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无光,营内的哭声、惨叫声、饮酒声渐小,许多人都折腾的累了,昏昏睡去。
祝丕传心脏砰砰直跳,从未如此近距离跟这么多流寇接触过,他明白这是一个在冯止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
四个战兵把总程大勇是冯止从小到大最信任的兄弟,林震高跟着冯止入山指挥得当,池荣的武艺是最高,也是辽东劲卒,唯有自己太过平凡。
他摇了摇头,抛开杂念,率队跑起来。
得益于冯止亲自出的食谱,添加了很多带维生素的菜品,这些人原本都是有夜盲症,当下所缓解,夜里也可视物。
先是小步,沙沙……五十丈。
啪嗒啪嗒……所有人都大步迈了起来。
流寇还是有人在守营,对眼前突然出现这一片黑警戒说道:“何人?速速报上夜号……”
话音未落,猎户便借着营门前火把微弱的灯火一箭封喉,兴奋地舔了一下嘴唇。
“猛镇来袭!官军来袭!”祝丕传和身边身齐齐大喊起来。
这是冯止教给所有人的话语,猛如虎四川在追剿八贼的时候是出了力的,也算是打出了名堂,跟左良玉形成鲜明对比,也就落下了流贼口中的顺口溜:想杀我左镇,跑杀我猛镇。
当下祝丕传的战兵部按照平时训练,十人为一个战斗组,在各个什长的带领下,沿着整个营边,开始形成一个弧形冲刺。
他们的步速越来越快,督战部紧随其后,曹震行已经接到命令,长矛紧紧握在手中,在贼营火把的照应下,矛尖透出血一般的红色。
刚刚入睡的整个贼营都躁动起来,靠近的几个营都是被裹挟的厮养和流民,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已经被矛尖捅穿了身体。
毫无训练的流民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惊慌失措,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四散开逃跑,有些慌不择路的人竟跑到中军侧翼,被看起来年纪很小,身材也小的亲兵直接剁了脑袋。
惨叫声响彻贼营,中间的老贼都是身经百战,心理素质极强,听到这些声音心里稍微有些发慌,不知道来了多少官军。
马超赶忙从最中心的营帐走出,大喊道:“猛如虎早就撤出四川,莫要中计!”
但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惨叫声的洪流中,这样下去的持续躁动,就算没被杀死,那也会有不少人乱跑被踩死。
匆忙派出一队老贼,向着最乱的方向冲杀过去,凡是迎面而来的不论是谁,在这些老贼手下都是直接砍掉。
曹震行已经杀掉三个流民,都没怎么反抗,血直接溅在自己的脸上,强烈的兴奋感战胜了初次上战场的恐惧感。
肾上腺素飙升,看着背向自己逃跑的敌人,就想快速冲过去,将长矛插入对方心脏中,但耳畔一直传来猎户的叫骂声。
猎户嗓子都快喊哑,竭尽全力维持着十人组的阵型,这群新兵蛋子觉得杀了几个流民有股子兴奋劲,都想冲锋起来。
幸亏平时高压的训练,对军律的严苛要求,成为抑制住他们冲锋的最后一根弦。
流贼营内不知谁直接点燃了帐篷,大声喊道:“这下亮堂了!赶快杀官兵!”
自以为是的他只是点燃一处帐篷,旁边还放了几坛酒水,火花爆裂开来,一个火星落入酒中,腾的一下火苗直冲天空。
靠得近的人也被这冲天的火苗燎着,发出比被刀砍更加撕裂的喊叫,在地上打滚想扑灭火苗,结果旁边的营地也被点燃,很快空气中传来一丝烤肉的味道。
接连砍杀一些光着屁股到处乱跑的流民和贼人,火光中这队老贼终于看清了对面官军的轮廓。
同样猎户也注意到这波人,用尽最后的声音大喊道:“这波人点子硬,呆瓜子小心!”
周围人听到什长都喊成了这样,呆瓜子是这队的最强战力,他都要小心,那其他人跟要提起十足精神。
十人阵也是借鉴了白杆兵的尖锥阵法,冯止做了简化,想将鸳鸯阵的一些战法融入进去。
最前方一人为一队气力最强者,携带重锤、狼牙棒等专门破甲装备。
侧后一个身位有两个腰刀藤盾手,用以掩护破甲者和后方队友,冯止要求所有人配弓箭,为的就是快要短兵相接时,对方有弓箭掩护,自己这边在藤盾的掩护下有对射反击能力。
再后就是四个长矛手,改进后的长矛带有铁钩和倒刺,翻山越岭极为方便,曹震行便是其中之一,杀敌最主要的力量就是这四人。
最后两人为刀兵,掩护尾翼和近战。
什长则是在队中指挥,射箭、长矛和短刀都要精通,推进时以弓箭掩护,哪里有有战死受伤的缺口就补上去。
当下是冯止能想出来适合山地丘陵战的最佳方式。
与老贼正式交锋,打头的呆瓜子抡起狼牙棒,直奔为首那人面门而去,丝毫不顾忌旁边斩来的大刀。
刀被旁边的藤牌手挡住,后头紧随而来长矛,持刀贼被桶穿。
为首的贼人没想到自己的掩护瞬间倒下,竖刀挡住狼牙棒,呆瓜子嘴角一咧,双手握住棒柄,猛地一转,刀被狼牙棒上的倒刺别到了空中,贼首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已经被锤爆。
灰白色与红色混在了一起,脑浆从铁刺上滴答滴答流下。
老贼没想到这群官兵如此凶猛,甫一交手便倒下三人,而像这样的小队,似乎有些多了。
这股官军有些像白杆兵,但从外观看还是有些差距,白杆兵阵法人数明显比这些要多,而且武器装备统一,不似这些人各持不同武器。
犹豫只是有一瞬,所有老贼还是冲了起来,知道这些人总人数并不多,掌盘子整理好人马后,定然也会来援,决不能放了这股强力官军,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营内以马超为中心,迅速集结了一群马兵精锐,辨明方向后,带人入圈取马,大声吆喝,领头向着交手方向冲去。
后头的马兵赶忙跟上,又有一些步兵尾随,很快便汇聚成最为集中的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