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的秀,不止于衣装,病患也是一样,跟在他身后的病患,多半驼背,脸上带着痛苦。
这可就苦了李胜利,除了一个比较轻的,当场恢复之外,剩下的跟卢大爷一样,不是一次两次能捋顺好的。
而且他们的症状都跟老卢差不多,背疼脖子麻,李怀德背后的功课,做的可谓是细致入微了。
“胜利,你的手法真的不错,这些工友在厂医院治了许多次,都没有你一次的功效来的好。
你真不打算到厂医院深造一下?”
有李怀德在,病患跟攒酒局的工友,自然不会随意撒欢,差不多就都撤了。
被李胜利评价为阴险、细致的李怀德,在李胜利结束治疗之后,又一次伸出了橄榄枝。
“厂长,我先在乡下实践一到两年,毕竟我是自学的,知识虽说理解了,可实践经验很匮乏。
厂医院我会去的,只是不是现在,您容我一两年,等我的技术再进一步,成不成?”
李胜利的婉拒,本就在李怀德的意料之中,只要他还是轧钢厂的子弟,厂内厂外倒是无所谓的。
“胜利,年轻人有这想法很不错,你驻点的大队是叫洼里吧?
现在太冷,等开春了,让厂宣传科的放映队,去洼里帮你打开场面,到时候去找我说一下就好。
明天我让运输队、装卸队的过来送东西,咱们是大厂,倒座房里还是摆松木家具吧。
老家具我也给你批了一点,仓库够不够大?”
李怀德的面面俱到,让李胜利心服口服,这货是真的厉害。
阴险程度也不一般,自己好容易在洼里打开局面,老小子还要再蹭一波,苍蝇蚊子都不放过。
李怀德有要求,李胜利自然也有要求,柳爷那边搬家,也不能私下里跟运输队、装卸队的人谈。
李怀德太细致,搬家的事儿是瞒不过他的。
“厂长,我师门也有些东西要搬过来,能不能让装卸队跟运输队的帮一下忙?
东西有点多,我又年轻,没什么做事经验,要是说岔了,您别介意。”
听到李胜利提了要求,李怀德再次高看了他一眼。
不会提要求,只知道埋头干,心机就不够用了,老李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你的师门献了正骨八法,就是有贡献的,这又不是占公家便宜,有什么不行的,明天卸完了车,我让他们找你。
胜利,好好干,我看好你。”
目送李怀德步行离开四合院,看着在老李身后‘唰唰’拍個不停地许大茂,李胜利轻出一口气。
传承保护的事情,总算是有了大致的眉目。
夹道仓库这边,还是要做一些遮掩手段的,只是需要的物料太多,李胜利现在有些无能为力。
李怀德是个路子,但这人太阴,李胜利怕被暗算,钳制手段虽有,但那是两败俱伤的法子,只能再看看了。
“胜利,厉害了,哥差点看走眼。
走,到我家去,让你嫂子给炒个菜,咱哥俩喝点?”
送走了李怀德,不等李胜利进门,许大茂就拦住了他,想跟他培养培养感情。
“大茂哥,好意心领,我这岁数就没怎么沾过酒,明天厂长还安排了任务。
万一喝多了耽误事,就怕厂长那边不高兴。”
李胜利一开口,就让许大茂学到了新的知识点,怪不得李家这孙子能靠上副厂长呢。
这一声厂长叫的,真他么顺嘴,自己咋没想到呢?
“那成,咱们再约,有事就去找哥哥,我要是不在家,你就去找你嫂子,都是一家人。”
听了许大茂的应承,李胜利笑了笑,这货也是个看不住家的,结果让聋老太太给偷了。
那一个跟头,栽的可惨了一点,未来的富婆给傻柱生了孩子,许大茂却在四处蹦跶着搂钱,还特么搂不到,妥妥的人间惨剧呢!
回到家里正屋,这次换了嘟着嘴的妹妹,伺候李胜利换衣服,看着明显有怨气却不敢发作的妹妹。
李胜利推了推她说道:“映红,我自己来就成。”
本就不愿意干的李映红,当即把手里的布鞋丢在了地上,没等她进屋,老娘韩金花就立着眉毛走了过来。
“怎么教的你?
捡起来,你哥忙的团团转,还得教你们读书,你还敢甩脸子了。
散德行的臭丫头!”
