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灾劫发生了。
万神为之动容。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到上古九万年,距离大劫还有着数万年光阴!”
“大地开裂,乾坤颠倒,黑雾扑天,熔岩崩裂,灵气灼灼,这是黑暗大劫之相啊!”
毫无征兆的。
山川崩裂出道道痕迹,遍布千里的裂痕喷吐着黑灰,赤红的岩浆似火焰喷射枪般骤袭苍天。
帝魁等一边逃一边回首。
遥遥一座小山,高不过百米,山巅黑雾倾天,电闪雷鸣,熔岩喷薄,诱发强横的地吼与大震。
小山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
怎么忽然便发生了火山喷发?
诸族帝者,仙神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在过去的数万年光阴中,天地恒定,环境如同静止的沙画,所要征服的皆是静止的山峰,稳定流动的河流……
一次山崩熔融,便使得万族惊骇,妖兽与帝者殇。
“呜啊——”
“悲悲悲——”
帝者们坐在飞行昆虫的腹腔里,只剩下细胞帝胎和诸多炼气士拱卫,细胞鞭毛披散,叉开腿,哭声震天。
“我的巢,我的帝道,我的帝巢基业啊,万古一场空!”
“一切都没了,都没了!”
昏暗的大地上,空气颠簸起伏,昆虫帝们艰难飞行着,同时泣血啜泣,望着大地凄迷景象,泪如狂雨。
山崩开了,崩碎了一座座餐霞王巢,亿万万细胞凶兽跌落深渊,无数的炼气士奋力挣扎,却被熔岩烧为齑粉。
黑雾遮天,一座座餐霞王巢萎靡不振,崩解者、饿死者多不胜数。
细胞尸骸,漫天遍地。
真人陨落,妖兽相食。
帝魁亦遮面悲泣,双目淌出核污染水,战栗振翅,向着大地飞去。
“空天帝族的帝者啊,竭尽全力的去拯救灾厄中的黎民吧!”
咚!
黑暗云层撞击,雷光喷薄,黑雪飘舞,不详到极致,帝者们披散触角,爪子捧起黑雪,碾碎。
“白色的雪是灵气的结晶,黑色的雪是死寂的尸骸啊!”
唰唰唰!
一座火山爆发,可影响一座人类城市。
对细胞真人与昆虫与植物帝者而言,不亚于超新星爆炸,余波扫荡亿万万大界,侵吞无量量族群,堪称超级大灭世灾劫。
火山黑灰如同黑色汪洋席卷大地,与赤红熔岩交织,银白的雷蛇彻裂苍穹,形成一副灭世景象。
人间一片火海,到处是惨叫。
自高空俯瞰,无数的昆虫起飞落下,自帝者的脑子中救走仙神与炼气真人,至于痴愚凶兽则葬身在灾难中。
轰!
血红熔岩席卷,植物倒下,昆虫惨灭。
细胞凶兽和痴愚大妖,被无情的灾难所吞没,丢了性命。
哪怕它们并无智慧,炼气真人也掩面泣涕,日夜相伴的坐骑们葬身火海,被黑色的大雪淹没。
“呜呜呜,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嘛!”
人劫犹可奋起,天劫何以对抗?
他们能对意料之中的困境予以改变,将沙漠化作沼泽,令荒芜长出花草,可这突如其来的火山爆发又如何抵御?
哪怕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类面对火山、地震、海啸、飓风等灾厄也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其呼啸肆虐,何况细胞人们?
这简直是亿万万量劫的终极灾厄,吞噬无限无量宇宙的无上大劫。
堪称灭世!
上一次发生还是上一次!
那一次葬下太古,湮灭几乎所有太古族群与后天生灵,唯有赤硝圣天与须弥皇天踏过沸腾时代的劫岁来到上古,辟出崭新纪元。
上古劫末,又能有几人幸存?
简直不敢想象!
哪怕帝者始祖的帝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活到下一纪元,巢皇,辐生无量天尊辐锡氏等等敢打包票吗?
不敢!
赤黄神族一生的努力都在远离界海,从而避劫。
没想到劫无法躲避,哪怕混沌亦有劫,劫无处不在,劫包容万有,这让神族后裔与炼气士们绝望的呐喊,内心崩毁。
一刹那,一切的努力成了笑话。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最终,
他们逃出了黑暗界域,站在大日西垂的光明世界遥遥眺望,山崩地裂,乌云雷霆,细胞众生呜呼哀嚎。
这是无可抗拒的大灾。
帝魁满身狼狈,头顶罩着一片黑灰,灰头土脸犹如野人,头顶伸出触角,两颗眼睛猛然睁开。
“如此大事当上告仙神冥三界!”
