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之祖,这个「祖」字,蕴有开创功业之意,往往只有开国之君的庙号才会冠以此尊号。
于礼制面前,就连唐太宗这等被公认的千古一帝,驾崩后也未上祖号。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汉之一朝,汉世祖大法师刘秀,在干死了穿越者王莽之后,一手建立起了东汉,这种将断层王朝重新续命的一代雄主,功绩伟业摆在那,也会被冠上一个「祖」字。
但是没有断层的大一统王朝,法统延续不断的,一般绝不会出现二祖这等事。
清的话例外,一群扎辫子的。
“兄长,老四之后,谁是下一任皇帝?”
老朱眉头微皱,他显然有些不高兴。
大明朝的祖,只有自个能当,这对于极为看重辈分的朱元璋老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是不是刚才那个胖子?”
“那大胖子就是高炽吧,这小子竟是胖到了这个程度,每天都吃的什么?”
在老朱的洪武时空,朱高炽已经出生了,只不过还是個刚满两岁肥嘟嘟的娃娃,根本看不出以后的身材长势。
老朱棣则是没有开口,因为他心里深处还没有最后决定传位给谁,虽然大儿子朱高炽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了,但内心他其实更偏向像自己的老二朱高煦,可是又想让大孙子朱瞻基登基。
为这件事,他都已经纠结好些年了。
但不管是谁做下一任皇帝,竟然给自己的庙号上‘祖’,这岂不是坑爹吗?!
老朱棣这一生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证明自己的法统传承于太祖高皇帝,现在倒好,后人给自己摁了个二祖的名号,这不等于变相把自个给黑了。
祖有开创之意,上这个‘祖’的尊号,就等于是承认了朱棣的皇位源自于靖难创业,而并非是继承。
黑子!绝对是大黑子!
老朱棣内心在怒号。
“明朝第四帝,十月仁宗朱高炽。”
“不过成祖这个庙号,并非是仁宗所上,仁宗给永乐帝所上庙号,为太宗。”
‘太宗。’
听到这个庙号,老朱棣心头这才舒服了一些。
历朝历代,太宗都是在太祖之后的第二个皇帝,直接忽略建文这小子,这才能说明自己的得位名正言顺。
‘高炽吾儿,不错。’
接着转而一想,不对啊,既然是已经上好的庙号,怎么还能改?
哪个狗子竟是这般大胆?敢在俺朱老四坟头上蹦迪?!
“兄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朱眉头皱的更紧,他最厌恶的就是子孙违犯他定下的祖制瞎搞。
“喝点。”
言罢之间,季伯鹰手指在桌案一点,有着两罐「火牛」出现在自己和老朱的案前,至于老朱棣,则是给上了瓶养生菊花茶。
“能精神不少。”
季伯鹰瞥了眼老朱,脸上倦态已显。
各个时空的时差皆是不同,洪武和建文这会都是晚上,相差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可是永乐时空却是在下午,相差接近三个时辰。
老朱已经习惯了季伯鹰给的东西,在他看来,这都是天上仙人之饮,当然不能错过。
拉开罐环,咕噜咕噜就来上一口。
而老朱棣则是第一次见,包括季伯鹰这凭空变物的手段,也是着实把他惊了一把,眼眸微凝,沉默了片刻,拧开瓶盖,浅尝了起来。
“嘉靖十七年,嘉靖帝改太宗庙号为成祖。”
至于这位嘉靖神仙为什么要搞这番操作,原因也简单。
嘉靖是藩王登基,而在他之前的明朝皇帝,只有朱棣是藩王登基,所以他把朱棣的尊位抬高,那就等于是变相把自己的身价给抬高了。
当然,也和在太庙中给他爹腾位置有关。
话音刚落。
“啪!”
老朱棣猛然拍案。
“不孝后嗣!朕的皇位……”
话未说完,老朱棣就感觉到了刀子般的目光,极速改口。
“父皇的皇位岂能传给这等不孝子孙?!”
老朱这才收回目光,喝了一口火牛。
“嘉靖的事,我们之后再聊,以后有空的话,我带你们去见见,这位神仙颇为有趣。”
季伯鹰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抽出一根烟,又是放了回去。
和老年人沟通真是难受,烟都不能抽。
“老四,咱刚才听说,你要第三次亲征北伐?”
老朱望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上十几岁的四儿子。
“没错。”
“阿鲁台掠我边境,扰我子民,我必当发兵灭之!”
一提北伐,老朱棣眼神中便是泛起了杀伐之气。
接着,老朱棣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
“父皇,儿其实知道现在北伐并非良机,儿也知道六部所言皆是有理。”
“可是。”
老朱棣握紧了拳头。
在老朱棣看来,老朱和这位仙人都是天上之人,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儿迁都北平,将帝都置于国门之地,虽可震慑外族,然风险亦存,倘若后世子孙皆为享乐中庸之辈,强敌之下,必然守不住这天子国门。”
“故而,与其用这二十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不如趁儿在位之际奋力一搏。”
“儿愿在有生之年,彻底荡平蒙古残元,将鞑靼和瓦剌尽数歼灭,一举统御草原,将漠北纳入我大明版图之内,永绝北方之患,为我大明子孙后代创下百年之生息、千秋之基业。”
从本质上来看,朱棣和老朱,这两父子不仅行事风格相同,在思想上也很类似。
那就是尽自己所能,把所有的问题都在自己这一代彻底解决掉,为后世子孙种下一棵足以抵挡狂风暴雨的参天大树。
老朱被老朱棣这一番雄心说的心情激荡,因为老朱其实也曾经是这样想的,他下意识看向季伯鹰。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永乐第三次北伐,连阿鲁台的人影都没找到。”
季伯鹰的声音,在这殿内静静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