不等李胜利开口说和,韩金花的一个嘴巴就抽在了妹妹李映红的脸上。
“妈,我让映红走的,您别打她。”
嘴巴子跟大脖溜子,也是李家兄妹常有的待遇,对李映红,老娘显然是收着劲儿的。
挨了嘴巴子的妹妹,也不捂脸,也没哭,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
“将来这些她不用也得会干,你宠着她,将来到了婆家就没样儿了。
书要读,你哥的衣服以后就是你洗,洗不好、弄不干净,仔细我抽你。”
在委委屈屈的妹妹李映红服侍下,换好了衣服,李胜利对着妹妹无奈一叹。
既然是老娘在调理妹妹,那他就插不上嘴了,家里事有老娘在,自己瞎调解,就是自找不痛快。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胜利先去柳爷那边通知搬家,这才绕着路去偷嘴了。
上班的时间一过,轧钢厂那边就来了三辆车,还有一帮骑自行车的装卸工。
虽说现在有了一汽,但汽车仍是稀罕物件,轧钢厂运输队的三辆车,只有一辆是正经的军绿色的嘎斯。
另外两辆则是民国时期,灰蓝色的进口四轮轻货,至于牌子,李胜利也无从辨别。
装卸队的一个副队长,找到了院里,李胜利也不多说话,带着钥匙就给他们开了夹道仓库的门。
将东西卸在离门最远的一处仓库之后,李胜利又坐上汽车,带着他们到了芝麻胡同柳爷家。
近百个箱子上车,无论是运输队还是装卸队,都没一个人多嘴问话,显然来之前得了什么提点。
东西上车的时候,对于柳家的家底,李胜利毫不在乎。
那三十六箱典籍,每一箱他都会嘱咐一遍小心轻放,直到所有的箱子上车。
三辆车一趟拉不走柳爷家的传承,李胜利和柳爷没有跟车,就留在了芝麻胡同这边。
“小爷,那可是咱家传承啊!
就这么走了?”
搬家也意味着传承易主,望着绝尘而去的三辆汽车,柳爷禁不住老泪纵横。
虽说不能传承医脉,但车上运走的三十六箱书籍,是他四九城柳家一脉存在的证据。
等他走了,柳家也就烟消云散了,想及往事,柳爷自然满心的悲戚。
“嗨!
柳爷,最终不是让您遇上我了吗?
总好过传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子徒孙。”
安慰了柳爷一句,李胜利也拿出了自己对柳家后人的态度。
那些借着柳爷不能传承医脉,就欺上门的徒子徒孙,别说柳爷不认,他也不会承认的。
“嘿!
老了老了,还成了多愁善感的了!
那些个徒子徒孙,也不是全无用处,你身边总要有人冲锋陷阵的。
一些个阴私的营生,就用手段推给他们去做,让公家收拾他们,你这个传承人得利。”
对于欺上门的那些柳家的徒子徒孙,柳爷给李胜利的处理方式却不同。
昨天还喊打喊杀,今天又让他们冲锋陷阵,自相矛盾的话,让李胜利盯紧了老头。
心情大起大落,容易出现脑溢血,思路混乱说话自相矛盾,也算是征兆之一。
“柳爷,您坐下歇歇,我给你扎个针。”
统哥给的鬼门十三针,有救治的针法,虽说无法辨症,但扎一下,即便是错了,也没有大碍的。
“我没事,只是有些伤怀。
昨儿个你说的事,我仔细的想了想。
咱爷俩就是诸葛亮跟鲁肃,草船借箭没啥问题。
柳家却不是蜀汉呐,就咱爷俩形单影只的吊着。
这箭由谁来射,就大有讲究了。
东西运走了,你看能不能再弄些医书充数。
有了香饵钓着,咱就有了射箭的人。
想坏我中医脉络的,都是上面的人,折了官家、绝人血脉、刨人祖坟,不仅有损阴德,还会招来报复。
你做,不合适,让他们代劳,才是老正经。”
柳爷的说法,让李胜利眼前一亮,这倒是个路子。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利用风雨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借助柳家的那些不肖子孙,倒是可以屏蔽一些风险。
“嗯,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莪这就去一趟信托商店,那边的库房里有书肆业的一批旧书。
拿来充门面再好不过了,或许挑挑拣拣,里面也有沧海遗珠。
您都说了要草船借箭,轧钢厂的车队咱们就再借一下。
待会儿,车队来装了东西,您让他们卸完车在夹道仓库等我一下。”
说完李胜利就要离开柳爷家,却被柳爷给拦住了。
“倒座房里有辆自行车,你骑着过去,我留着也没用了。
那是英国佬的汉宝自行车,当年可是花了我不少大洋。
奈何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这次柳爷没有拦着李胜利,让他自己进了倒座房,为了搬家,屋里的机关,一早就撤了。
他也喟叹一声,进了正屋。
李胜利这边得了柳爷吩咐,进了南倒座,柳爷所说的黄梨木顶天大柜,也被轧钢厂装卸队的人,并在了一起。
只留了一个灰漆漆的背面能够看到,柳爷所说的汉宝自行车,就靠在挂着条状蛛网的墙边。
与屋里其他东西灰蓬蓬的样子不同,墨绿色的二八横梁自行车,轮毂依旧带着镀铬的亮光。
与国防、永久、金鹿那些大二八不同,汉宝的大二八,看上去有些纤弱。
这辆自行车看来也是柳爷的心头好,几十年了,依旧有八九成新的样子。
或许这也是柳爷的念想,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拿出来保养一下,捎带回忆往昔。
李胜利没有多纠结,推着有些轻巧的自行车,刚要出去,柳爷又拦了他一下。
“小子,这车子扎眼,带上车证,免得被人刁难。”
接过柳爷手里的自行车证,李胜利端详了一下,盖着红章的牛皮纸小册子,上边印的却是自行车行车执照的字样。
“就骑这一次,完事儿也给您放夹道仓库那边,您的念想,还得留着啊。”
对于自行车,李胜利基本无爱,没事儿谁骑他呀,不如坐着马车来的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