉寂的两方智慧核徐徐转动,似有两方意识从沉寂中复苏,自虚无中显化。
这些,须弥和仙族们自然不知,祭拜之后,须弥这老忽悠又站在九天之上,振臂一呼。
“仙族使命,复活古祖!”
“随我造光轮,铸仙眼,看看是那山中的妖祖赤硝快,还是咱海中仙族更快!”
哗!
仙族细胞人们激动的疯狂摇晃手臂:“仙族快!”“仙族快!”“铸光轮,造仙眼!”
海洋中的细胞们在沸腾,那山海之间的山中却冷冷而沉寂。
赤硝天子走过一座座山,踏过一条条河,在山海之间游历,体悟与适应,参悟各种道法,不断地修改自己的DNA螺旋,试图缔造新法,彻底适应恶劣的环境。
从大海登岸,显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一旦扛不住就会跳到海中,吸水膨胀,恢复活力,之后继续爬上山,在山川间悟道。
“混沌与天地之间,虽然存在着稀薄的灵气,闭关不动时倒也不惧,一旦四处游历,灵气便不足!”
山的缝隙干涩粗粝,赤硝天子每次蠕动,都要以灵气湿润地表,不然便会被凹凸擦伤,一根根纤细的鞭毛无法支撑巍峨的身体长时间行走,平时只能蠕动爬行。
有时,也可冯虚御风,穿行大界多山之间,遨游往来。
不过,需看准风向,有时风向一变,便远遁千里,迷失方向。
便如此,
这枚小小的球体细胞,在滩涂百尺的潮汐来去探索,山海万座,绵绵无尽。
至上古一百二十年,赤硝在山海的夹缝中发现冲上海岸载世神舟的一角,坟头矗立,连绵万座。
他熟练的扒坟掘骸。
一头头太古残尸被保护性挖掘而出,有些已然糜烂。
赤硝天子只觉自己大谬,拍着大腿苍凉大笑:“灵气乃生命之源,又怎可彻底摆脱呢!”
他终窥见大道!
水是生命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