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之下尽枯骨,仙瞳路上多亡魂。
须弥皇天如同一尊生杀予夺的暴君,以铁血的天权欲撼动不灭的辐光,终于,他踏着无数细胞人的尸骸,披着无穷细胞人的骨衣,自亿万斤海水和凝固熔岩石中攫取到元素周期表中沉重不详的元素。
那是现代人类也无法完全驾驭之物。
须弥皇天取名为仙源,并在须弥天宫开启浩浩荡荡的铸造仙瞳的大业,发动细胞人力何止万亿,凿天地之精粹以铸仙瞳,取萤石之粉末为其粉饰。
为了压制仙源的恐怖射线。
须弥仙族开采到一种沉重的灵源重水,替换掉原本的细胞质,抵抗仙源的仙光,但这还远远不够。
须弥皇天随着接触仙源越来越深,性格越发的暴戾和不稳定,他仿佛一尊晚年的君王,阴冷孤绝,反复无常。
“再找!”
万亿亿须弥仙族被发动,深入界海。
山海附近的浅海自然便无了须弥小仙驻守,全部被征召参与仙瞳大业。
海中的资源是陆地上无法想象的,须弥皇天的贵气是贫瘠的赤硝天无法理解的,他们千辛万苦才能开凿的英晶圣物,皇天取之如英晶,用之如泥沙,奢豪大气。
一种种贵金属,重金属奉上须弥皇天的宫中。
那座天宫,坐落在阳界的至高处,上接混沌大日,下彻阴阳两界,放射性物质如一轮不灭的大日堆积在宫宇中,日夜通明。
驻扎在天宫中的须弥仙,哪怕身着重甲,也挨不过几日便身死道消。
须弥皇天却常坐须弥天宫,长时间相伴那放射性仙源,并时不时传出暴躁的怒喝和振奋的大笑,阴晴不定的宫宇中尽是风雨雷霆。
赤黄神族都看傻了。
“难道这仙源把须弥仙族给照灭了?”
饕餮等魔族心中暗喜。
九曲魔君密密麻麻的小手捂住嘴巴笑出了声。
继续翻越DNA链向下看,发生的事情渐渐的超越了想象。
放射性仙源带给须弥仙族巨大的伤害,亡者无数,但他须弥仙族就是人多势大,他们疯一般的强壮自身,在体内掺入各种神物……同样铸就各种仙体。
百年,千年,万年……
扛不住的皆死掉!
但活下来的却顶住恐怖的放射性仙源,得以长存。
在皇天法旨的记载中,长存者也会因长时间接触仙源发生诡变,生出很多器质性的病变,形态极尽恐怖,五颜六色,性情也疯疯癫癫,不似好细胞人。
有些变得强大,有些变得孱弱。
须弥天宫,因此发生多次动乱。
他们甚至疯般的冲进须弥天宫欲杀死须弥皇天抢夺仙源。
古州并未干涉须弥仙族的演化进程,海洋深处是星球泛意志的地盘,他有意的收敛,但没想到发生如此惊变。
仙源摧毁基因,崩灭万道。
但这些不是普通的细胞,而是具备智慧的细胞人,它们可以迅速的武装自己,乃至改造遗传物质,添加超出人类理解的元素,为基因裹上一副金属铠甲或者混凝土包装……
仙源的力量被一次次的消减,从摧毁基因化作改变。
放射性仙源改变了须弥仙族的基因,细胞人就是这样,基因改变,性情当场大变,不似人类由几十上百万亿细胞构成,改变基因的工程量太大。
尤其是不具备智慧核的小细胞人,基因改变将极大的影响性情。
一旦修成细胞核,方才算具备真我!
须弥皇天能抗住核辐射的影响,其他细胞人受辐气影响而变态,他丝毫不意外。
哗啦啦!
DNA链像是胶卷,随着放映机的转动不断的闪灭在昆仑镜上。
画面一副一副的闪现,信息在智慧云端整合成型。
须弥仙族彻底乱了!
须弥皇天坐镇天宫不出,专心造眼,变态发育的须弥仙人们掀起阳界动乱,各种发着辐光的大能冲杀,崩灭一方方大界,杀得天地流光,辐射满地。
战火烧遍万里,污染辐射阴阳两界。
本来安然自足的亿万万须弥仙人们因此惊变,出现大面积死伤,尸骸遍布海面,使得阳界阴暗无光,氧气骤减,温度骤降,亡灵无数,沦为死地。
天崩崩,地灭灭!