言罢,他当场盘膝而坐,周身行五心朝天之态,如捏法印,体内的细胞如滚滚洪流涌入脑域,细胞仙神睁眼,堆葡萄糖以祭天。
唰!唰!唰!
脑域中的泥丸天宫忽的明亮。
将大日明堂,灵台,玉枕天关,昆仑境,昊天境等等无数座道宫光明大放,无数的葡萄糖如柴,在线粒体烘炉内外熊熊燃烧。
昆仑天庭,须弥仙庭,冥界丰都同时降下法旨。
巢皇,辐锡氏,青华氏骤然苏醒,望着道宫中无数的核苷酸重排,降下一道DNA法旨。
细看一眼,顿时色变。
“上古大劫已至?”“自混沌三界始?怎会如此!”
其中,犹以细胞巢皇面色最为灰白,踉踉跄跄跌倒在病毒地毯上,一副气衰将亡之色,悲怆不止。
“啊~八万年筹谋,一场空啊!”
“上天啊,这是要亡我赤黄神族啊!”
他毕生的努力便是登上陆地,继而躲过上古大劫,延续古祖血脉,没想到陆地亦有劫!
这叫他如何接受?
八万年来,为此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竟成了笑话!
“恨恨恨!”
“神族将亡,神族将亡啊!”
他跪倒在昆仑镜前,却不见那沉寂的明镜骤然迸发出炽热的明光,似有一尊伟大者正在复苏,自光明中走来。
与此同时,
须弥仙庭中,辐锡氏沉稳不动,并未为消息所惊动,呢喃道:“界海本就有劫,我之所行皆为渡劫矣,黑暗将至,造日运动必须要加快了!”
他踏出仙庭,没入一片五彩斑斓的辐射之地。
冥界丰都,
青华氏接来法旨,叹息道:“冥界生灵继承了太古黑暗之道,腐生玄黄天尊让我做足清理天下的准备!”
一旦劫至,众生毁灭。
他们这群腐生分解者的地府阴兵的工作量便将增加千百倍。
“呼——”
“希望仙神二族,六界众生能够少死一点!”
宁叫地府兵卸甲,不愿六界遍浮屠。
可他那双细胞眼中却生满绝望之色,那可是灭亡了太古纪元的大劫啊,谁能抵挡?他不认为……众生能胜天地劫。
遥远的三界深处,磷山碧绿荧光冲霄。
磷山之下谓之幽都,幽都之中坐着一位执掌死亡的大帝——土伯大帝。
他三角独眼,体魄雄浑高大,长满粗大的触手,匍匐在小界海的咸水湖中,仰头望见那在黑暗中闪烁的碧绿荧光。
这荧光长河平素不可见,唯有黑暗笼罩下显出薄薄绿光。
磷山磷山,骸骨之山。
骸骨有磷,如碧绿之火,似皎皎长河。
土伯大帝抬手触着尸骸磷火,眺望血红残月,黑灰火山,呢喃道:“我看到了尸山血海,连我也不可幸免。”
黑暗萦绕,虫骸消化道中的小土伯亦骤然丧命。
灾难面前,众生平等。
管他是仙是神都要死。
连执掌死亡的死神亦走向终末。
模糊而伟岸的身躯自幽都中蠕动而出,仿佛夜行的不可名状,在猩红的月光中踏足尘世。
“我是众生的轮回大帝,却非天地的帝者!”
他掌控的了众生的生死,却掌控不了大自然无情的规律。
哪怕阳灵星的泛意志阳灵后土,亦无法完全驾驭海陆变动,毕竟她并未成为真正的一级文明的意志,只是一个泛意志,仅能潜移默化的影响……
“不,不,不——”
陆地至深处,抟土造妖的磷母帝娲那张如人的脸谱上写满凄怆:“死了,又死了,一个族,又一個族!”
她能感知所有的妖族的生灭,如脑中的烛火,此刻一盏盏的熄灭,并非被帝者杀死或者夺取妖经,而是彻底的湮灭,道不存,族灭尽。
每一盏烛火便代表着一个物种。
这是在灭族灭种!
