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桌…
宁家兄妹与华阳子也都没把对方当外人,该吃吃,该喝喝…
宁三娘长的英武飒爽,性子也是大大咧咧的,加之又是生活在江湖帮会中,吃肉喝酒可谓是样样精通…
许是因为早年间穷怕了,在山上吃清淡的憋坏了,下山后那弥补与报复心理在作祟,如今她的口腹之欲极重。
像个老饕,不仅能吃,还会吃…
“师父您尝尝这个…”
宁三娘起身撕了半只红皮鸭子递到华阳子嘴边,嘿嘿笑道:“这是醉风楼的红皮鸭子,香的很嘞,在我们这儿乃是一绝。”
“……”
华阳子见状面皮一抽…
“出门在外,守那什么清规戒律呀。”
宁三娘见自家师父那般姿态,撇撇嘴嘀咕道:“再说了,我又不是没见过您老偷偷去打牙祭。这儿没外人的,您尝尝…尝尝……”
“逆徒!”
华阳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嘴上训斥着‘逆徒’,手却接过了那递来的红皮鸭子尝了起来…
“嘿嘿嘿~”
宁三娘见状毫无形象的嬉笑道:“我就知道您老也好这一口!”
边上的宁洪武憋着笑,憋的一抽一抽的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转移话题分散注意力:“三娘,说到这醉风楼的红皮鸭子,我倒想起一件与你有关的趣事来。”
“唔?”
宁三娘闻言诧异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与我有关的趣事?”
“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在张万玄手中救下的那个码头力工吗?”
“杀了张士琛的那个?”
“对,就是那小子…”
宁洪武点点头,像是讲故事一般,将刘慎与‘红皮鸭子’之事道了出来。
“呵呵呵~”
宁三娘听的也是一乐,笑道:“这般说来,我与那小子倒也有缘。”
“缘法之事,确实奇妙…”
华阳子又想到了今日路上遇见的那支出殡队伍,感叹道:“有些缘法,想躲都躲不掉;有些缘法,想强求都求不来。”
“……”
宁三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了前辈。”
宁洪武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放下手中的碗筷正色说道:“听三娘说,前辈云游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如今晚辈的青沙帮在此地算是一家独大,手下也有不少人手,前辈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尽可直言。”
“……”
华阳子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感叹道:“若是能靠人手找到就好咯。”
宁三娘闻言秀眉紧锁,颇为费解的问道:“师父您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怎么这都五年了还没找着?”
“此事牵扯甚广,而且说来此事与你们漕帮也有些关系…”
华阳子犹豫了一番,想到自己这几年一无所获,而这消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倒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为师找的是气运。”
他叹了口气的问道:“你们可知道前朝是怎么亡的?”
“气运?前朝?”
宁三娘挠了挠头,属实没搞懂师父要找的‘气运’与‘前朝’有何关系…
“前朝乃是刘汉,亡于汉庸帝一朝。”
宁洪武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汉朝国力强盛,但汉庸帝好大喜功、穷奢极欲、残暴不仁、轻贤慢士。”
“汉庸帝在位十余年,对外频繁发动战争不下数十次;对内则是滥用民力,动辄役使天下百万民众满足私欲。”
“为巡游方便,凿通两江三河,修途经八道十三府的运河、所造龙舟游船数以万计,以供百官游乐、在各地大修宫殿苑囿、离宫别馆、年年阅视民间童女,姿质端丽者,每岁贡之……”
“诸如此类的荒淫昏乱之事可谓是罄竹难书…”
“百姓反叛之事愈演愈烈,却接连被屠戮,幸有乾太祖得天命垂青,向各郡县发布檄文,历数汉庸帝种种罪状,响应者众…”
“最终刘汉亡国,汉庸帝也死于乾太祖之手。”
“……”
宁洪武说完,见自家妹妹一脸惊疑的盯着自己,仿佛在问‘大兄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
他嘴一撇,解释道:“这些故事不管是话本还是戏曲里都有,只是你从来没关注过而已。”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华阳子感叹道:“汉庸帝非庸帝,也非亡于乾太祖之手,刘汉亡国之事牵扯太多也太深,便是我也不甚明了,只知道个大概。”
“……”
宁洪武闻言心头一动,看了看四周后轻声问道:“前辈说的可是圣火教?”
“不错。”
华阳子微微颔首,说道:“相传,汉庸帝开凿运河、造龙舟、建宫闱、选民女并非是为了游乐,而是为了养国运,养大汉的国运。”
“但他太急了,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民众反叛他的决心…”
“本就内忧外患,加之养国运时被暗中窥伺的圣火教之人抓住机会,断了国运与他的联系,这才导致‘独汉以强亡’。”
“相传,刘汉亡国后,国运并未彻底散去,而是遗留在了两江三河中,乾太祖在沙江上游建浮山堰镇守天下水势,也是为了让那国运融于大乾…”
“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五年前那场席卷两道五府之地的洪灾……”
华阳子见宁家兄妹点点头,一幅洗耳恭听之态,便继续解释道:“那场洪灾是因为浮山堰决堤所致!!”
“那段时间,斗转星移,天生异象。”
“我推算了许久,找了许久,才推算出浮山堰决堤本该是国运交融的吉兆,但不知为何却伴随着荧惑守心的凶相。”
“后来,我寻朋觅友,查文阅史,又去拜访了钦天司的那位,这才得知浮山堰决堤很有可能是前朝国运化形走水所致!”
“简而言之,乾太祖愿望落空,前朝国运蕴养多年未能与大乾国运相融,反而化形走水冲出了藩篱!”
“……”
宁家兄妹二人听的瞠目结舌…
他们虽然都是武夫,不懂‘国运’、‘星象’这类玄之又玄的东西,但他们却不蠢,能听出此事的影响必然很大很大!
“前朝国运化形走水…”
宁洪武眉头紧锁的问道:“前辈,却不知这所谓的前朝国运化形成了何物?难道真是蛟龙?”
“难说…”
华阳子叹了口气的摇摇头,咋舌道:“按传闻而言,汉庸帝想养的大汉国运就是蛟龙之形,但汉庸帝毕竟亡故多年,大汉的国运也并非按他想法蕴养的,所以无人得知那国运所化的是不是蛟龙之形…”
他声音顿了顿,意有所指的又道:“可能是一条蛟龙,也可能是河边的一棵树,江中的一条鱼,甚至还有可能是…一個人……”
“还有可能是人???”
宁三娘闻言那双秀眉都拧在了一起,嘀咕道:“那虚头巴脑的东西还能化作人的?”
“谁知道呢…”
华阳子笑道:“况且,即便不能化成人,也能附在人身的…”
他说着讳莫如深的笑了笑,又道:“这些年来,漕帮中豪杰并起,在江湖中声势愈重,可能也与此事有些关联。”
“这……”
宁洪武闻言只觉得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显然是被这等秘闻惊住了。
“不信?”
华阳子见他那般姿态还以为他不信,笑道:“知道武夫修行为什么讲究‘非运不能自通’吗?”
“仔细想想,凡修行武道有所成者,哪一个不是气运加身的人杰?”
“那到底是先有气运加身,才能有所成;还是先有所成,才会有气运加身呢?”
“我个人偏向于前者,没有那股运道,也成不了气候!”
华阳子沉吟了一会儿,笑呵呵的说道:“不瞒你说,我曾一度怀疑,你们漕帮龙头屠雄就是得前朝国运垂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