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止独自在屋中,拿出了一张图纸铺在桌上,正是他费了大力气弄来的川中地图。
说是川中地图,其实主要就是成都府附近的西川和川中地区,现有条件下找的画师,还不能将其他地方准确画出。
“四川井盐,有点意思,以前都是吃的海盐,还真没太关注过,这井盐竟也是如此厉害。”
冯止自言自语的说着,同时翻看洪器成送的井盐志记。
这造盐井功夫就十分艰难,要用碓嘴形铁锥将石山中的石层凿孔,再将竹子砍成两半,缠在锥柄上一直向下凿,竹子不够长就继续接,直到把深处的岩石磨成粉,再用悬铁夹把碎石取出,才算凿井成功。
下一步就是井上悬桔槔,架转盘,牛拉动转盘吸起井中卤水最后放在锅中煎炼,便成了洁白的井盐。
冯止感慨了一下劳动人民的伟大,拿起毛笔在地图上画起圆圈。
西充、南充、潼川、……简州、犍为,冯止标注出了川中主要的井盐点,目光最终落在了潼川州上。
他本在向川南还是川北之间发展犹豫,但想了一下,川北还是更重要些。
眼下川南还算太平,川北已经乱成一锅粥,各个势力犬牙交错。
选在潼川州做盐的生意,也能顺便把自己兵锋指向那里,从而北扼保宁府,出剑阁后就可争汉中,图山陕。
西通夔州天险,进可顺长江而下攻湖广,退可争山夺险拱卫入川门户,最重要的一点,崇祯十七年张献忠就是从这里进的四川,冯止势在必得。
画完之后,冯止收起地图,在街上向着那间熟悉的房子走去。
……
“嫂嫂今日感觉如何?”
“这才没多久,无碍的,妍儿不需在此陪我,我既然有了相公的骨肉,自然不会寻短见,我还要将娃娃抚养成人,给他讲述爹爹的故事。”
沈雨淑满是憔悴的脸上,此刻看向自己的肚子,也是泛起了一丝宽慰。
冯妍正要再说话,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赶快过去,而沈雨淑的脸色瞬间变白,听到了敲门声就想起了什么,不自主有些难受。
“哥,你怎么来了?”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大嫂最近如何?”
“大嫂比之前已经好多了,徐姐姐出去拿些安胎的药,我一直陪着。”
冯止点点头,正要向里走去,冯妍拽住了他的衣角开口道:
“哥,大嫂每次听到敲门声,都很是难受,脸色需要好久才能缓过来,我问了原因,是那日萧大哥走前有人在敲门,结果就……”
“我知道了,进去说话。”
沈雨淑见到是冯止想起身行礼,冯止连忙打个眼色,冯妍也是立马领会,上去扶住她。
“大嫂莫要见外了,这都是虚礼,不用讲究,好生养胎就行,如果缺什么尽管吩咐我。”
“有妍儿和徐小姐照顾我,自然是什么都不缺。每日我便教教妍儿识字也不会感到烦闷,不用特地来看我。”
冯止看向小妹问道:“能识多少字了?”
冯妍嘟着嘴说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嫂嫂懂得多,不光教我识字,还有作诗,女工……”
“嗯,多会些本事总是好的,以后在家眷营也会开学堂,你也可以去听听。
对了,大嫂这本事能去担任个教习。”
沈雨淑从困惑中也露出了一丝向往,她本就是大户人家小姐,平时都是和几个书香门第中的深闺小姐交流,从未在学堂读过书,此刻听到还让自己当教习有些没反应过来。
冯止见引起了二人兴趣,顺着说了出来:“我在军营附近盖了一所家眷营,只有从军之人的家属才可以入住。
我知大嫂舍不得此间宅子,但一直都住在这里,难免神伤。
以后可以住在家眷营,第一是十分安全,绝不会有意外发生。
第二是能够找些事情做,我会在其中建一所学堂,衣坊,请些先生来教学,不分男女皆可学习,大嫂如此有才学,浪费实在是可惜。
等大嫂生了娃娃后,在那里有玩伴,有先生,我保证他能够健康成长。”
最后抛出来的这句话无疑是对沈雨淑最大的诱惑,她早已存死志,现在又一心为了肚子里的娃子而活,对娃子好的地方就是对她好。
冯止也不多给推脱的机会直接说道:“那就这么定了,等家眷营都建好以后,我会派人来接,小妹你在门口等我会,我马上回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冯止已经带来一个铜铃,用绳子接在门外,实验了一下。
“叮叮”的声音响起,沈雨淑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冯止也随即离开。
夜色降临,徐怀夕就要敲门的时候,看到门上有一根红绳,便直接拽了一下,几声响后冯妍便出来开门。
“这个点子我怎么没想到,每次敲门都怕影响大嫂,谁弄的这个铜铃?”徐怀夕问道。
“自然是我哥,徐姐姐,我哥有没有叫你去家眷营?”
“什么家眷营?”
冯妍感觉自己好像多嘴了,小心翼翼的从头解释。
徐怀夕听完后握紧拳头,跺了一下脚骂道:“这个冯止,偷偷建了这种地方还不告诉我,上次我去了一趟军营,他还老不乐意,气死我了。”
“就是,下次我见到大哥也劝劝他,让他有事第一时间告诉姐姐。”
沈雨淑静静地看着两人,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心中浮起无限的温馨。
……
“冯将军,消息已经打听好,官盐生意,商货卖盐斤具有定例,每二万三千斤为一引,不容增减。
但实际上,商人知法者多,玩法者亦不在少数。
经常是一引而照着四五引之盐来买卖,究其原因,就在衙门这称上有猫腻,衙门延习陋规,有官七吏三之说。
不肯尽法称掣,任凭奸商串通衙役大包夹带,若是能照引票盐,斤称不欺,我等私盐生意根本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洪器成其实这些早就知道,但还是觉得再重新说一下比较好,能让冯止更坚定支持自己跟衙门抢生意。
冯止确实对这些没了解这么详细,开口问道:“何时能出发?”
“当下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