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川州城内军营,冯止听着祝丕传的汇报说道:“你说流寇傍晚大营变动,四处都是宰杀牲畜的声音?”
“是,冯将军,恐怕明日不好捱过去。”
冯止想了想问鲁城隍:“城上的守具都补充好了?”
鲁城隍点点头。
冯止指挥道:“夜里派人去问,愿意出来当运夫的付银子,战事一起,城头上守具不能断。
有胆子拿刀杀人的编成预备役,哪里守不住就顶上去。
若初见最差的情况,听本将指挥,退至瓮城,总不能在牛马墙上跟对方磕到死。”
待众人退下后,冯止喊住刘祚昌问道:“祚昌,白日可觉得本将无情否?”
刘祚昌说道:“慈不掌兵,将军没做错,怪就怪这世道,他们倒霉,不过动手的脏活还是属下来做就好。”
冯止哑然失笑,挥手让他下去。
清晨的太阳初升,夜间的潮气让城头上值守的战兵感觉浑身不舒服,望向城下,贼营中也是炊烟袅袅。
城下大锅熬好了饭粥,有专人给拿到城头。
“嚯,早晨的杂粥里头竟然有肉!”
“瓜皮,你以为这是好事?老子吃起来有点断头饭的意思呢!”
“别扯淡,老子跟着冯将军进山剿贼,被追杀的时候也以为死球了,最后不一样活着出来了。”
城头上战兵七嘴八舌,大家谈起来缓解了站前的气氛。
冯止的身影出现在台阶处,一个满嘴饼子的战兵看到来人,赶忙要起来行礼,被冯止按住。
“值夜辛苦,今早无需行礼。”
战兵点点头,继续吞咽起来,吃完用手抹了下嘴角的残渣,又放嘴里嗦了一口。
冯止巡逻一圈,耐心等待所有人吃完后,将拳头放在胸前大声喊道:“兵乃将威,将为军胆,今日本将于城头之上,与诸将士同生死!”
冯止的话语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到所有战兵的心中,所有人大喊一声“虎!”,纷纷行军礼。
啪嗒啪嗒,督战兵脚步声响起,纷纷列队到最后面,看守住每一处台阶。
流寇营中一阵鼓噪,密密麻麻的流民厮养被刀逼着再次往前走过来,后面跟着的是流寇步兵。
这次冯止特地交代,节省箭支,把人放近后,用碎石直接砸下,能用最少的物资换取敌人最大的损失。
与此同时,带铁钩的云梯搭在墙头上,步兵流寇也开始登城。
邱福此时带着一队人马,压在步兵后面,在步兵登城时射箭掩护。
连续的箭雨从城头空中倾泻而下,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幸亏冯止提前在城头上用搭起来一个个悬帘,盖上毛毡和湿被,剁口上也有护城遮箭架,不仅能防守还能回收敌人的箭羽。
所有人都被压的出不来防守,若是探出头来肯定被射成筛子,最靠近城沿郑六儿从剁口里头掏出来一个铜镜,慢慢伸出墙去。
从他的铜镜反射中能够看到,城下的流寇已经爬上云梯。
郑六儿感叹到冯将军就是聪明,守彭县后就让所有守城兵把问题提出来,他一一解决。
虽然敌人弓箭掩护很猛烈,但他们城下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打了个手势,旁边两个战兵也是明白过来,直接抬起藤盾,掩护郑六儿拿桐油。
从城头搬运几桶桐油扔下,又将盛有灰料的瓮罐扔下,瞬间城下一阵火海,惨叫声此起彼伏。
邱福见箭雨射的差不多,不知道城上损伤如何,大喊一声:“速速登梯!登城重赏!”
郑六儿和其他战兵拿起扎满铁刺的滚木向下砸去,云梯上的流寇纷纷滚落。
后续接着有人续上,向上爬时举起盾牌,免的受到打击被瞬间砸死。
城头上战兵悄悄放下铁钩和飞提钩向下吊去,由于视线被盾牌遮挡,流寇初始并未发现。
待到与流寇身体平行时,猛地一戳一拉,穿过身体将其吊了起来,啷当的拉起来,还扭转了几下,流寇彻底死去。
战兵并不把钩子即刻收回,反而多吊了一会,摇一摇,像是对流寇最大的嘲讽。
邱福气急,看到马超的亲兵从远处跑来,知道是对自己攻击不满,大喊道:“放火箭,掷火石,把炮给老子拉出来,给老子烧!”
几架小虎蹲炮推出,这还是从官军手底下缴获,流寇用炮甚是不习惯,此刻也不得不拿出来。
重三十两的大铅子慢慢注入,仰角发射。
“砰砰”的声响传来,铅子许多打在城墙上,只有少量几颗打到城头上。
冯止没想到流寇还藏有炮,阵脚一时间有些紊乱,许多没见过炮的山民,还以为是邪物,哆哆嗦嗦向后退去。
失策了,没让战兵接受过炮击训练,冯止有些懊悔。
后面的杨贵强虽然也被震的不轻,脸色苍白,稳住身形,撕扯着嗓子喊道:“退者斩!”
说罢有两个战兵仍后退到下城楼的台阶处,督战兵毫不手软,直接就地执行军法,砍下脑袋扔到前面,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止住了炮击下的颓势。
火势也开始蔓延起来,炎热的夏日助长了火苗的壮大。
对此冯止早有准备,用牛马杂畜皮制作为袋,能贮水三四石,砍大竹一丈去节缚在袋口,三四个壮汉扛着水袋跑到燃烧处,打开袋子猛灌。
除了水袋,还有猪牛胞盛水做好的水囊,扔入火堆爆开,滋啦滋啦冒出白色的蒸汽,火堆熄灭。
眼见着云梯上的流寇越登越高,冯止反手也展开火攻,用吊杆架起铁索,将裹满桐油的苇草点燃,从城上缒下。
铁索晃动,像扫把一般扫到攀爬的流寇,热浪之下,流寇纷纷被引燃,掉下云梯。
互相交锋之下,双方都产生了大量伤亡,而冯止本来就要分兵守门,城头上的战兵人手很快就不足。
马超派的人下令道:“再有两个时辰,未破此城,你亲自上登!”
邱福也是怒极,应了下来,再次命令发炮,驾马向前亲自来到砍杀退兵头颅。
震耳的响声在他身后传来,伴随着痛苦的惨叫,由于流寇不熟悉的操作,并未给炮降温,导致炮口炸膛。
冯止见状心头一松喊道:“督战部也分兵顶上,鲁城隍下城征预备役,若是没人敢来就告诉他们,本将若战死,全城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