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要不我娘家马店集,你就别去了。”
攥着李胜利给的两块钱,想着自家的孩子们,马凤兰也做出了抉择。
本家兄弟,说白了就跟洼里社员差不多,帮帮忙不是不成。
但要舍去身家性命帮忙,这事还真得两说着,本家兄弟,还不至于让马凤兰去玩命。
“去是一定要去的。
救死扶伤是我辈本职,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不救,就有损医德了。”
李胜利能说出这话,让一边的柳爷有些诧异,依着自家传承人的心术,这话说的虚了。
凭李胜利最近表现的心术,见死不救、落井下石,柳爷完全可以接受。
至于说医德,那玩意儿就是锦上添花的物事,平常时节拿出来,只会白白被人耻笑。
因为怕损医德,而不惧生死的进入谢公子的圈套,这在柳爷看来,与李胜利的心性不符。
李胜利后边的话,确实有些虚,因为意识里统哥刚刚给了他任务。
‘救治马店集伤员,美好的一天,从做个好人开始。
本次奖励:正骨八法。’
看到奖励是正骨八法,虽说不知道是什么名目,但涉及到了本业。
李胜利就借着嫂子马凤兰,拍了统哥一记,说了句虚话。
“别再给你惹了麻烦!
胜利,去看看就成,不能治可千万别上手,我先去张连山家看看。”
说完,带着歉意的马凤兰就出了医务室,柳爷这边,自然还是有话要问。
“小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可不谨慎呐!”
柳爷的话,这是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对这样的劝说李胜利报以微笑,回道:
“虎?
小爷才是虎,咱是工农子弟,下乡响应号召,腰杆子那是铜浇铁铸的,炮弹都打不穿,凭谢公子他们还差了点。
咱这瘦虎,腔子里的热血可是足足的,惹我,爷们这一腔热血,能泼的他们几家万劫不复。
小爷要是伤了、残了,自有算账的时候……”
谢飞的家世,李胜利这边大概有估量,按照赵满奎的说法,将校呢源自首长。
谢飞家里多半是有不少兄弟姐妹的,他老娘多半在卫生口,小儿子娇惯,要留在身边,大差不差的。
只要去了马凤兰的娘家马店集,李胜利不过分嘚瑟,谢飞他们也不会直接弄死他。
跟李胜利说的差不多,谢公子等人真要做的过分了,秋后算账可是恰逢其时的。
伤了或是残了李胜利,只要不死,他就能让谢公子几家,明年秋后,付出他们不可能承受的代价。
“您是爷!
我这老头劝不住您,跟您一起去总成吧?
真要是泼血,就泼我这老不死腔子里的,小爷,记着报完仇,多给我烧几个娘们就成!”
听着柳爷的大实话,李胜利不置可否,这老货对自家传承算是很上心的,差不多可信。
时候不大,赵满奎就回到了医务室,多少带着担忧的说道:
“胜利,小老虎手黑,到了马店集如果真动手,你躲着他点,别让他牵连进去。
做事之前,你也约束约束他,老肖丈人家的手艺,那是宰人用的。
照我说,明知道是圈套,马店集就别去了。”
先说了后果,再说建议,赵满奎的条理不错,可惜李胜利已经接了统哥的任务。
马店集这趟,他是非去不可,危险可以预计,收获必然不菲,这样的冒险,李胜利这边很好权衡。
但嘴上的话还是要到位的,想了一下,他给赵满奎说道:
“老哥,毕竟是嫂子的本家,而且求到了门上。
将来赵满屯好了,嫂子的本家瘫了,传出闲话,嫂子在公社就不好上进了。
我正骨的手艺,应该还不错,不信你问下柳爷?”
说完,李胜利将目光转向了柳爷,正想着赵满奎能劝住自家传承人的老头,有些腻歪的接茬。
“可不是不错吗?
我这断腿,你爹的断腿,赵满屯的胯骨轴子,就没他不敢上手的骨伤。
这次更好,腰断的都找上门了,下次找来的弄不好就是碎了天灵盖儿的。
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治……”
柳爷的酸言酸语,只是让李胜利一笑,但赵满奎那边却多转了一下。
自家这小兄弟,看来在骨伤方面很有一手,真要是这样,未必不能操作一下,让几個孩子的卖估衣买卖,进入别的村子。
赵满奎的想法有了,也没张嘴就说,这事儿还得问一下家里的老掌柜海爷。
附近的村子,还得让老掌柜去联络一下,他这个在职的支书,不好直挺挺上去就说投机倒把的事。
有了赵满奎的安排,接到村部通知的赵有方,带着自家老二,去牲口棚套好了大马车,很快就等在了医务室门口。
儿子们来了,要跟着小兄弟李胜利一起去马店集的姥爷家踩圈套,赵满奎自然要嘱咐一番。
赵满奎出去之后,柳爷这边又补充了一下。
“小爷,饭就不要在这吃了,带上,到了马店集再吃。
也显得咱们志志诚诚不是?”
