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上官婉儿,正要硬着头皮扒去她的囚服,不想后者冷笑一声。
“你们是不是忘了,本官是谁的女人了,就不怕范信回来将尔等抄家灭族么?”
此话一出,几个狱卒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脑袋混身颤栗个不停。
当年范信一口气砍掉几千颗脑袋一事,他们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瞧见大理寺狱卒如此没用,李隆基脸色铁青的哼了一声。
“来人,将这几个废物拉出去砍了!”
待狱卒被拖走,李隆基抬起头对着上官婉儿冷冷道。
“你少得意,这是朕的天下,就算范信回来又如何?”
“朕就不信他敢堂而皇之的把你救走!”
“来人传令下去,上官婉儿涉嫌谋反,十天后于应天门前斩立决!”
看了一眼上官婉儿,李隆基重重一甩袖袍大步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上官婉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有着蔑视之意。
……
燕王府,范家庄。
“快,统统给我包围,一个都不许放出去!”郭元振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指挥着部下。
这一幕很快引起了庄户们的注意,纷纷拿起锄头拦在路口,目光警惕的盯着官军。
“怎么办郭将军,这帮泥腿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羽林将军一脸为难道。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传令下去凡是敢阻拦者一律按谋反处死!”
此时的郭元振恨不得立即冲进燕王府去,哪里会在意几个庄户。
得到授意,羽林卫顿时将兵器指向庄户。
“将军有令!凡是敢阻拦者格杀勿论!统统给我让开!”
“做梦,休想踏进燕王府一步!”
老头拄着拐棍在地上顿了顿,回过头看着庄户们道。
“伙计们,咱们能过上好日子全靠范青天救济,如今朝廷昏庸无道,居然派官军来抓人,咱们能让他们进去吗?”
“不能!不能!”庄户们高举农具大声呼喊道。
“好好好!一个个都要反了!”郭元振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拔出剑大喝道。
“给我杀了这帮胆大包天的刁民!”
“是!”
羽林卫们大喝一声,挽起袖子向庄户们冲去。
就在长枪即将刺进庄户们的身体时,一道娇喝声响起。
“住手!再敢踏前一步杀无赦!”
话落,数千名身穿重甲的卫士从两侧涌出,将郭元振等人团团围住。
人群分开一身诰命的银珠公主率领一众将领走到台阶前。
“燕国夫人,本官奉旨行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瞥了一眼周围杀气腾腾的重甲卫士,郭元振眼皮一跳,强装镇定道。
“什么意思?”银珠公主冷笑一声:“本夫人倒要问问郭将军什么意思。”
“太上皇赐下门牌时曾言,凡经过忠烈府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你郭将军非但没有下马,反而率领卫士屠杀我范家庄户。”
“敢问郭将军,你这是犯的什么罪!”
“这………”
郭元振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太上皇的旨意虽说没用了,但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违背,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因此他决定退一步。
“呵呵,误会,误会,本官一时心急忘了这个规矩。”
郭元振悻悻一笑,示意部下和自己一样跳下战马。
然而银珠公主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冷冷道。
“大唐律法明文裁定,违抗旨意者罢官夺爵,杖九十,徒三千里。”
“来人,给我行刑!”
一声令下,两名魁梧大汉走到郭元振面前,一脚揣在他的腿弯上,抡起水火棍就往背上抡。
“哎呦!快来人救命啊!”几棍子下去,郭元振便嗷嗷叫唤起来。
几名心腹大将刚想拔出刀上前解救,周围的重甲卫士齐齐哼了一声,吓得他们赶紧停下脚步,一脸焦急的看着郭元振。
好在银珠公主有所顾忌并没有让人打死郭元振,只打了他三十棍子。
“郭元振,这是忠烈府最后一次警告,再敢带人擅闯,小心尔等性命,给我滚出去!”
“哎哎,下官这就滚!”郭元振强忍着疼痛朝属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扶起他慌忙离开了忠烈府。
一行人来到范家庄外围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呼,吓死末将了,还以为我们出不来了”一名羽林将军心有余悸道。
郭元振不瞒的哼一声。
“瞧你这窝囊样,同样是卫士,你们羽林卫有什么可怕的!”
闻言,几名羽林卫将领摇摇头,一脸凝重道。
“将军您小看那些重甲卫士了,这些人身带杀气,手有老茧,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精锐。”
“凭咱们这些连仗都没打过的勋贵子弟,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在庄外守着吧,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见几位大将都这么说,郭元振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守在庄子外执行封锁命令。
同时暗自祈祷洛阳商会那边能有所收获。
“英娘,查封洛阳商会是朝廷的命令,你敢阻拦?”
商会门前,身穿盔甲的段义紧紧盯着英娘。
在他身后站着一队手持兵器的羽林卫。
听到这句话,英娘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吹了吹。
“段将军说的哪里话,英娘只是一介商人,怎敢阻拦朝廷办事。”
“那你还不赶紧让开,让我们进去!”
“想进洛阳商会容易,拿出陛下的旨意或者门下省的诏书,本掌柜立即请你们进去!”英娘撂下茶碗,伸出手笑眯眯道。
“你!”段义一滞。
包围范家,查封洛阳商会是陛下亲自下达的口谕,让他上哪里去找文书去。
良久,段义压下心中怒火,虚眯起眼睛道。
“大掌柜,本将军要是强行进去呢?”
“看来段将军是打算对本掌柜动用武力了啊。”
英娘轻笑一声,对着洛阳商会淡淡道。
“兄弟们,官军想要砸咱们的摊子,你们出来露个脸吧。”
话音落地,窗门大开,数百道黑影从里面跃出。
看装束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振威镖师,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顶级高手!
