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杜骄阳确实被吓着了,李胜利怕她留下阴影,又开始给她讲了一下她想象之中的外面。
外面的世界该怎么给杜骄阳说,也是挺费脑筋的,先讲了一下地理课,又开始讲起资源、从石油到钢铁再到有色金属。
再说港城那边,岛国那边,还有大洋彼岸的漂亮国,可能在杜骄阳跟一些人的心里,那边是真的很漂亮。
真正漂不漂亮,钱跟权势才知道,有钱你可以在中低层漂亮一下,有钱还有权势,才能真正的漂亮。
可杜骄阳这些人过去,想在底层漂亮都很难,或许出去了之后,她才会知道,她的父辈们有多强大。
“老李,你知道的真多,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
这些你是从哪知道的?”
看着手捧窝头,眼里泛着水光的杜骄阳,李胜利摇了摇头,这厮跟妹妹李映红一样,属于听话听音的半吊子货。
“不学无术!
这些在图书馆、在报纸上都有的,你的大学看来是白上了。
就你这样的还要出去看世界?
你不是以为出去,就是从城里到洼里吧?
外面的语言掌握了几种?粤语会说吗?英语熟练吗?能跟鬼子交流吗?
各国的风土人情你知道吗?
你总不能穿着这身军装出去,见了人就说:‘同志,你好’吧?
咱们有底气这么说话,只有不用护照到北韩那次。
你家里的关系,可以让你接触这些,看看前辈们是怎么跟他们交流的?
没这口心气,你出去做什么?做洋奴吗?
要是这样,你都不如跟着我了!”
将女混子说的体无完肤,羞愧的低下头之后,李胜利几口干掉自己的窝头,吃了一截爽脆的鬼子姜,端着海碗又出去要了四个黑窝头。
“老李,我错了,要是我爸处理好了关系,我会真的把你当我先生的。”
听着杜骄阳不伦不类的软和话,李胜利继续轻蔑的嘲笑她。
“先生?
我看你真是需要深造一下了。
战友!
才是如今时兴的叫法。
真以为你是个珍宝了?
刚刚那娘们你觉的好看不?
我叫她进来,当着你的面让她自己脱了,她不仅会听话,还会朝我笑。
我招呼一声,外面的几個娘们,都能进来帮我按着你,我用的着你把我当先生?
想要得到什么,需要自己去努力争取。
还有,千万不要把卖掉自己的契约,轻易交到别人的手里,这张假的结婚证,就是你现在的卖身契。
杜姐,你连道理都不明白,出去干什么?
好好回家跟你爹谈谈心吧,你这颗苗长歪了。”
被李胜利从里到外损了一顿,刚刚入口还甜丝丝的窝头也不香了。
看着眼前,自己认为是土鳖的货色,杜骄阳的心里涌起了浓浓的自卑。
“老李,我真的那么不堪吗?”
与刚刚怕被伤害,心生胆怯不同,现在杜骄阳觉着自己的希望都要崩坍了,浓浓的自卑感,不自觉的从心里涌上来。
“高尚、光明,或是你以为的高贵、高人一等、人上人。
可以靠本事,也可以靠权势,你生的不错,靠上了权势。
可这权势一旦崩塌,你觉着你是什么?
你爸都要跑路了,你还在这高人一等?
不觉着自己有些可笑吗?
这些话,可以作为你对人生的感悟,对你爸讲一下。
或许他才能给你比我更高明的指点,谁知道呢?
赶紧吃饭,吃完了饭,送我去京郊的马店集村。”
见女混子基本收拾服帖了,李胜利也不想过犹不及,适时的止住了对她的贬损。
经过这次,女混子的内心或许会强大一点,有些话,也算是通过她传递给了杜家老爹。
翁婿隔空对话,杜老爹或许还能高看自己一眼。
既然跟杜骄阳扯上了关系,李胜利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有了杜老爹高看的这一眼,将来他就会对李胜利的事业做出支持,这就是靠山的由来了。
杜骄阳这边勉强吃了两个窝头,心里堵的就吃不下了。
见她吃完,李胜利起身,将药箱里的羚羊角粉、大白片、一粒安宫牛黄丸给杨玉莲留下。
让赵老大吃完饭,拉着肖凤跟李映红回洼里,他这才坐着杜骄阳带来的吉普车,去了马店集。
感受着吉普车的颠簸,看着车厢里飘散的灰尘,李胜利摇了摇头,有专车也就这样了,而且车里也不暖和。
“老李,回去之后,我该看什么书?”
勉强恢复了一些自信的女混子,倒是个能下来的,委委屈屈的问起了自己进步的路子。
“文选!”
“文选?”
“有疑问?
那是老爷子的心血结晶,讲的就是斗争之道。
学明白了,玩玩洋鬼子,还不是手拿把攥?
