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屏门小院,肖虎出门查看了一下,将门槛放上,门关好之后,两人又开始悄悄卸车。
将车卸完,又把两辆倒骑驴,侧身抬进倒座房,两人依旧没有时间休息。
李胜利跟肖虎,将倒座房的窗户,用刚刚卸下来的麻袋布袋遮好,重新点上马灯,开始查看今晚的收获。
“小叔,你查就成,我到院里看一下。”
李胜利救了他老娘,让肖虎觉得两家之间不用避嫌,东西都摆好之后,他就说了一句,出了倒座房。
独自一人被留在倒座房的李胜利,也没推脱什么,调了一下马灯的亮度,就开始点验今晚的收获。
金条是大头,六七两重的金条,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大黄鱼了。
标有成色、十市两,打着光头布币、造币厂字迹,跟板料差不多的大黄鱼,个个规整,有十二条。
同样打着光头布币,标记五市两,实际重量三两上下的黄鱼,有七条。
剩下一市两、二市两、三市两的,还有私铸的各色金条加起来二十一条。
单是金条的收获,就在十五六斤上下,这笔黑吃黑的买卖,借助肖家父子的战力,李胜利一方算是大赚了。
除了金条之外,还有现钞,三道皮筋扎着,一刀一百张的大团结,有两整刀,这就是两千块。
一沓六十七张的,又是六百七十块。
一样被皮筋扎着的,还有六刀五块的、三刀两块的、七刀一块的,共计四千三百块。
算上军挎里扎成卷的票子,差不多八千出头的样子,弄不好肖虎这次换金子也是恰逢其会,那小院里的众人要分赃。
除了这些,全国粮票也有六千斤上下,自行车票、收音机票、工业票,也不在少数。
限时的烟票、酒票、肉票、布票也有一堆,这些就不在李胜利的考量之中了。
军挎之中还有几個盒子,里面装的是手表,除了三块老上海,还有两块纯钢的欧米茄。
这帮搞鸽子市的货色,妥妥的就是四九城的大富豪。
整个四九城,除了那些有工资补贴的文艺界大腕,没几个人趁这样的家底。
麻袋里的东西,不急在现在打开,李胜利再看了一下几打白酒,除了汾酒就是西凤,都是凭票也不一定能买到的稀罕货。
除了这些,单独的一个白布袋子里还有五条烟,四条中华,一条大前门,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享用的。
军挎里也有几盒散的中华、大前门,李胜利打开了一盒中华点上一根,跟后世差不多的过滤嘴。
虽说过滤嘴的做工不如后世细致,但烟的味道却醇厚的多。
在屋里抽了两根烟,压住了心里的躁动,李胜利将马灯的火光调暗,推门出了倒座房。
屏门小院里,肖虎缩在门后的角落里,无声无息,见李胜利出来了,才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李胜利不开口,肖虎也不说话,两人站了一会儿,一道身影就顺着倒座房的瓦脊,下到了屏门小院里。
“周围没人,进屋。”
落地的肖长弓,见两人站在院里不动,招呼了一声,就当先进了倒座房。
“火烧完了,人抓走了,去的人不少,车轮痕迹被踩了个干净。
这两辆倒骑驴,最近不要骑上街,用麻袋盖好,我家的倒座房,没人敢进来。
金条最近不能换了,街面上换金子的,肯定会被严密监视。”
肖长弓的情报汇报,依旧详实有条理,听完他说的,李胜利的心算是彻底的落在了肚子里。
“东西我分好了,咱们一人一半。”
半夜被叫来了,李胜利分起东西也不客气,见面分一半,大多数时候,还是好使的。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掺和,记着,以后这样的事少做。
肖虎,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了,遇事多经公,尽量少害命。
待会儿走的时候,我送你家去,路上可能会有人排查。”
肖长弓说完之后,也不客气,打开一打汾酒拿了一瓶,然后就到角落里换衣服去了。
“东西先藏在你这成不成?
不要乱花钱,之前有欠账也不要去还。”
肖长弓换了衣服,蹲在角落里喝酒,李胜利就问起了肖虎,东西能不能藏下。
“没问题,屋里就有我挖的秘洞。
大刘那边用不用提醒一下?”