柳爷的补充不错,李胜利点头答应了,马凤兰也很快从张连山家回来,进屋就直接开口。
“胜利,懒汉媳妇说了,就是跟那三个卫生局的说了下你治腰伤、骨伤的事。
那骚娘们倒知道轻重,那三个人追问的开方施药,她一个字没提。
我猜多半是人家给的五毛钱、一斤粮票,她觉得不够。”
面对李胜利,马凤兰也没什么妇女主任的觉悟,对于懒汉媳妇的厌恶,也直接写在了脸上。
“这就好,嫂子,两块钱的事儿,还得让她家管住了嘴,毕竟好说不好听。”
嘱咐马凤兰提点一下懒汉媳妇,村子里的事,就怕瞎琢磨,万一自己给钱的事传了出去,只怕就没什么好话了。
“这你放心,她也算是皮肉行的老人了,知道规矩。
胜利,不说她家了,吃了饭再走,我再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人就过去了。”
对于懒汉媳妇的职业素养,马凤兰倒是比较赞同,十多年了,这浪荡货倒也没在村里害过人。
说起娘家马店集的本家伤者,马凤兰也不介意恶意揣度一下,最好死了,死了,麻烦就没有了。
“嫂子,柳爷说了,带着去那边吃,显得我们志志诚诚,也能给您长脸不是?
事情妥了,那我们就走了……”
跟着赵有方的马车,先去了赵家大院,拿了一些干粮,李胜利、柳爷、赵有方、赵有法四个人才一路走着出了洼里村。
“小叔,上车吧……”
在村里不让上车,也是赵有方的无奈之举,洼里这边严禁社员坐着畜力车。
虽说马车是李胜利买的,但大庭广众之下,破坏了长久以来的规矩,赵家就不好在洼里带队伍了。
对此,李胜利理解,说了句出了岔路再上车,也算给足了赵老大面子。
洼里村的马车,用的是人力架子车的车轮,减震一般,但垫了一层破被褥,坐在上面,还是比十一路要强得多。
一路向南,隐约看到了起伏的残破城墙,马店集的村口也就快到了。
冬天,土路的周围都是野地,倒坐在马车上的李胜利也没什么方位感,感觉马车停了,就回头朝马头方向看去。
“有方哥、有法。”
听到略带沙哑的女声,李胜利就下了马车,应该是肖家的姑娘来了。
这肖虎也是不靠谱,出来撑场面,带妹妹来干什么?
“肖凤、肖凰,这就是咱小叔,叫人!”
停住马车,赵有方领着肖家姐妹,转到了车尾,给肖家两个姑娘介绍了李胜利。
“小叔……”
肖长弓这个老硬,给孩子起名有些潦草,男孩龙虎豹,女孩就凤凰,省事也上口,听上去也算凑合。
肖家的两个姑娘,倒是跟肖家父子的精瘦不同,女用男名的肖凤,白净英气。
比赵老三稍微大点的肖凰,白净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婴儿肥,姑娘家在老肖那边待遇还是不同的。
小一点的肖凰,十三四岁,算算年纪,跟肖长弓进北韩的时间差不多。
肖家嫂子的病根,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一个女人,操持五个孩子,不容易还是不足以形容的。
肖凰是个小孩,经历的世事不多,眼里还透着童真跟好奇。
大一点的肖凤,看李胜利的目光,除了好奇,浓重的感激,更是满溢在外。
“小叔,我娘说了,年前这段时间,让我请假跟着您。”
打完了招呼,肖凤就走到了李胜利的跟前,说出了老娘张英的要求。
看架势,这就算贴身跟上做保镖了。
“你上高中了吧?”
“嗯!今年刚上的。”
“不用请假跟着我,这次就是意外,回去给你妈说说,就说我不让你跟着的。
再说了,我一个叔叔辈的大男人,让你一个女孩保护,传出去,丢人就丢到姥姥家了。
你二哥呢?怎么没来?”
拒绝了肖凤做贴身保镖的说辞,李胜利就问起了肖虎的去向,别是肖家嫂子的病情有了反复。
与马凤兰的本家相比,肖家嫂子张英,显然是自家人,更需要照顾一些。
真要那样,马店集就不能去了,赶紧回城才是正理。
肖虎的去向,李胜利必须问清楚,带着一个半大女孩,一个小女孩去茬架。
这样的画风不对不说,以后传出去,他也没法做人。
“小叔,我二哥先进了村子,我们跟着你就好。
我妈说了,莪二哥的基础毛躁,让你跟我学基础。
假,我已经请了,您别撵我走,不然我娘会不高兴的。”
看着肖凤眼里的乞求,李胜利摇了摇头,这姑娘的情绪不对,等回城再细说。
现在他也没心情关注这个,知道肖虎进了村子,他的心里就安稳了。
只要肖家嫂子没事儿,只要不让他带着俩女孩茬架,谢公子的套子,就是他首先要考虑的。
“这事儿再说,你们俩上车。
有方,待会儿治好了你家亲戚,如果人家给东西,你也别客气,上去收着就好。
还有你们,我不开口,就是人家打了我,也不准你们动手。
肖凤、肖凰,你俩看好你二哥,别让他对人下死手。”
听李胜利还没进村,就想着要诊金,柳爷对他的迷之自信,也给了一个有些昏黄的白眼。
自家这个传承人啥啥都靠谱,就是狂的时候,有些没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