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大殿。
李隆基盘膝坐在桌案后面,醉眼朦胧的看着翩翩起舞的胡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在他的两侧,十几个身穿透明薄纱,身材妖娆的妃子依偎在身边,笑吟吟的说着话。
“陛下,这是用八百里急递从岭南送回来的荔枝,上面还沾着水珠呢,您尝尝。”
闻言,李隆基收回视线瞥了一眼脸蛋红扑扑的妃子,打了个酒嗝调笑道。
“美人,还是你懂朕的心。”说完,一口含住荔枝,拦住女人的腰肢压了上去。
很快,宫乐阵阵的兴庆宫大殿变成了无遮大会……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妃子们打算脱掉宫纱一起取悦李隆基时,大殿外面突然走进来一道身影。
随着脚步声传进众人的耳中,殿内的温度瞬间下降到了冰点。
妃子们穿上衣服躲在李隆基的身后向来人看去,脸上带着一丝畏惧之色。
李隆基眉头一皱,挥挥手示意妃子们先退出去,穿上皇服不悦道。
“朕不是让你派遣不良人到军队去监视那些将领么?你怎么上这里来了!”
“还有,没有朕的召见谁让你进来的!”
来人身材高挑,带着蒙面盔甲,听见皇帝的问话,躬身施了一礼,沙哑着嗓子说道。
“回禀陛下,朝廷已经拖欠新军饷银两个月,军队中有不少将领闹事,臣迫不得已这才来面见圣上!”
“哼!”李隆基冷哼一声,背着手走下台阶围着不良帅转了两圈。
“这种事还用问朕么,当然是处死那些带头闹事的将领了,区区两个月的饷银就心生不满,果然都是一些没有忠心的白眼狼!”
“可是这些将领上有老下有小,两个月没有拿到军饷,家里已经很困难了,要是再把他们处死,恐怕不妥吧?”不良帅犹豫了一下说道。
“上有老下有小?”李隆基冷笑一声指着外面的宫殿说道。
“他们上有老下有小,难道朕就没有了?你往外面看看,两千多个妃子,十几个皇子,还有几千名内侍,哪个不需要朝廷花钱供养?”
“朕的长生殿至今都没有修完,他们那点军饷算个什么!”
李隆基越说越怒最后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朕会任命安禄山掌管这三十万大军。”
“相信凭借他的能力,肯定会处理好这些带头闹事的将领!”
不良帅一惊,连忙往前迈了一步,追着李隆基道。
“陛下,您说什么?三十万大军交给一个胡人?这万万不可呀!”
“闭嘴,朝廷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回去好好干你的差事!”说罢一摔屏风进了寝宫。
望着皇帝的背影,不良帅幽叹一声转身离开了兴庆宫。
执掌不良人多年,她曾以为李隆基是一代名主,没想到创立了开元盛世后便不思进取,整日享乐起来。
发展到现在居然把三十万兵权交给一个胡人,简直难以让人想象。
回到总坛,几名背着剑的不良人当即单膝跪地恭声道。
“属下参见不良帅!”
“起来吧!”
朝属下点点头,不良帅来到自己的寝宫,一名身穿白衣,容颜靓丽的女人迎上来,缓缓福了一礼。
“属下赵飞燕见过帅主。”
不良帅瞅了一眼白衣女人,一边摘下面罩一边说道。
“你好歹是不良人的副帅以后见到本帅不用多礼。”
听到这番话白衣女人主动帮她退去身上的外衣,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您是不良人的帅主,皇帝陛下视为心腹的大人物,属下怎敢放肆呢。”
不良帅摇摇头,穿着亵衣走到铜镜前,摸了摸那张绝美的脸,美眸中有着短暂的惆怅。
皇帝越发昏庸范信这个逆贼又强势崛起,未来她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她到底是见过腥风血雨的大人物,很快便把这股情绪压制了下去,淡声道。
“洛阳那边怎么样了,范信这个逆贼有什么消息了没有?”
“回帅主前几日探子来报,姓范的在御花园大摆宴席接待太子和文武百官,结果被刺客刺成重伤,至今还躺在大殿里养伤,没有出来过。”
这个消息倒是让不良帅吃了一惊,连镜子都不看了,回过头看向白衣赵飞燕。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们的人亲眼看见范信受伤了?”