鼎盛万年的须弥仙族盛极而衰。
界海深处化作阴沉死界,发光的尸骸可以围绕地球十圈。
仅仅是听到这惨状便叫人心头骇然,诸天万界尽数崩灭,亿万万众生死尽,何等之恐怖?
就像一个人进入一方遍地尸骸的宇宙,大日熄灭,星辰的轨道上旋转的不是卫星,而是无尽的尸骸,划过星空的不是流星,而是颅骨,地上流淌的不是水分子长河,而是血水,山不是石山而是骨山……
叫人绝望发疯。
“后来呢,后来呢?”
九曲魔君兴奋的跳高高,使劲儿的往后扒拉,想要看后续。
巢皇加快昆仑镜的播放进程,那大道螺旋的的基因也几乎到了尾声。
上古一万八千年,
黑暗成为了阳界的序曲,昏暗化作无边的恐惧。
须弥仙人哪怕变态病变,亦需要餐霞食气,可天光被遮蔽,氧气被尸骸隔绝,他们便将目光投向那座须弥天宫。
诸天万界,唯有那道不灭的仙源大日还在发光。
抢到它,便能活!
他们冲进须弥天宫,欲搏杀皇天夺仙源大日,然而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十颗脑袋的须弥皇天屹立在宫宇上,散发着九彩仙光,一个脑袋笑,一個哭,一个喜,一个恼,一个乐,一个惧,一个怒,一个悲,一个怨,一个冷!
十头须弥皇天大开杀戒。
不知几天几夜,几年春秋。
须弥天宫血流漂橹,细胞尸骸堆积成山,伏尸亿万。
十首的皇天浴血屹立在暗沉的诸天万界上,环顾着遍地的族人,旌旗是仙人的骨,硝烟是仙人的皮,风声是仙人的呜咽,灵气是仙人的血……
他创造了一切,亦毁灭了一切。
那一刻,皇天大崩溃!
他呕心沥血,疯疯癫癫,大吼着:“成也仙源,败也仙源,来人来人……”
诸天万界尽是无声的悲。
侥幸存活的须弥小仙惊恐的从遍地的尸骸中爬起,饿得皮包DNA链,随时会倒下,哪怕明知放射线的光有毒,亦贪婪的吮吸着。
饮鸩止渴,不外如是。
十首皇天悲声如泣血,低音如刀割:“可笑可笑,我须弥仙族上承太古之血,祖乃开天辟地之尊,竟沦落到这种地步,诸天无道,阳界无光,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而我也无力回天了!”
冲宫的惊变惊醒了他,同时也让悟道的他病发。
那多出的九颗脑袋便是病发的前兆,散发着不同的光芒,似是不同的放射性物质。
他快要成了!
就差一点!
他已经将所有的放射性物质分离,只需要理清他们的关系便能缔造出终极的仙瞳。
可他没有时间了!
悟道路上魂断,须弥天宫道悲!
作为太古七天之一,他当然可以长存,但他无法无视须弥仙族沉沦在黑暗中灭亡,他忽然发现,相较于缔造仙瞳,复活古祖,似乎他更无法无视族人的生死。
古祖可以再死一会儿,可族人死了就是死了!
“啊~不!”
他泣血低语,跪倒在诸天万界,尸骸的呜咽如同亡灵序曲,伴着血雨风云,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古祖,又要对不起了!
古州无所谓,每个细胞人总要对他说上几句对不起了,包括向来忠诚的黄祖,也曾因赤青大战停下远行脚步。
呵!
古州习惯了。
绝对没有半点的吃醋和不开心。
十颗脑袋的皇天悲泣的望着一个个吓傻的浑身流鼻涕的族人,强大者皆被他杀得爆炸,环顾天宇,竟无一个能扛起仙族大旗。
他叹道:“成也仙源,败也仙源,须弥十二!”
“皇天老祖!”
一名须弥小仙吸着鼻涕跑出来,委委屈屈的瞧着老祖染血的手,缩着脖子。
皇天摇头:“不要怕!天界乱象并非因仙源而起,实乃我之罪也,现我敕命你为须弥皇族之仙使,远赴混沌山海,请熔岩古族最伟大的智者,赤硝天救我仙族,这世界也只有他能拯救你们了……”
“皇天老祖宗,有您就够了!”
