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谁?!
几筵殿内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升起这么一个疑惑。
能够与永乐帝并肩而立,这是何等身份?
忽而之间,他们突然想起刚才永乐帝下完遗诏后的那一句话。
‘朕得奉仙人垂爱。’
也就是说,永乐帝并不是诈尸,而是仙人领他降临凡尘?!
仙人!
诸臣看季伯鹰的目光,瞬间就变了,这年头,读书人也一样迷信。
后宫女眷们心里倒是有个疑惑,仙人的衣服,布料都这么少吗?这莫非是天宫的穿衣潮流?
老朱棣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
“自朕始,废除殉葬制度,后世之君不可再开。”
这话一出,跪着的那三十多个妃嫔都是激动大哭,拼命磕头,感谢圣恩。
再晚几天的话,她们一个个都得被吊死。
季伯鹰瞥了眼这三十多個妃嫔,一大半都是十几二十岁的风华正茂,其中还有朝鲜美女,若是按照大明的殉葬制度,这些女子都得人殉。
其实改不改这人殉制度,对于国祚来说,基本没有影响,也不干季伯鹰半毛钱关系。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制度太过残忍。
说来也是奇葩。
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进度,其实当历史车轮来到唐宋时期之时,人殉制度基本上就已经被陪葬制度代替,消亡的差不多了,都怪北边那群不开化的鞑子,蒙古建立元朝之后就恢复了人殉制度,而老朱的大明是推翻元建立起来的,一些不好的制度也都一并承接了过来,简直是开历史倒车。
不过有点倒是值得一提。
大明前几代英主,开国之君也好,盛世大帝也罢,硬是一个都没改这惨无人道的人殉制度,纵是以仁为名的洪熙皇帝,也是遵祖制沿用了人殉制度,在其驾崩之后,有四位妃嫔为其殉葬。
反而是那位旷古绝今的战神,于驾崩前废除了人殉制,为他那战绩彪悍的一生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都出去。”
老朱棣淡淡一语。
这殿中跪着的诸臣宗室、后宫女眷,皆是纷纷退出了大殿。
“你们两愣着做什么?”
“滚。”
老朱棣瞥了眼跪着不动的朱高煦和朱高燧。
本质上,老朱棣还是希望这两儿子能好好活着,别乱搞事。
他相信以老大和大孙子的人品,只要这两儿子不要做的太过分,保一生荣华富贵没问题。
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搞事不断的汉王虽然死了,但苟着的赵王朱高燧却是活的一生富贵,其赵王爵位一直传到了国灭。
这话一出,朱高燧二话不说,立马拽着朱高煦就往殿外连滚带爬。
灵前香火,静静焚着。
几筵殿中,只剩下了老朱棣和季伯鹰,以及朱高炽和朱瞻基。
“仙师,他两可否就是您要招的学生。”
老朱棣这会才细细打量这几筵殿,尤其是自己的灵堂,心中一阵感慨。
他也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自个老爹会出现在自己的永乐一朝。
仙人之法,他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见仙师!”
老朱棣凝声喝了一句,朱高炽和朱瞻基当即反应了过来。
这洪熙时空的朱高炽和朱瞻基,虽然与永乐时空在时间上很是接近,但是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最主要就是身份的变化。
人,一旦身份不同了,看待事物的目光就会不同。
比如这朱瞻基,其杀伐之气明显比永乐十九年要浓厚的多,身上那股子玩气也是散的差不多了,已然是颇有帝王之相。
仙师?!
朱高炽父子对视一眼,接着再无犹豫,这大胖以准天子之身下跪,朱瞻基亦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能拜仙人为师,不丢面。
“仙师在上,受我父子二人一拜。”
季伯鹰看着这两父子,有点惆怅一个问题。
那就是永乐时空的朱高炽父子从外表上,与洪熙时空太特么像了,这以后要是搞到一起,点名的时候,人都要分不清了。
“嗯,收好。”
季伯鹰一甩手,两道银色风铃分别落入朱高炽和朱瞻基手中。
“开课时,风铃会响,届时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即可。”
“每堂课一个时辰,记得预留好时间。”
开课?
朱高炽和朱瞻基都是一愣,什么课?
“朱棣,该走了,还得收一个。”
季伯鹰深吸了口气,他想趁着这会儿功夫,一次性把今天该干的活都干完。
‘还有一个?’
老朱棣眉头一皱,他本以为这就结束了。
当季伯鹰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与老朱棣的身形,便是已然原地消失,几筵殿中再无二人存在。
跪着的朱高炽和朱瞻基皆是瞳孔猛的一缩。
“爹,我是不是眼花了?”
朱瞻基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人已经不见了,起身,接着把朱高炽也扶了起来。
父子两对视了一眼,看了看手里的精致风铃,这仙人所赐之物就在手中,岂能有假。
“爹,要不要把爷爷的梓宫打开看看?”
梓宫:皇帝的棺材。
“胡闹!”
“此乃大不敬。”
朱高炽断然否决,深吸一口气。
“仙人既然收你我父子为徒,而且还要授课,那之后必然还会再召,你我等着风铃响起便是。”
朱瞻基点了点头。
接着,眼神中透出杀意。
“爹,那两个人怎么处理?”
他所说的,自然就是汉王和赵王。
“你爷爷的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朱高炽看了眼自己这大儿子,叹了口气。
“我还是那句话,宁可他们先造反,你绝不可先动手。”
…………………………
宣德时空,宣德十年。
此时刚过新年,大年初二,冬意盎然,天空飘曳着小雪。
本应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可大明朝却是陷入了乌云阴霾之中。
原因很简单,自从腊月二十一开始,宫中传出消息,正值壮年的宣德帝突然病重,到第二天时,就已然上朝理政都做不到,至今已经十二天了,依旧未有好转迹象。
深夜,子时。
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一身散服的朱瞻基,披散着发,在他的龙御旁,一雍容妇人哭泣着。
“娘,莫哭。”
“人活一世,孰能无终。”
“儿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快步躬身入内。
“陛下,内阁三位杨阁老到了。”
朱瞻基摆了摆手,凝望着自己的母亲,轻语道。
“我会给你摄政的权力,娘,你要记住,这不是我们的家事,是国事,是天下事。”
“主少国疑,最为凶险。”
“儿子不孝,偏劳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