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白衣女人笑吟吟道。
“帅主,您就放心吧,我们的人亲眼看见刺客把刀插进了范信的身体,太医进进出出十几天从未断过。”
“甚至有传言说范信已经快不行了,他的几个妻妾正往洛阳赶呢,说是要见最后一面。”
对于白衣女人,不良帅还是信任的,见她言之凿凿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跟着消失了。
不良帅虽然没有见过范信,但对他的消息却从未间断过,这也是她进宫劝谏的原因。
不成想这个乱臣贼子竟然被人暗杀了。
“呼,死了好,死了本帅就放心了”放下心思后,不良帅话锋一转:“对了,再有半个月就是选拔十二时辰使的日子,都准备好了么?”
十二时辰使是教中掌控各地不良人的核心职位。
谁若是取得了这些人的支持,谁就在不良人中拥有了话语权。
因此每几年一举办的选拔大会受到了各个派系的极大重视。
白衣女人笑吟吟道:“帅主放心,此次选拔大会安排完毕,包括原来的十二位在内,一共有六十几人参加。”
“嗯,选拔十二时辰使事关不良人的稳定,你一定要把各种隐患消除干净!”
不良帅摆摆手独自一个人走进密室,最近事情太多了,她实在分不出心思筹办选拔大会,只能交给自己最信任的副帅处理。
“是,帅主!”白衣女人躬身施了一礼,待抬起头望向不良帅的背影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
长安,驿站。
“吁!徐兄,寅兄,天色已晚,我们在驿站休息一晚吧”勒住马缰,关中负责人指着驿站说道。
“寅兄,你觉着怎么样?”徐振东笑着问道。
范信抬起头看了一眼长安驿站四个字,点了点头。
“好吧,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明天前往总坛面见不良帅……”
次日,清晨。
范信一行人从驿站出来,骑马进入长安城,沿着菜市街转了两圈后来到一处王府前。
吁!
徐振东勒住缰绳回头冲众人道:“诸位兄弟,咱们到了,都下马吧。”
见范信面露疑惑之色,笑着解释道:“我倒是忘了,你是上次新接任的十二时辰使,没有来过这里。”
“这是咱们不良教在长安的总坛,稍后不良帅大人会亲自接见我们。”
“记住,里面人个个都不是善良之辈,你一定要小心,不然会被直接杀死。”
“多谢徐兄提醒,在下一定会小心行事。”
范信道了声谢,和众人一起向王府走去。
这是一座废弃多年的王府,牌匾上面落满了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可见琅琊王府四个大字。
一行人来到府门前,似乎知道他们要来一般大门忽然打开,一道嬉笑声传来。
“今年真是好生奇怪,十二辰时使居然联手而来,莫非你们已经知道了自己要被赶下台的消息?”
问听此言,一名光膀子的时辰使怒哼一声,随手拔出斧子向院内的某个方向甩去。
“黄老狗,你只是区区三十六天罡星之一,什么时候有胆子挑衅我们了?”
“巳蛇,你以为老夫怕你么?”
话音落地,斧子原路飞了回来,被壮汉握在手中,与此同时一个肤色发黄的驼背老者拄着拐杖从梁柱后面走出来。
“天罡星,黄文泽!”
看到此人,十二辰时使眼睛皆是虚眯了一下,身上多了一丝敌意。
双方虽然同属不良人,但却分属不同派系,他们是不良帅的嫡系战将,也是教内最利害的高手。
但对方却归不良副帅赵飞燕领导,一直想要取代他们的位置。
可以说这次选拔大会最大的威胁就是以黄老狗为首的三十六天罡星。
“徐振东,我们好久不见了。”黄老狗拄着拐杖呲牙笑道。
“没想到你的命挺硬,挨了我一剑居然没死!”徐振东脸色阴沉道。
“老头子大仇未报,怎么能比你先死呢。”黄老狗阴笑连连道。
说完,目光看向一旁的范信怔了一下,皱眉道。
“这位是谁,怎么看着眼生?”
“他是我教在洛阳的负责人,因为遭受范信这个逆贼的袭击,仓促上任的新十二辰时使。”
“原来是这样,洛阳分坛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三年不到就损失这么惨重,也不知不良帅在想些什么。”
得知范信是个充数的,黄老狗顿时没了兴趣,看向徐振东等人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不想却激怒了光膀子大汉。
“你个老牲口,竟敢非议不良帅大人,老子劈了你!”说罢手中斧头一翻,便向老者冲去。
奔跑之间身上散发着一股强悍的气势,沿途踩过之处脚下青砖寸寸断裂。
看到这一幕,剩下的十二辰时使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能当上十二时辰使的人,自然有两把刷子,这个熊老山虽然排名第十一,但一身功夫远远在黄老狗之上。
得罪了他黄老狗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看黄老狗身首异处时,笑容却突然凝固在了脸上,眼中有着震惊之色。
“这怎么可能?”