别把自己看的太低,也别把别人看的太高。
许多东西,看成利益的纷争,关系就很容易捋顺了。
谁失利谁就是受害者,谁得利谁就是加害者,利益的纷争,就这么简单。”
这年月,男的油嘴滑舌,跟女孩谈恋爱,那就是流氓、二流子。
女的也是一样,两人拉手在街上被人抓着,
至于在农村的大队,粮食、水源,都能让所谓的礼义廉耻不存在。
对于杜骄阳而言,李胜利今天对她的指点,就是两人之间的谈情说爱。
看着由阴险毒辣的土鳖,变成沉稳可靠的李胜利,杜骄阳的眼里多了不一样的东西。
而李胜利这边则是全无所觉,看着小路两侧的沟壑,他在想着明年的种植计划。
带领山上村脱贫,晚个十五年,对他而言手拿把攥,现在么,值得好好斟酌。
颠簸的吉普车,舒适感比马车差了不少,车厢里飘散的尘土,也让他鼻子有些发痒。
“老李,你为什么要选洼里呢?
城里不好吗?”
听着语气明显变的柔弱的杜骄阳,李胜利以为她只是被吓着了,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司机,李胜利贴在杜骄阳的耳边轻声说道:
“在城里,我就是个轧钢厂的工人子弟,没工作的初中毕业生。
即便当了中医的学徒,还是个长在糟粕里的胡同串子。
居委会随便出来个看大门的,我都惹不起。
到了洼里,我就是响应号召的下乡青年,成了驻点医生,我又是响应626指示的文化青年。
在洼里,即便是区长、乡长见了我,也得面带笑容,上前握手勉励几句。
对于社员们而言,我让许多人恢复了劳动能力,不仅挽救了他们的生活,还给大队增加了劳动力。
莪救过的人,就更不要说了。
像王前进那样的物件,如果敢来洼里找我麻烦,我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洼里村的社员打死他们。
区里、乡里,还得跟我站在一起,把他们描绘成鱼肉乡里的恶霸,他们死了白死,我却荣誉加身。
城里跟洼里,我的地位天差地别,我傻才待在城里。
等我在洼里的中医学习班建好,周围十里八乡,都是我的人,你说我不该待在洼里吗?”
李胜利嘴里说的这些,一部分已经超标准完成了,一部分正在完成,这些瞒不住杜家老爹。
谢公子只能瞒一半,至于杜骄阳跟王前进,这俩基本看不明白,不细说他们都听不明白。
李胜利跟杜老爹,老杜打算借着李胜利现在的势保住家庭,小李打算借助杜老爹以后的势维护事业。
这对两人而言基本是摆在明面上的,而且两人也基本达成了协议,坐在吉普车后座的杜骄阳,就是两人之间的纽带。
这年月的婚姻别说什么情义,伉俪情深的能有几个?经历过风雨之后,又能剩几个?
杜骄阳只要不像王前进那个二愣子一样,不傻不苶也就够了,再者这女混子的颜值也算是在线的。
李胜利对此没再多的要求了,至于找个祸国殃民的,现在遇上的,也就丁岚勉强能靠上,但人太天真,老丁头也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这就是李胜利为什么不撕碎杜骄阳的假结婚证,而是让她带回家里的原因。
杜骄阳、杜鹏姐弟,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现在只要在街道办登记一下,这种关系既隐秘还瓷实。
等风雨来了,户籍科一乱,真假结婚证的事,只能是以实为据了。
李胜利可以肯定,杜鹏用的结婚证,肯定是民政局的正版。
路上杜骄阳也说了把柳爷放在洼里村的事,吉普车到了马店集,李胜利也没让她久留,直接把她赶回城里了。
时间对李胜利而言很宽裕,对杜老爹而言就极为紧张了,这个时候出去,即便是高层,要走的程序也不老少。
在马店集村部,再见老支书王胜庭,老爷子的表情有点尴尬,以为李胜利是上门要账的。
“胜利,这……”
刚刚赶了一个集,效果不大好,卖估衣换来的钱不少,但换的粮食不多。
马店集的困局勉强有了眉目,李胜利的货款就没法给了,总不能把换来的口粮,一遭拉到洼里村吧?
“老爷子,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怕我这上门要账的小孩子啊?”
见老头王胜庭比较仁义,见了账主子还知道不好意思,李胜利就出言调侃了一下。
“唉……
胜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老汉没钱,自然怕见账主子,你就是个三岁的小娃娃,这账呀!
也是不还不成的!”
见李胜利一脸的调侃,王胜庭的心里也就踏实了,说了句场面话,就带着李胜利进了村部。
进了村部,老支书手一挥,村部里的人,包括驻村的干部,都麻溜的出去了。
这老爷子在马店集的威权,可比赵家在洼里霸道的多。
“这是公社奖给我家那不肖子的茶叶,咱们爷俩尝尝,试试有没有我们村社员的血腥味。”
让李胜利坐下之后,王胜庭也不急着说正事,对于站在村部院里挨冻的社员跟驻村干部,他也不管,自顾便给李胜利沏上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