“发生了什么?”
罕见的,她做出如太古黄祖同样的决定,屹立在陆地另一端抵临汪洋大海的她,无声的扭身,游向来处。
身边的土层蠕动,无数形态各异的虫妖默默跟随。
……
一次火山爆发,彻底改变了星球格局。
古州的意志自宇宙棺椁中苏醒,越无垠时空而至,叹息道:“便是我也力有未逮,阳灵后土怕也不能啊!”
“地震,飓风,火山爆发,海啸这般灾难,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
他仅仅能够潜移默化的影响潮汐,云雾和感知地表,想要阻止地质灾难根本不可能。
磷母帝娲想要造山造陆造海也需要无数年的酝酿,顺水推舟。
古州叹气:“众生到底只是生态的一部分,是天地的爬虫,哪怕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号称灵长类之王,能够填海造山,也无力呀!”
天灾地难。
是文明进军到宇宙一级文明最大的劫数。
连火山爆发这些地质灾害都掌控不了,也配称为行星级圆满的宇宙一级文明?
彻底掌握行星的能量和物质,自然包括地质灾害与天灾。
雨露雷霆,冰雹飓风,海啸地震,火山喷发,皆应在一念间改写,起码达到国家一道法令下来,盆地化高原,大山裂两边。
在古州看来,真正的宇宙一级文明应当具备这些特质。
哪怕是村长,也能一道村旨为村里农田降雨升云,日照翻土。
这应该是高度发达的文明的及格线,是真正开发行星物质能量的基础,那时候的文明人类应该能在马亚里纳海沟午餐,在珠穆朗玛峰喝下午茶!
这才是一级文明的标志。
他俯瞰着陆地海洋中惊悸、骇然、恐惧的细胞文明,喃喃自语间如风吹散。
“或许,”
“大自然需要一个主人。”
风无声,念无踪。
他仿佛不曾来过,也未留下丝毫的痕迹。
……
上古八万七千年,
磷母帝娲折返回到起源大陆中央,澄澈的眸子中不停的淌出核废水,溅落在泥土中,浸润着虫族大妖的尸骸。
她回来了。
黑暗汹涌,大山万座。
她登上一座山,虫尸如海,她四处搜寻,似要寻找活口,餐霞王巢的植株干枯,昆虫帝的尸骸空洞,妖族的虫尸一层叠着一层。
“神死了妖灭了,谁还活着?”
她登临山巅,问天地问苍生。
天地灾厄,谁人可存?
咕噜噜~
岩石抖落,一条涡虫自泉眼中爬出,摇晃身躯,抖尽身上的水渍泥土,蛄蛹到磷母帝娲脚下急的乱啃。
帝娲伤心欲绝:“竟饿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怜!”
噗嗤!
触手爆冲,涡虫爆裂。
她扒开涡虫细胞膜收集基因中的资料,无声叹息:“七秒钟的记忆,终无仙神之智慧,无法记载天地大事!”
妖族,基因恒定,不具备记录的能力。
妖族,没有自己的基因史书,并非文明。
她伤心的命跟随而来的混沌大妖将这涡虫尸骸吞掉,却发现周围的陆地扁虫、涡虫、节肢虫、线虫、环节虫等等大妖无精打采的摇头晃脑,继而一个个倒下吐血,暴毙。
“……”
帝娲失语。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解的以万千尸骸重造妖族,一头头凶悍的妖兽出生,龇牙咧嘴,相互吞噬,可没过多久,皆耷拉着脑袋,暴毙而亡。
唰!
一尊尊帝者飞驰上空,搜寻幸存者。
帝魁恰在其中,龙行虎步而至,低沉道:“帝娲,无用的,太古记载,黑暗雾气不详,灭绝众生,你纵使造出再多的妖亦无法在此生存,此乃寂灭之地!”
“寂灭之地?”
磷母帝娲仰头,望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帝魁,喃喃道:“连仙神也无法长存吗?”
帝魁幽幽的指着灰扑扑天空:“大日青天开辟上古,我们皆是大日的子民,黑暗物质遮住了光明,仙神无法餐霞怎能长存?无法餐霞便无餐霞王巢,更无帝者!”
他继续道:“你没有感觉到吗?大地越发冷寂,灵气与阳气越发的稀薄,这里将越来越不适合我们生存,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磷母帝娲歪头,质问道:“所以,你们要逃跑?”
“不逃跑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