作为半个混江湖的,肖虎自然有藏东西的手段。
老爹不许的事情,他暗中做过一些,家里的弟弟妹妹,平时可没少吃他带回来的食物。
肖家在他们这边的四合院里算是豪横的人家,人多气盛,因为肖长弓的身份,也没人敢到他家探头探脑。
保卫股长,在平头百姓居住的院子里,也算是有实权、有威慑力的干部了。
“不用,今夜明天,最好监视他一下,如果趴下了,就没什么问题。
乱跳也不要动他,咱们先转移东西再说。”
告诫了肖虎一句,李胜利拿起两沓钱,起身要走,肖虎给他用布袋装了些大米,他也顺手拿上了。
换了一身经警制服的肖长弓,不言不语的带着李胜利就奔四合院而去。
如肖长弓所预料的,路上果然有人排查,老肖上去随便说了几句话,两人就一路平顺的回到了四合院。
到了地方,肖长弓不言不语转身就走,李胜利轻轻推开院门,也悄悄的进了四合院。
家里不仅给留了们,老娘韩金花也坐在关了灯的屋里,默默地等着自己的大儿子。
见大儿子回来了,韩金花也不言语,站起来就要回屋。
“妈,这里有点大米……”
看着老娘身影所在的方向,李胜利将手里的大米放在了地上。
“半宿以后的鸽子市,尽量不要去,太乱。”
鸽子市也是有等级的,天黑之后七八点钟的鸽子市,或是白天就能找到的鸽子市,一般不会有危险。
但凌晨的鸽子市就不同了,那是佛爷之间交流的市场,里面见不得光的东西太多,属于严厉打击范围之内的投机倒把,很危险。
摸黑收起地上的大米,韩金花也给了儿子李胜利忠告。
因为投机倒把被打靶的倒霉蛋,多半都是这些凌晨出现在鸽子市的人物。
韩金花可不想自家老大,随意把命丢在了鸽子市上。
“知道了。”
应了老娘一句,李胜利回屋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在弟弟妹妹朗读医书的声音中起床,又在熟悉的声音中,睡了一个回笼觉。
最终还是韩金花实在看不下去,日上三竿还在蒙头大睡的儿子,用手里的笤帚疙瘩当了李胜利的闹钟。
“你爷说过,人勤地不懒,睡得晚也要起的早。
按你这样子,三秋三夏,活就不用干了。
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被笤帚疙瘩敲醒,还有些迷茫的李胜利,回了好一会儿神,才驱走了起床气。
看着正在扫地的老娘,再看看身上盖着的薄被子,心里也有了想法。
“妈,最近不是倒腾估衣吗,我让洼里村的人,做几床厚被子成不成?”
大儿子的话,让韩金花勉强咧了下嘴,想到家里的钱票,只能将就将就了。
“能做就多做两床厚的褥子,你妹妹怕凉。”
维持一个家,一点也不比上班轻省,韩金花也想跟中院的秦淮如一样去上班,可惜进厂的机会很珍贵。
她跟李老爹当年进城的时候,厂里招工,农村刚来的想要进厂,不是壮小伙就得是俊姑娘。
韩金花一样不沾,就在家里灶台上蹉跎了十几年。
她还算是好的,院里老易家的,大工匠家属,按说应该照顾一下,不一样在家待着吗?
“妈,房子的事,咱们今天解决了吧,这是钱。”
将昨晚走的时候,揣到兜里的两沓钱拿了出来,一沓六十七张大团结,一沓是整刀的绿色车工两块。
“行吧……
胜利,我总觉得心里不怎么踏实,这房子落下了,别再惹麻烦……”
接过儿子递来的两沓钱,韩金花也不问出处,只是说起了心里的担忧。
成分,是个很敏感的话题,成分不好,普通人进厂、当兵都没有机会的。
农村有地富之分,城里也一样,而且比农村要复杂的多,房产主这样的名头,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老娘韩金花的担心,对李胜利而言,同样是需要担心的问题。
接下来的风雨,也不是那么好渡过的,但相较于风险,他还是对供销社的那处夹道仓库志在必得。
接下来的风雨,文物古董将要面临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对于文物古董,李胜利没什么野望,但对于柳家那样的传承书籍,他却是志在必得的。
之前他倒是没这么大的野心,但经柳爷点醒之后,他也发现了一条捷径。
那就是通过学习传承医书,进入中医的厅堂,如果医家传承的典籍真跟柳爷说的一样,注释的明明白白。
那学习中医的难度会大幅度的降低,有了医案、药方作为注释的医书,只要能简单的区分脉象、病症。
凭着一本有注释的医书横行乡里,好像没有多大的难度。
除非是像柳爷那样,在辨脉上一窍不通的货色。
心里有了想法,就要去实施,如今最缺的就是藏东西的仓库,这个一证两院的夹道仓库,不正是最好的选择吗?
“妈,我的临时行医证已经办下来了,算是按照上头的指示,下乡支援农村建设。
有了这本行医证,咱们就能跟居委会分说一下了。
房子咱们照要不误,惹出了麻烦,居委会要帮着铲事儿的……”
不要小看李胜利手里的临时行医证,虽然这是赵满奎稀里糊涂弄来的。
但李胜利很清楚,有了这东西,他就站在了时代的潮头。
比之后穿绿军装、带红箍的小兵们要先进的多,而且一直是先进的。
加上他工农子弟的身份,即便是穿着丁岚小姑娘看不起的对襟夹袄,未来十年,他的腰杆子也将是无比硬挺的。
只要提一提爷爷在城里工地上累吐血的往事,这身夹袄就是堪比防弹衣的存在。
给了老娘韩金花一颗定心丸,和衣而睡的李胜利,起床掸了掸身上的粗布黑夹袄,该是看看防弹衣好不好使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