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苍穹,苍茫大陆。
诸帝脚踏四海,肩扛五岳,探手遮蔽苍穹,咆哮撕裂宇宙,便是这一尊尊无上存在,正在中洲大陆深处搏杀。
山川陡然炸裂,诸天血雾横空。
整方天地如坠入地狱,血色盈野,到处是细胞人的尸骸,遍地是倒下的虫帝。
不死帝鸿从右腿静脉回流飞升至腹腔,不过是渺渺细胞之身。
在他的视线中,有一尊尊通天彻地的巨神在世界中争斗,挥拳撕裂苍穹,咆哮崩碎山河,断肢乱飞,残尸遍地。
“乱了乱了!”
“太乱来了!”
“他们要将刚刚建立的大千世界毁灭吗?”
何人的胸腔和腹腔能抗住这样的争斗啊!便是一头头异形宝宝也不敢在人的身体里如此嚣张。
帝鸿气的发抖。
只见血管经络的血色大河附近,无数的细胞真人涌来,疯狂的捞取落在血河中的残肢断臂,大快朵颐,仿佛三天没吃饭的乞丐。
“这里不是最繁华鼎盛,诸神汇聚的大千世界的文明中心吗?怎会如此?”
帝鸿悲哀的看着那狼狈的底层细胞人,炼气有成,放在边疆也是一方巨擘,在中洲竟然连饭都吃不上,已经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甚至怀疑,吐口唾沫都能砸死三尊神。
“仙神遍地走,真人不如狗!”
乱世天下,秩序崩坏,道德沦丧,弱肉强食,人人自危,形如野兽!
“这绝不是帝娲娘娘想要创造的世界,绝不是帝魁,帝羽,帝曜,帝昊陛下拼死完善的大千,该死的,都别抢了!”
轰!
他一巴掌将这些不堪的炼气真人从血河中扇飞,细胞膜爆裂,质液飚射。
一个个都不配称为天地的守护者,而是寄生者!
“运转大千万界的灵河便是被你们堵塞的!”
帝鸿怒了。
难怪血管淤堵不通,难怪下界流去的血液营养如此的稀薄,原来都被这些家伙给吞噬的干干净净。
一個纯阳道果也不留啊!
下界众生有多少年没尝过完整纯阳道果的味道了?
难怪下界的真人修不成帝,竟是被这些人截断灵河,断去了下界成帝之基,一个个比斗气大陆的魂天帝和萧炎还惨。
他脚踏灵河而上,河岸两边的细胞人惊颤的倒退,遁出老远,高声道:“这位下界来的大神,你错怪我们了,灵河虽长却有诸帝镇守,我等不过是在这灵河末端苟且偷生!”
在生物体的血液循环中,动脉携带着肺与消化系统的氧气和营养流向四肢百骸。
他们便是堵塞在大腿动脉的入口,吞噬营养,将本应流向下肢的神物道果吞噬的干干净净。
“哼,诸天气荡荡,灵河千万条,当年帝娲娘娘辟出大千,灵河畅通万界,福泽众生!”
听到帝鸿此话,这群真人气馁的从血雾中探出脑袋,悲泣道:“这位下界飞升的大神有所不知,天地倾颓,穹天冷寂,那外围的灵河早已冻结淤堵,诸多帝者神人皆把持在昆仑山附近,占据最肥沃的灵河,而我等散修真人,无依无靠,便只能遁逃至此,苟活而已!”
帝鸿不信,当即仙瞳圆睁,金光万道,洞察天地。
他本是神道帝者,不修辐射仙瞳,但末劫到来,诸神将一枚仙瞳打入他的体内。
仙瞳睁开,如CT成像,中洲气象涌入脑袋。
滚滚灵河自心脏动脉涌出,流向四肢百骸,分化为亿万道毛细血管,又聚拢为静脉,流回心脏,周而复始,循环天道。
可如今,
一条条动脉血,密集的毛细血管皆被帝者巨擘把控,他们甚至主动将部分动静脉封堵,让散修帝者和真人们吞无可吞,潦倒穷困。
“强者愈强,而弱者愈弱,长此以往,我等血脉将彻底消亡!哈哈哈,我等死了,他们也难逃末日!”
帝鸿沉默半晌,问道:“既然如此,中洲为何爆发帝战?”
细胞真人们望着大陆深处征战的伟大存在,余波便能崩碎山河,不由讥笑道:“那是火帝蛛绒氏与诸帝大战,传闻,这位火帝欲借道升天,却被阻拦,故而爆发大战,数年来,已有数尊帝者被火帝格杀,诸天染血。”
“什么!”