须弥小仙吸着鼻涕,连忙摇头。
皇天摇摇头,葫芦状的细胞身材俯瞰着摇摇晃晃站立的小仙们:“我还有时间,但是你们没有了,我要给你们开一条天路!”
“须弥十二,记住了,一定要找到赤硝天,一定要找到赤硝天!若无他,仙族灭矣,悲兮叹兮,我之一生,过于桀骜,坏我仙族,其罪弥天!”
他张开双臂,怀抱穹天。
“须弥仙族的子民啊,阳界的亿万万生灵啊,我是你们的皇,亿万罪孽加之我身,上天古祖啊,黄天君父,青天兄长,赤天兄长啊……请佑护我仙族吧!”
他端坐在须弥天宫,震碎己身,十颗头颅飞上穹天。
“混沌大日,普照九天,我愿以身化为十日,普照阳界,耀我子民,万代永昌!”
“咄!”
一声叱咤,肉身大崩。
十颗细胞头颅携着大道螺旋DNA链飞上穹天,须弥天宫轰隆崩塌,无数的仙源飞出,融入到十颗头颅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化作十颗澎湃的超级放射性光源,照耀诸天万界,普照十方光明。
而须弥皇天则彻底的消失。
须弥天宫的遗址尽数笼罩在十色的诡异绚丽的光泽中。
那是解药,也是毒。
每一个须弥仙族都知道,但这解药若不吸当场就会死,若是吸还能喘息些时日。
活着的须弥仙人无不跪倒在地,细胞抽噎。
“老祖,何至于此!”
“您的仙瞳还未造出,岂能早去?”
“您还没有传法,怎么就走了啊!”
到了这个时候,须弥小仙们还在关心须弥皇天的仙法无人传承,可谓是父慈子孝,祖宗情深!
咔嚓!
电蛇舞动,风雷激荡。
须弥皇天最后的声音响彻在诸天十地。
“我将一切都放在十日之中,谁能参悟大道,缔造仙瞳——昊天镜,谁便是须弥仙族的新皇!”
“我身虽灭,意志永存!”
“你们的血就是我的血,我的意志在你们的身体里流动,仙瞳昊天镜问世之日,便是你我再见之时!”
“我,须弥皇天,上请古祖,准我永驻人间,护莪仙族,万世永昌!”
轰!
无电之雷,震彻苍冥。
其内心响起古州的回应。
“准!”
短短一个字,皇天含笑而死,笑声震天动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古祖真的存在,生灵不可见,唯死听古音!只有死了才能见到古祖啊!
“哈哈哈——”
一切在无边的笑声中戛然而止。
昆仑镜放映结束,魔主圣主们抓耳挠腮,意犹未尽,初初对须弥皇天的嘲笑尽数散去,只剩下钦佩。
饕餮魔主倒退两步,肥硕的细胞屁股瘫坐在凰族小圣的脑袋上,压扁成蒲团,他喃喃道:“皇天死了,他就这么死了?我还没有报仇,他怎么能死?”
九曲魔君们也失神。
“须弥皇天死了,本应该开心,怎开心不起来……”
“他不应该这么死,应该被我们杀死!”
“好气啊!”
华焰自是深深的震惊,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恢弘的仙界,比他见过的所有世界都要恢弘壮丽,大气磅礴,身化十日的皇天更是深深的震撼那颗小心心。
须弥皇天……
太古七天之一!
也就是说,至如今,太古的七大古族君主都证道归天了?
黄、赤、青、高、玄、赤硝、须弥,太古七天死尽,上古仙圣们再也无人给予指点,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本应大笑的圣、魔至尊们无由的恐惧。
那明明是一座高耸的无法攀越的山令人愤懑,可当那山被夷平,他们忽的迷茫与恐惧,原来那不止是威压天地的山,也是遮风挡雨的山,是指引方向的山。
现在,山没了。
眼前尽是平原,是白纸,可以随意的描摹。
可怎么描摹呢?该描摹怎样的生命传说?没有人知道。
巢皇挤在王座上,忽的发现,上古纪元,再无人比他更高!
“都死了,我无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