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小半年…
因为寒冬腊月有些河道会结冰,影响水运,码头也不会太忙,故而年前后那三两个月也是码头脚夫最为清闲的时候。
别的脚夫是乐得清闲,只有刘慎却依旧忙碌,只不过他忙的不是码头的活计,而是日复一日的修行内功,苦练刀法!
在这小半年内,他引导气机又陆续贯通了十二正经中的手太阴、手阳明、足阳明、足太阴、手少阴、手太阳六条经脉…
算是一境四重的武道修为了。
在武道一途中,一境四重虽说依旧属于和普通人无甚差异的半吊子,但他只需再贯通十二正经中剩下的六条经脉,便可入得二境了!
而武道二境开始锻炼皮肉,体内气机也已经可以贯通四肢百骸转化为内力催动,与一境相比,可以说是差如云泥的质变。
这也是为何说二境才算正式踏入修行之道的缘由…
刘慎的八脉奇经与十二正经已经贯通了大半,二境已是触手可及,恰逢码头不忙,他自然趁此机会加倍苦修,盼着早日跻身二境之列…
除了每日的苦修外,他也时常抽空去通达堂转一圈,看望袁肖飞与余红兄妹二人的同时,也在不断的经营着少奶奶的纯友谊。
在这半年中…
余红的腿脚已经康复…
小姑娘年纪虽小,但却极为懂事,也讨人喜欢,被裴雪雁带在身边当做体己的贴身丫头看待;
而袁肖飞因为当过小偷的缘故,手脚本就麻利,加之为人机灵好学,干活也勤快,被张大夫看重带在身边教导。
看张老大夫严厉的态度,大有将袁肖飞收为弟子,传其衣钵的意思。
裴雪雁这半年中就有意思多了…
刘慎上次去了宋家见宋老爷子,阴差阳错的,她还真就信了刘慎说跟老爷子提亲的话。
这位宋家少奶奶在这半年中的笑容明显多了很多,对刘慎态度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
但因为宋老爷子最近身体每况愈下,她心中还是有些顾虑,故而将这段情感维持在了朋友之上,但又介于恋人不满的程度。
很微妙…
而刘慎也知‘女人心,海底针’的道理,特别裴雪雁还是宋家的孀妇,心中有些顾虑也属寻常,所以他也不急,耐着心思慢慢经营感情…
毕竟,他现在修炼的《童子功》有着四境前不能丢失元阳的硬条件,便是急也没用。
在关系熟络后,刘慎也曾托裴雪雁和宋老爷打听打听那位给宋家菩萨像的高僧之事。
但可惜的是,裴雪雁打听到的也只有那位高僧的法号唤作玄知,是个云游僧人,旁的一概不知。
可以说,除了眉心眼的来历依旧成谜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码头上…
刘慎屈膝半蹲做着马步静桩,眼睛微阖,胸口或起或伏的吐纳修行,为掩人耳目,他还在特意在屁股底下放了个小板凳。
在别人眼中,他就像坐在小板凳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只不过坐姿怪了点而已…
边上不远处的沈虎似是发现了什么事,拎着屁股下的小板凳挪到了刘慎身旁。
“慎哥,喏…”
“嗯?”
刘慎回过神来,顺着他目光看去,看到个人肩头扛着麻袋往码头旁的堂口而去,那麻袋还在晃动,里面显然装着活物。
“张士琛那孙子又作孽了…”
沈虎显然知道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颇为愤慨的啐了口唾沫,压着嗓子叱骂道:“那小婢养的来码头也就半年,这都造多少孽了。”
刘慎看到那不断晃动的麻袋心头也是一沉,也跟着骂了一句:“畜生不如的东西!”
他知道那麻袋里装的是人,而且是个年岁不大的女人,大概率还是被诱骗,或是被掳掠来的良家小姑娘…
沈虎之前被张士琛用鞭子抽过,在床上躺了几天才养好伤,故而对张士琛很是憎恨。
“那孙子也就有個好爹…”
他轻哼一声,颇为嫌恶的嘀咕道:“要不是有他老子给他擦屁股,这婢养的不知要死多少回。”
刘慎幽幽的看着那扛着麻袋的身影走进堂口,摇摇头感叹道:“没办法,半个码头都是人家的产业…”
就这半年来,张士琛手下的狗腿子或是诱骗,或是掳掠来供他玩乐的良家女子已有十数人之多!
那些供他玩乐的女子年岁都偏小,因他的怪癖而惨死的也有接近两手之数了。
说一句丧尽天良并不为过!
而张士琛对此也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每每闹出人命后,他随口叫几个脚夫就把尸身拖出去处理了,至今也没有官府的人来过问过…
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辱虐别人,就是因为他上面还有个在河阳县手眼通天的爹给他擦屁股。
赤水帮的帮主张万玄乃是四境武夫,早年间就在江湖中就闯出了‘碎颅手’的名号。
在河阳县这种小地方,便是当地官府的人都得卖他三分薄面。
他的儿子在码头为祸,官府的人都没来过问,刘慎只不过是码头上的一个臭脚夫,又凭什么去过问!?
想到之前在饭堂吃饭,被路过的张士琛戏称‘饭桶’与‘下贱料’之事;
又想到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这孙子为祸良家,却没法办制止…
刘慎像是吃了苍蝇似的,越发觉得自己的念头不通达了,憋的两侧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他感觉自己是越忍越恼,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宰了那狗东西!
‘得先赎回卖身契改回良籍!’
刘慎打定主意,暗想明天就去找富婆借点银子,先把卖身契赎回来再想办法出那口不吐不快的恶气!
沈虎见刘慎的面色不太好,却又默不作声,亦是叹了口气,颇为茫然的问道:“慎哥,你说,像咱们这样的人活着有啥盼头呢?”
“……”
刘慎思忖了片刻,正色应道:“盼以后能说现在想说而不敢说的话,盼以后能做现在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那不用等以后了!”
沈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对着赤水帮堂口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张士琛,我糙你妈!!”
刘慎闻言也是笑出声来,便是心中的郁气都消散了几分…
沈虎见状也是咧嘴憨笑,问道:“慎哥你有什么现在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吗?我帮你说。”
“你刚才已经帮我说了。”
“嘿嘿嘿,那现在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呢?”
“……”
刘慎瞥了眼赤水帮堂口的方位,低眉垂目的呢喃道:“那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