这些高手一出来,段义的脸色骤然难堪起来。
“大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只是奉旨行事,何时说动用武力了。”
段义久居洛阳,自然知道这些镖师的来历,平日里个顶个都是顶尖高手。
就凭他身后这些连人都没杀过的羽林卫,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英娘笑眯眯的摆摆手。
“段将军误会了,在下没有别的意思,这些人都是鄙店花费重金请来的看家镖师。”
“按照契约时间没到之前,除了本掌柜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我看您呐还是回去请道旨意吧,这样您就能进去封店了。”
闻言,段义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振威镖师,眼中闪烁个不停。
朝廷官军被几个江湖刀客拦在门口连店铺都进不去,不得不说是一件耻辱。
可要是强闯凭借他身后这些人马,又不是对方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段义左右为难时,一旁的副将小声道。
“段将军,颜面是小,查封洛阳商会是大,还是回去请一道圣旨吧,看他们还敢不敢反抗!”
段义一寻思是这么个道理,丢脸就丢脸大不了一会来时多带点兵马来。
心中做出决定后,段义看了一眼英娘,板着脸道。
“好,本官这就回去请一道旨意,届时大掌柜若是再敢阻拦,可就别怪段某不客气了!”
段义重重哼了一声,登上战马向着门下省而去,查封一个商会而已,还用不着皇帝亲自下旨。
望着虎视眈眈的羽林卫,镖局大统领李存孝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大掌柜,这一次我们尚能以没有旨意为由阻拦官军,下一次该怎么办?”
英娘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
“没有下一次了,商库里的钱财和货品已经转移的差不多了,等段义拿来旨意得到的只不过是一间空房子而已。”
李存孝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笑意。
“还是大掌柜想的周到,提前把钱和货物运走了,既然这样咱们就离开洛阳回幽州吧。”
“到了王爷的地盘,看朝廷敢拿我们怎么样。”
“是啊大掌柜,咱们想留或许有些难,但要是想走,就凭这些羽林卫还拦不住咱们。”有人跟着附和道。
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英娘摇了摇头,叹息道。
“洛阳商会是小事情,王爷的真正根基在燕王府。”
“等这里的事一结束,你们立即秘密护送几位夫人和小郡主离开,我留下来麻痹他们!”
“什么,你要留下来?”李存孝一惊,不敢相信的问道。
“没错,只有本掌柜留下来吸引住朝廷的目光,燕王府那边才有机会悄悄撤离。”
“若是我们都走了,以朝廷的手段很快就能察觉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听完这些话,振威镖局等人沉默了。
良久,李存照拍了拍英娘的肩膀。
“大掌柜,你是个人物,不枉王爷对你一片信任。”
“放心,将来你一家老小由我们照顾!”
“多谢!”
“告辞!”
“保重!”
目送一众高手离开,英娘躺在门前的太师椅上,怔怔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喃喃道。
“王爷,您的恩情英娘只能来世再接着报了……”
驾!
“对,就是这里!统统给我围上!”
勒住战马,段义直接跳在地上,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英娘面前,一抖手中文书,得意道。
“大掌柜门下省诏书已到,这回你还有何话可说?”
收回思绪英娘眼神聚焦到文书上,发现确实是门下省的公函后,点点头,主动让开了位置。
“既然段将军拿来了朝廷的诏书,英娘自然不敢阻拦,请!”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哼,不时抬举!”段义整理一番衣领大步迈进了青源商会。
“兄弟们给我听着,凡是店内的东西一律装箱查封,不准漏下一件东西,听见没有!”
“是,段将军!”
羽林卫们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听到命令后,纷纷挽起袖子冲进个个房间,准备大肆搜刮一番。
趁着闲暇之余,段义来到太师椅前一屁股坐在上面,调笑道。
“大掌柜,听说你们洛阳商会光伙计就有两万多人,怎么店铺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难道听说朝廷要查封洛阳商会,都跑光了?哈哈哈……”
看着小人得志的段义,英娘淡然一笑。
“段将军所言差矣,能进入洛阳商会的人都是重情重义的豪杰,他们只是有事外出了而已。”
“嗯?”
段义笑容一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英娘。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就知道这股不好的预感来自哪里了。
“段将军不好了!库房里面都是空的,一件货物都没有!”
“钱库也是,一文钱的铜板都看不着!
面对接二连三的噩耗,段义心里咯噔一声,脸色苍白的瘫坐在椅子上,暗道完了。
陛下和朝廷正等着他查抄洛阳商会把钱和货物带回去呢。
什么都没有了,还怎么向上面交代?
一想到罢官入狱的后果,段义整个脑子都一片空白。
几名副将对视一眼,小声推了一下他。
“段将军,虽然钱和货物没了,但英娘还在,要不我们把她抓走向朝廷将功补过?”
“对,把英娘给我抓起来!”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颗稻草,段义呼通一声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英娘。
“英娘,不要以为把钱转移走了,朝廷就奈何不了你,等着进大牢看本将军怎么折磨你!”
“带走!”
英娘笑着摇摇头,任由羽林卫给自己戴上枷锁。
临上囚车前,她突然挣开羽林卫的压制,面朝西北跪在地上大喊道。
“王爷,小妇人来世再给你当牛做马了?”
话落,纵身而起狠狠撞向路旁的石碑……
“段将军,这个女人撞石殉节了,要不要埋了?”副将一脸感慨的说道。
段义揉了揉太阳穴,懊恼的瞪了几个属下一眼。
“废物,连个犯人都看不住,把她抬到马车上押入大狱,就是变成尸体也得入狱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