帝鸿视蛋白陡然一缩,火帝蛛绒,另一位大千世界的储君,他比自己来的还要早,而且证帝了!
他怎么可以证帝,怎么可能证帝!
他不修八九玄功了吗?
“详细说说!”
帝鸿没有再阻拦他们进食,坐在河边与他们交谈,仿佛亲切的老友。
真人们赶忙从灵河中捞取葡萄糖,核苷酸,氨基酸等营养成分,并咂舌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倒希望火帝陛下能再杀几尊帝者,帝血中蕴含的能量可庞大了,杀一尊帝能饱餐一年!”
他们张牙舞爪的描绘着火帝蛛绒氏到来后的大事。
火帝蛛绒飞升上来并非至强者,只算帝者末流,本欲借动脉血压飞升天域,却被蜈上帝、蝎帝等阻拦,并打至重伤,后逃亡中洲各地灵河疗伤,又遭遇诸帝围追堵截,狼狈逃窜。
听得帝鸿心惊肉跳。
“若是通向天域的灵河没有被诸帝把控,蛛绒氏已经飞升天域,登临宝座,俯瞰大千了……”
帝鸿没有丝毫的欣喜,反倒悲凉。
“诸帝们会毁了大千世界呀!”
真人闻之,无不点头,交谈间与帝鸿拉近了关系,坐在河岸侃侃而谈:“那可不嘛!那火帝蛛绒也是了得,在逆境中崛起,在绝境中反杀,当时一人,残血,独斗五尊满血帝者,强势一打五,并反杀拿下三颗人头,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吃的很饱!”
一个个细胞人眼神中充满向往,仿佛数年不曾吃饱的乞丐。
帝鸿合掌赞叹:“火帝名不虚传啊!”
真人们聊得兴起,敞开了话匣子:“当时我亲眼所见,火帝也被杀得帝躯崩解,残身跌入灵河,蜈上帝与蝎帝等纷纷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甚至发出通缉令,悬赏十万纯阳道果!”
“天下为之震动,连我们也在灵河中搜寻火帝的身影,可没有人找到,仿佛崩解羽化,直到两年后,火帝蛛绒再度出世,先后斩杀十二尊帝者,登临最强帝者之列,成为一方巨擘!”
对此,帝鸿并不意外。
火帝蛛绒氏应劫而生,若是这么好杀也不会被帝娲娘娘钦点为大千储君之一。
真人们瞧见帝鸿那土包子模样,不禁自得,道:“年轻人,你刚刚飞升,体魄雄浑,但要不了几年,必然和我们一样饿得体瘦如柴,只能期盼着今日火帝陛下能再杀一尊满脑肥肠的帝者,让我们这些穷苦真人能吃顿饱饭啊!”
杀一地主,可肥千农。
自古便是这个道理。
帝鸿皱着眉,不解问道:“既然火帝如此强大,蜈上帝和蝎帝等为何还不放行,让他登临天域啊,留在此地,岂不是祸患!”
“哪有那么容易,诸帝截断了灵河,上行的灵力通道早已断绝,火帝蛛绒想要飞升,必要疏通万千灵河,诸帝怎能愿意?”
帝鸿色变。
什么!
脑域的动静脉血液循环被堵住了?!
这群糊涂帝怎么敢,是想将大千世界彻底摧毁吗??
“难怪难怪,难怪大千世界的秩序崩坏如此厉害,原来是天域出了大问题,根本无力梳理天地大道,这才道崩法坏,致使诸天大乱!”
这群帝者真是目光短浅,死不足惜。
帝鸿愤懑的挥拳:“火帝杀得好!”
真人们见他如此感性,越发的与帝鸿亲近,哪里知道帝鸿的愤怒和他们的感情毫不相通。
一个个真人终于吃半饱,趴在地上躺尸,摆烂似得看天。
“是啊,杀得真好,火帝曾经说过,帝者是祸乱的源头,他要杀到诸天无帝,让天下的灵河重归于亿万兆众生!”
“什么!”
帝鸿被吓的弹起来。
整个细胞吓成圆滚滚的足球。
“他要屠尽天下帝?诸天无帝?这,火帝是疯了不成,难道他没有参研过八九玄功,这是要出大事啊!”