看着近在咫尺的黄老狗,壮汉一脸难以置信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黄老狗嘴角勾起:“简单,我在你的斧子上涂抹了剧毒。”
“原来如此!”壮汉叹息一声,仰天倒了下去。
“熊老三!”
“老熊!”
看着十二辰时高手顷刻间毙命,剩下的人都是惊呼一声,从腰间拔出武器准备出手。
黄老狗那边也是亮出家伙不怀好意的看着十二辰时使。
就在双方即将交手时,一道冷淡的声音从大殿里传来。
“放肆!教内重地岂能乱动刀兵!”
话落,一个身穿白衣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走出来。
待来到台阶上,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路过范信时稍稍顿了一下,最后对着众人道。
“尔等还不速速收起兵器,难道让本座请出天罚剑吗?”
双方面面相觑,不甘心的收起了兵器,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充满了恨意。
双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不甘心的收起了兵器。
“跟我来吧,不良帅在里面等你们。”年轻人甩了一下衣袖,转身走进大殿中。
“寅兄,记住到了里面一定要少说话,不良帅大人不喜欢多嘴的人。
“知道了徐兄,咱们进去吧。”
范信微微一笑,朝六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留在大殿门口,自己跟着走了进去。
待众人来到大殿,里面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到了,双方泾渭分明各站一侧。
在台阶上方,一对男女位列帅椅两旁,女人长相甜美,身材高挑,男的则是刚才那位年轻书生。
“左边那个女人是不良右帅,容飞燕三十六天罡星就是她的部队,左边的是不良左帅,杨秀亭,控制着七十二地煞高手,咱们十二时辰使则隶属于不良帅。”
“一会必然有一番争论,你小心行事。”趁众人不注意,徐振东小声介绍道。
范信默默点了点头,。目光在殿内众人身上打量着。
大概半柱香后,侧门走出来一队挑着灯笼的宫女,在她们的身后,一位蒙面黑衣人登上台阶,坐在了帅椅上。
“属下参见不良帅!”
众人山呼海啸。
“都起来吧。”不良帅淡淡道。
“谢不良帅!”
众人起身后,徐振东往前迈了一步,抱拳道:“启禀不良帅,我等十二时辰初到总坛就遇见了黄老狗带人袭击,熊老三不幸中毒身亡。”
“还请您给我们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三十六天罡个个面带得意之色,反倒是十二时辰脸色铁青。
不良帅眉头微皱,看向黄老狗:“人是你杀的?”
黄老狗虽然是副帅的人,但面对不良帅的威压,还是跪在地上说道:“回不良帅,并非属下偷袭,而是那熊拉三率先出手,属下被迫防守,这才伤了熊老三性命,不幸您问问左使大人?”
闻言,不良帅看了一眼杨秀亭:“秀亭,有这回事吗?”
杨秀亭躬身回道:“回不良帅,属下出去时,确实见到熊老三砍向黄老狗,至于是不是事出有因,属下就不知道了。”
不良帅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旁的赵飞燕:“飞燕,你觉着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赵飞燕眼珠一转,笑眯眯道:“回帅主,属下认为黄老狗虽然情有可原,但毕竟在总坛杀了人,不如罚他面壁思过三个月吧。”
询问完两位属下,不良帅居高临下看着黄老狗:“熊老三身为十二时辰使,技不如人死有余辜,本座恕你无罪。”
还没等黄老狗跪地谢恩,话峰一转说道:“但是本教律法明文规定,妄议帅主者,等同于以下犯上,按律处死。”
“黄老狗,你在前庭嚼舌根子,真当本帅不知道吗!”
“帅主饶命,属下只是一时糊涂啊。”察觉到不良帅的杀机,黄老狗吓得赶紧跪在地上。
一旁的赵飞燕俏脸微微一变,正要陪着笑脸出来求情,不想不良帅大袖一挥。
“不用说了,妄议本帅的人必须死!”
