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施药的大铁锅,李胜利一天的任务也就算完事儿了。
借着有时间,李胜利翻了翻马店集给的诊金,因为提前做了要求,医书算是有一部分。
但一大半,还是没什么用的章回小说,挑出一册上下都不靠着的本草丢给肖凤,李胜利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午还要上山下套呢。
中午,有了李胜利的提醒,赵家的伙食也好了不少,除了膻香满满的羊杂汤,还炖了一只兔子。
心满意足的吃了个九分饱,李胜利将医务室留给了一心攻书的赵彩霞,跟洼里的老头老太。
他也不午休,带着意犹未尽的赵家兄弟、肖凤,就奔山里去了。
忙活到傍黑,下了近二百个新套子,年关将近,李胜利也是发了狠,也不管会不会把山中走兽赶尽杀绝。
其中的一小半,都是下的抓野鸡的连环套,现在这气温,不用熏制,冻好的兔子野鸡,也能保存到过年。
收拾好了,稍微熏制一下,炖都不用炖,上锅一蒸,就是一道硬菜。
回家的路上,肖凤有些怜悯的看着蹦蹦跳跳的赵家兄弟,小叔的调理,还在家里等着他俩呢。
过了今晚,这俩再敢整天待在山上,怕是会被赵家婶子打死。
赵家的晚饭桌上,肖凤看着小叔李胜利跟海爷、赵满奎推杯换盏,听着赵家兄弟在院里吱哇乱叫。
打心眼里开始顺从小叔了,不顺从不成,手腕粗的棍子抽打,在肖家门里,只是最粗陋的手段。
老娘张英一根指头伸出来,就能让人哭瞎眼的。
今天的赵家也是双喜临门,下午马凤兰在公社的位置,区里也给定好了,副的妇女主任,一点磕崩没打不说,还表扬了一下她的高风亮节。
拖拉机跟物资也到手了,东方红45那样的链轨车没有,区里给调了一台六成新的东方红28,双挂斗的那种。
区武装部也很大方,拖拉机的两個挂斗里都给装满了。
东西,赵满奎虽说不怎么乐意要,但总归是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胜利,你说武装部一下就给两架高射机枪,是不是真要打仗了?”
让赵满奎不怎么爱要的物资,就是两架高射机枪带着配属的弹药,虽说也带了点洋镐、工兵铲之类的工具。
但赵满奎更想要的,是武装部仓库的衣物鞋帽,给个高射机枪,他还得训练人手,这跟添乱没两样的。
“不能!
既然武装部给了,咱也不能闲着,明天先挖高射机枪的工事,总要给武装部一张满意的答卷。
不然怎么接茬要东西?
这你会吗?”
喝了一口碗里的地瓜烧,李胜利一点也没有打仗的悲观,这事儿就不可能,有什么好悲观的?
赵家自酿的地瓜烧,算是散娄子里质量顶尖的,比供销社里卖八毛的滋味要好的多。
上次还有这次回来,都给海爷捎了瓶装的好酒,四大名酒哪种都有,其中的汾酒还有成扎的。
京郊酒厂的瓶装酒也不少,这些都是李胜利他们消耗临期票证的时候买的。
可瓶装酒属于稀罕物,海爷早就用蜡封了口,藏在柜子里了,好酒现在也是能传家的。
有了瓶装的好酒,自酿的地瓜烧也就不用为过年备着了,所以就上了饭桌。
“会吗!
这是我老本行,别说是高射机枪,就是105榴弹炮,我也会调方向、搂绳子!
看我本事好了,赶明儿就给你弄个交叉火力点出来涨涨见识。
飞机不一定能打的下来,但平推打坦克一点问题没有!”
因为有喜事,地瓜烧也不限量,赵满奎就多喝了几碗,被李胜利一激,就‘唰’一下站了起来,脚也踩在了杌子上。
对此,多少也喝高了的海爷,盯着自家老二看了几眼,搓了下眼睛,抹去老大的痕迹,也没多说什么。
坐在一旁的马凤兰就不成了,扫了眼居高临下的赵满奎,斥道:
“不是胜利教你,你会这些?
