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日里…
刘慎安心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伤。
原本他对吃喝都有人伺候的生活还是挺向往的,甚至都想好了,若是有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手里端着药,袅袅娜娜的走进来,柔声唤一句‘大朗,该喝药了’,届时自己该如何如何应对…
但现实很残酷…
待看到几个糟老爷们或是端着熬好的药扶自己起来喝药,或是要端着饭喂自己,刘慎瞬间觉得自己何罪至此?
特别是看着几个糟老爷们一脸姨父笑的盯着自己,他嘴唇嗫嚅着似是比吃了黄连还苦…
但刘慎也知道,青沙帮里的女人本来就不多,码头这边更是除了饭堂的几个做饭大婶,根本就看不到女人。
而那几个糟老爷们能来也都是一片好心,故而他心中那句‘我想要女人伺候’的话始终没好意思说出口…
直到第三日,他能自行下床,也能提起劲道自己吃饭了,才算脱离苦海。
而不管是宁洪武,还是代表裴雪雁来探望的袁肖飞,每次来探望,都会叫人拎来大包小包用以治疗内外伤的稀罕药品。
像什么益气补血、通经活血、滋阴补阳之类补品更是数不胜数…
刘慎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几味让男人吃了龙精虎猛,让女人吃了温柔如水的补药…
当真稀奇。
在这几日里,宁三娘也会常来看他,用真气帮他调理体内气机,助其恢复伤势。
不过她倒是没急着代师收徒,而是旁敲侧击刘慎的过往与经历…
譬如问及体格自小就这般健壮吗?
什么时候开始修行武道的呀?
修行的又是哪家的内功呀?
与那宋家少奶奶又是怎么结识的呀?
刘慎不解其意,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自小体格就健壮,也正是因此才在灾年被有心人提点,吃上漕帮饭…
什么时候修行武道他也没多隐瞒,修行至今满打满算也就半年。
就是修行的内功,他实在不好说自己修炼是光听名字就能感觉到到阵阵尬意的《童子功》,只一句从宋家少奶奶那借阅的一本养生功糊弄了过去。
《童子功》并无杀伐之能,而且本就介于内功与养生功之间,所以他这么说也不算说谎…
至于谈及和裴雪雁之间的关系,他考虑到宋老爷子刚走不久,而宁三娘身为女子,也不似冯钧那般可以肆意吹牛打屁的弟兄,便也没好说自己与裴雪雁有三年之约,只言是相交莫逆的好友。
而宁三娘打探到这些‘情报’,对刘慎的态度自然也越发和善……
江湖中,代师收徒乃是大事,特别是华阳山一脉有着特殊传统,她代师所收的这個‘徒’乃是与她自己有莫大因果的,由不得她不慎重。
听闻刘慎‘体格自小就这般健壮’、‘半年前才拿到一本养生功修行,如今便已跻身二境’,再加上医馆中老大夫所言与她亲眼所见的种种特征,她能肯定刘慎就是自家师父口中的先天纯阳之体!
而刘慎在码头干了五年,不管是为人,还是品性,只要稍微打听一番就能打听得到,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最重要的是,刘慎如今才十八岁,虽然有一个关系似乎不怎么寻常的孀妇‘朋友’,但那毕竟还未成家!
时人重礼,只要还没成家,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就上不得台面!
房间中…
刘慎大致的讲述完自己与裴雪雁、以及宋老爷子之间的因果,正大眼瞪小眼的与边上的二当家对视。
而宁三娘虽与他对视,但神色恍惚,显然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
‘模样周正、体魄健壮、知根知底、有缘、年轻、有头脑、品性也不差、还附和师父的择徒条件,关键还未成家!’
‘这…这…除了没有感情基础,这简直就是梦中情弟啊…’
想到此处,宁三娘心头莫名一跳,越发觉得师父口中的‘缘法’真是妙不可言…
“二当家?”
刘慎见她失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眉头紧蹙的问道:“二当家,你没事吧?”
“没没没…”
宁三娘回过神来,看到刘慎还在关心自己,是越看越觉得顺眼,不知不觉中便是唇角都噙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二当家肯定有心事!”
刘慎摇摇头,非常笃定的说道:“在别处我不知道,但这几日里,二当家在我这时常走神,却不知所为何事?”
他声音顿了顿,正色道:“二当家屡次救我于水火,若有用得上我刘慎的地方,二当家尽可直言!”
“呵~”
宁三娘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挑着眉头说道:“你还别说,我这有件烦心事还真得需要你帮忙才能解决。”
“……”
刘慎闻言微微一愣,回过神后面色一正的拱手,应道:“二当家尽可直言,凡刘某人力所能及之事,绝无二话!”
“别别别…”
宁三娘笑着摆摆手,随手拉过一张板凳示意他坐下,打趣道:“你这副表情,不知道的人见着还以为我要让你去赴死呢。”
“……”
刘慎闻言讪讪的坐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只道:“却不知二当家有何吩咐?”
“谈不上吩咐…”
宁三娘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也知道,我早年间曾被异人收入门下习武修行,我们那一脉唤作华阳山,每代需收两名弟子…”
“而华阳山传到我这一代,至今只有我一个弟子,不合传统…”
“师父他老人家虽有意择徒,但近些年因为一些事一直在外奔波,也就耽误了择徒。”
“前些天师父他老人家曾路过此地,顺便来看了看我,还交代让我代师择徒,收个武道天资不差,品性也要过关的男弟子。”
“这几日我思来想去的,也没挑到合适的人选,恰好碰到了你小子了…”
“你小子体质不俗,武道天资也不差,与师父他老人家交代的择徒条件十分契合,恰好你还是咱们青沙帮自家人,知根知底。”
宁三娘看着惊疑不定的神色,笑问道:“我有意代师收徒,收你入我们华阳山一脉当我师弟,传你妙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这……”
刘慎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华阳山一脉每代只收两名弟子,二当家是一个,还有一个空缺,如今二当家要代师择徒,有意收我入门当另外一个?”
“对!”
“还要传我妙法?”
“不错!”
宁三娘微微颔首,正色说道:“我们华阳山一脉的修行之法比较特殊,不管是择徒,还是同门,都看重缘法。”
她声音顿了顿,意有所指的问道:“听冯钧说,伱五年前逃难到此,曾趁着醉风楼小厮备宴时偷吃了一只红皮鸭子,也正是因为这只红皮鸭子才决定进了漕帮当脚夫的,是不是?”
“是!”
刘慎被人说中往日的难堪之事,并没有表现出如何羞恼,只淡然的应道:“听冯堂主说,那小厮备的宴就是二当家的接风宴?”
“对!”
宁三娘点点头,应道:“红皮鸭子之事为缘法一;青沙帮夜袭赤水帮那晚为缘法二;前几日你深受重创,需得武道先天相护,而我恰好因代师择徒之事苦恼待在帮里,此为缘法三!”
说着,她展颜一笑,又道:“你不仅与师父他老人家交代的择徒条件十分契合,与我也极为有缘,是也不是?”
“……”
刘慎闻言神色都有些恍惚…
他的生活也算是因为那只红皮鸭子改变的,后来码头的死里求生,再到如今的重伤治愈…
他仔细一想,好像自己人生中的重要抉择与两次生死存亡都与宁三娘有关!
还真是有缘…
“话已至此。”
宁三娘见他眉头紧锁的似是在思量着什么,正色问道:“你似乎还有什么顾虑?”
“没有没有…”
“那我宁三娘的这份同门之宜,你是接,还是不接?”
“……”
刘慎眨眨眼睛,故作茫然之态的说道:“什么同门之宜,什么接不接的,师姐您这话说的未免也太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