说完黑光一闪,一枚银针以快若闪电的速度射向黄老狗,后者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命丧当场。
看到黄老狗转眼间就变成一具尸体,大殿里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
杨秀亭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赵飞燕,嘴角划过一抹幸灾乐祸。
赵飞燕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尸体,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冒,打狗还要看主人。
老黄狗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手下,不良帅说杀就杀,这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良久。
她压在心中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来人,把黄老狗的尸体抬出去埋了,从今往后你们记住,谁要是再敢妄议教主,这就是他的下场!”
“是!”
众人躬身应答。
处理完黄老狗的事情后,赵飞燕向不良帅抱拳道:“帅主,黄老狗妄议帅主罪该万死。”
“那属下想要问问,洛阳分舵的负责人,在范信老贼进城前,擅自弃城逃跑,导致几百个兄弟惨遭屠杀,又该如何处置?”
不良帅知道这是赵飞燕在向自己找场子,自己杀了她的核心属下,她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话虽如此,她却不能不处理,毕竟洛阳分舵损失惨重是事实,总得有个人要出来背下责任。
“右帅放心,本帅主自然会秉公办事。”说着目光看向十二时辰使:“负责洛阳的十二时辰使何在?”
范信深吸一口气,走出队列:“属下寅三参见帅主!”
“你就是洛阳负责人?”
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不良帅眉头深深皱起,记忆中洛阳的负责人好像不是这个人。
“回帅主,洛阳十二时辰使已经殉国,属下只是暂替而已,还没有来得及正式上报。”
“暂替?”
不良帅起身走下台阶,围着范信转悠了一圈:“为何本帅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帅主说笑了,属下只是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会让您感到熟悉?”
不良帅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笑容:“那可不一定。”
下一刻。
她脸色猛地一变,将袖子中的短剑抵在范信的喉咙上,冷冷道:“说,你是不是范信派来的探子!”
听到这番话,大殿众人皆是脸色大变,尤其是徐振东他可是和对方一起来的,这家伙要真是范信派来的探子,他岂不是要玩完?”
因此连忙解释道:“帅主息怒,这位兄弟绝不可能是范信老贼派来的探子。”
为了打消众人的疑虑,他把试探范信,杀掉支持百姓一事说了出来。
当不良帅听到这家伙,对范信的支持者痛下杀手时,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询问道。
“你跟本帅说说,洛阳负责人喜欢什么东西?”
“肚兜.”
“喜欢什么马?”
“西域大洋马。”
“擅长什么功夫?”
“抓胸龙爪手!”
听到这里,不良帅终于收回了手中短剑,相信了范信的说辞。
这些事情只有她知道,如果对方是探子不可能得知这些。
“哼,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解释洛阳分坛被捣毁一事?”
面对众人的注视,范信面露一丝愤慨。
“帅主,并非我们弃城而走,而是遭到了叛徒的出卖,那范信老贼率军进城当日,便直接包围了我们的秘密据点。”
“若非属下提前发现,这会恐怕一个活口都没有。”
不良帅脸色一变,紧紧盯着范信:“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良教有范信安插进来的内奸?”
范信点点头、
“正是如此,不光我们洛阳分坛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其它几个分坛也全被屠杀殆尽,卑职怀疑这个叛徒就藏在不良教高层之中。”
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不良教越分裂对自己的好处越大,所以他要在他们当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哗!
这个消息对不良教众人来说,过于惊爆,他们属于秘密组织,如果范信真能把奸细安插进来,那简直太可怕了。
“帅主,属下查过了,我们驻扎在几个地方州的分坛,确实遭到了精准血洗,洛阳负责人很有可能说得是真的。”杨秀亭有意无意的看了赵飞燕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我们三十六天罡一直驻守长安,保卫陛下的安全,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倒是你们七十二地煞,对各州分坛了如指掌。”
“没准就是你们向范信老贼告得密。”
“你胡说!”
“行了!”喝止住两人,不良帅俯视着范信淡淡道:“你说得事本帅会进行调查,在没有结果之前你不准离开长安,必须待在王府里。”
“好了,都散了吧,三日后本帅会亲自主持十二时辰使选拔会!”
“属下遵命!”
众人躬身一礼,退出了大殿。
待大殿只剩下不良帅和杨秀清时,前者幽幽道:“秀清,你觉着这个姓寅的负责人怎么样?”
“这个…..”杨秀清想了想道:“此人非常不简单,在您面前连脸色都不变一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是啊,生死面前尚且保持如此镇定者,本帅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先稳住他,待查清底细再动手也不迟。”
“是,帅主!”
杨秀清躬身一礼,推开门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