细胞,组织,器官,系统。
所有的一切组成灵长之王的肉身。
火帝这是要将所有的组织和器官杀崩解,将多细胞生命杀回单细胞之身啊,届时大千世界必将崩塌消亡,不仅无帝,连仙神妖魔亦要陨灭!
帝鸿豁然起身,破空而去。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火帝蛛绒,新秩序不是建立在毁灭之上,毁灭的结果只有毁灭!”
打地主不是杀地主!
这个家伙,太狠了!
轰——
血液翻滚,形成一抹长虹。
河岸的真人们倒吸一口暗红血液,喃喃道:“这年轻人,他竟飞去了中洲深处,找死不成!帝战岂是他能参与的?”
“只怕是回不来了!”
“火帝陛下,再杀一尊肥帝吧!”
他们完全丢失了信仰,忘记复活古祖的重任,跪在地上祈求,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生存,永远是生命的第一要务。
……
轰!
穹天之上闪过一丝银线,渺小的帝鸿来到战场上空,不等开口,便被帝战的余波卷的倒飞出去,气浪一层接着一层,根本无法靠近。
模糊的穹天下,数尊伟大存在征战。
火帝蛛绒八臂六目,形如巨型红蜘蛛,长矛刺破虚空。
蜈上帝千拳张开,大开大合,神威无量。
蝎帝金甲不破,一根长枪扫六合。
有飞虫,有巨蚁,有线虫,无数尊的帝者鏖战不休,甚至分不出你我。
古州从外界看,这巨大人体的胸腔时而膨胀,时而收缩,仿佛气球不断的充气放气,似乎随时会崩坏。
帝鸿怒吼,火力全开,冲进帝战中心。
“你们是想毁了大千世界嘛——噗嗤!”
转眼,便惨叫飞出。
灵河两岸的真人们如耐心十足的资深钓鱼佬,将鞭毛垂进深水钓取神物,忽的一名真人的鞭毛巨颤,他惊喜的大叫:“来了来了,是个大东西!”
他面目峥嵘的挺直腰杆拼命上拉。
其余真人见之无不艳羡,酸涩无比。
“竟然让他钓到了!”
“怕是钓到帝者的大腿了!”
“为什么不是我!”
他们多么希望钓到帝者大腿的是自己,多么希望此刻脱钩,可现实很残酷,那真人面目狰狞的爆喝一声,猛然一拉,一头巨物冲出灵河。
轰隆一声!
岸边多出一道巨影。
他们迅速飞身而至,围成一团,酸涩的表情僵住,满眼写着不可思议:“是他?!他死了?”
“死都死了,不能浪费!一人一条腿吃掉吧!”
“嗯,你钓上来的,身子给你!”
言罢,一尊尊真人探出无情的铁手拽住帝鸿的细胞身,欲将之五马分尸,四分五裂,可任由他们如何撕扯都无法撕裂。
帝鸿时而被拉成面条,时而弹成一团,简直离谱。
最后,
一尊尊真人气喘吁吁的能量耗尽,绝望的躺在地上望天:“该死的,他是个什么怪物,怎么撕不碎,扯不裂,咬不破呀!”
想吃都吃不了。
“咳咳~”
忽的,躺尸的帝鸿轻咳,慢悠悠的醒来:“是你们救了我吗??”
真人们:“……”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没想到帝者之战如此恐怖,我感觉浑身酸疼,像是被撕扯啃咬过一样。”
帝鸿揉着酸涩的身体,伤比想象的还重。
他的确被火帝,蜈上帝,蝎帝等击中,当场宕机,与云端智慧核短暂失联,陷入沉睡状态。
真人们干笑一声,如闪电般爬走。
河岸两边,转眼无人。
“这踏马是个什么怪物,竟然又活过来了?”
不死帝鸿,那可是水熊虫豪华至尊加强版,八九玄功在身,千变万化,天难葬地难灭,区区几名真人自是杀不得他。
灵河溪流款款,帝鸿独身盘坐。
他望着灵河中的自己渺小的倒映,摇头道:“以我渺渺之身,如何力挽狂澜?”
帝者肉身证道,法力汇聚,力量通天,无可战胜。
凭借他细胞之体,决然不是对手。
“怎样的力量才能制服这群暴动的帝者呢?比帝者更强大的力量是什么??”
帝鸿低头,只见平静如明镜的灵河倒映出半阙穹天,猛然细胞一颤,福至心灵,仰头大笑。
“哈哈哈,我怎如此糊涂,如此痴愚,帝者无敌,可谁是最强帝?此方大千才是最强帝,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