差不多得了,今晚还要开个队长会,区里领导明天说不定也会来看看。
武装部给的那些个洋镐、工兵铲,先应下去,还照胜利之前说的。
让顶在前面的青壮备好了姜汤,明天准备甩膀子干吧……”
与抖起来的赵满奎不同,今天刚被压了担子的马凤兰,觉悟也不自觉的高了。
“胜利,听你哥说你想住村外的老村部,公社那有批部队划给武装部的家具桌椅,等我给你要来。”
说完了赵满奎,马凤兰也不忘给李胜利卖好,从明天起,她就算是公社干部了,等关系调过去,就可以去公社上班了。
对于公社里的一些物资,也有一定的管辖分配权,马凤兰觉着可以用一下了。
“嫂子,这事儿用不着你,让我满奎哥来就成。
我用惯了老家具,公社里有旧的,就要来,没有我从城里带。
到了公社,可别胡乱偏袒,所有的事不管大小,都要公事公办。”
点拨了一下马凤兰之后,李胜利就开始埋头干饭,赵满奎夫妇待会儿还要去村部开会,显然不适合畅谈。
吃完了饭,扫了一眼跪在院子里的赵家兄弟,李胜利笑了笑,明天再来扰人清梦,还让他们老娘接茬收拾。
第二天一早四点半,李胜利就被鬼哭一般的药性赋,扰了清梦。
起床出门,看了看就会点药性赋的赵家兄弟,虽说有些惺忪的睡意,但他的心情不错。
估摸了一下时间,李胜利教两兄弟背了一会儿药性赋,差不多五点半的时候,才带上肖凤,一起上山遛套。
冬天,天黑的早、亮的晚,去的太早,山上能见度低容易出危险。
上了山,新下的套子,逮了不少兔子,但野鸡觅食多半在白天,让赵家兄弟半下午再遛一遍野鸡套。
李胜利就带着三人,抬着十几只兔子下了山。
因为预估到区里领导会来,李胜利的施药时间也被提前了。
进了医务室,将药抓好,将地方留给老头老太们聊天,李胜利带着一群人又奔工地而去。
与马凤兰想的差不多,赵满奎的交叉火力点,刚挖出个样子,李胜利锅里的汤药刚刚出味。
两辆地方上的破吉普,一辆挂着军牌的短版210,就开进了洼里的工地。
除了地方上的干部,部队的也来了,赵满奎的交叉火力点,倒是又赶了个巧。
有了李胜利的一套又一套,在面子活的细项上,赵满奎也是耍了心眼。
知道区里领导要来,他特意安排了挑土队,本该放在小车上推着的偏篓,被他安排在了扁担上。
三辆吉普车上的人刚下来,赵满奎打个手势,十几个挑着偏篓的精瘦汉子,就从挖好的巷道里走了出来。
扁担‘吱吱呀呀’不堪重负的声音,比工地上的红歌都响亮,一下就钓住了领导们的眼光。
“嚯……
好干劲儿,这一担子不得五百斤朝上啊?”
有演的就得有捧的,不等地方的干部吹起,刚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军装汉子,就给赵满奎捧了场。
“呦,段主任,你咋下来了?
区武装部的老杨可真不是个东西,我要点库里的旧工具、旧军装。
他特么给我整了俩高射炮,一门配了半车斗炮弹,我还得修工事挖战壕,这特么跟谁说理去?”
车上下来的是附近驻军的后勤主任,赵满奎认识,想着李胜利的提点,张嘴就吹了起来。
熟人一招呼,氛围也就有了,众人先是看了赵满奎一早打下基础的交叉火力点。
防空洞跟高射机枪倒是绝配,有了赵满奎专业的布置,一些军转地的领导来了,首先就得给洼里加一部分印象分。
备战、备荒,可不就是这么个路数吗?
挖防空洞的同时,不忘民兵训练,赵满奎嘴里不怎么满意的武装部老杨,把洼里的防空洞工程,弄成了一个可圈可点的闭环。
能人处处都有,李胜利借机点拨一下,两架本就用不上的高射机枪,可是给洼里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赵满奎连夜开的队长会议,用处也不小,除了光着膀子的挑土队,挖战壕修工事的青壮,也因为还在嘴边吊着的工具奖励出了死力。
一担子五百斤朝上的土方,吱吱呀呀的扁担,光着膀子的青壮,还有比这更热火朝天的场面吗?
李胜利杵在工地上散着大股药味的铁锅,自然也落在了领导的眼里。
只是跟赵满奎的胡吹乱聊不同,李胜利对于领导们的询问,有些敷衍,还很没眼色的一人送了一碗汤药。
看着吐着药渣的领导们,散到了一边,李胜利这才笑盈盈的开始给青壮们施药。
临时的驻点医生,对现在的李胜利而言,已经算是顶格了,再上就该是有正式行医证的医生了。
医生,在风雨里可不一定个个能站住脚,赤着脚的医生,反而一点问题没有。
许多医药世家的传人也因此逃过一劫,但历经风雨之后,赤脚医生又要整编,心有余悸的世家传人纷纷转行,也是中医界的一大损失。
中医这活,学起来不容易,撂下不难,但撂下之后再重拾可就难上加难了。
一边施药一边想着往事,或者说是将来事,李胜利这边也隐隐有了眉目。
扫了一眼围在大锅旁施药的赵家兄妹,想着还没加入的张定邦,还有自家的弟弟、妹妹。
到明年夏天之前,多培训一下这些人,到时候跟谢公子合伙,将马店集到虎峪这片的村子一遭占了,自己的地盘也就有了。
过了洼里,再往后的村子,可就是真正的山村了,从城郊延伸到虎峪,几十公里的距离,越远越荒僻。
少则十几个,多则几十上百个村子,要是能将势力延伸到京西门头沟一带。
埋着柳家先人的药王谷,也是附近主要的药材产地,到时候,从药材到病患就都有了,缺的只是赤脚医生而已。
想到未来的场面,李胜利心里也是一片火热,即使不靠柳家传承,凭着自己李鬼手的正骨手艺,他就有信心占下这片区域。
看来要加强对赵家兄妹的正骨训练了,柳家的十页法书刊印也近在眼前,凭着那本小册子立足京郊,一点问题也没有。
洼里这边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自己这边也要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