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堡!
这三个字,瞬间深刻烙印入诸位天子储君心中。
朱高炽和朱瞻基这几个不怎么打仗的守成之君,或许并不知道土木堡这么一个北境防线上的小堡垒。
但是老朱、徐达和几个朱棣都是常年跟蒙古人干仗的主,对北境地势自然是了如指掌。
就算是老朱开国之后,从未亲征过草原。
但洪武年间的北征,每一次的出兵路线都是他亲自规划的,所以尽管没有亲自北征,但这北征路线上的每个据点,他早已经是烂熟于心。
“上位,不对啊。”
徐达眉头皱了起来,轻凑到老朱耳畔细语。
“土木堡离居庸关不过几十里,残元怎么可能打到这里来?”
在这位横扫北元的魏国公看来,这简直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情。
老朱也是皱着眉。
“先听咱兄长说完。”
另一边的老朱棣眉头则是皱的更紧,总感觉这事情不大对劲。
他前两次北伐,已经把大明的疆域控制版图扩展至库页岛了,这土木堡都能算是大明朝腹地中的腹地了,怎么会在土木堡发生大规模的战役?
季伯鹰扫了众人一圈,各自表情收入眼中,淡淡开口。
“我们这第一堂实践观察课,研究对象就是朱祁镇,从朱祁镇的身上分析大明国运的变化。”
“而关于朱祁镇的传奇一生,可以用下面五個词来概括,都仔细听好了。”
稍吸一口气,季伯鹰沉顿片刻。
“大明战神,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夺门皇帝,堡宗。”
五个词一出,除却第一个大明战神之外,显然天子储君们都听不太懂。
“首先,我们对第一个词进行解释。”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土木堡一战。”
当土木堡一战落音时,可见不论是老朱还是老朱棣等人,都是面色激动了起来,挺直了腰板听,生怕错过这光辉时刻。
“瓦剌也先屠刀之下,京城三大营,二十万大明精锐尽丧。”
“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赢,驸马都督井源,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吏部左侍郎曹鼐,刑部右侍郎丁铉,工部右侍郎主永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邓栗等五十二位勋贵重臣,皆死于乱军之中。”
“大明天子朱祁镇,于中军被俘。”
“这便是,大明战神。”
话音落下,整个醉仙楼主堂都是寂静如墨,连初生找妈妈的蚊虫飞过嗡嗡之音,都能清晰入耳。
季伯鹰一口气说完之后,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坐回了太师椅上。
接过惜玉呈上来的热茶,拿起茶盖,吹了吹白气,轻抿上一口。
他知道,残酷的事实,往往需要一定时间来消化,尤其是事先还存在错误的期待。
“咱,咱…”
短暂的沉默之后,老朱的胸腔开始极度起伏,张了几次口,硬是没把这句话说完。
数十年积攒下来的二十万精锐丧尽,五十多位重臣勋贵死于乱军之中,以大明天子之身沦为区区瓦剌的俘虏……!
其中任何一件,都能把老朱给气吐血,更别说三件一起发生。
再一想到自己袖中那一副于昨夜亲手写下,准备送给朱祁镇的「大明战神,战无不胜」八个字,老朱顿感脸火辣辣的疼,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咱一定要砍了这厮!”
这一句话,老朱说的可谓是咬牙切齿。
‘啪’!
老朱棣更是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中凶光毕露。
“如此废物,不配为我永乐儿孙!”
小朱四、朱老四、老朱棣,这三个朱棣之中,唯有老朱棣的永乐时期,是经历了真正的北征漠北,而且是天子亲征。
以永乐大帝之威,硬生生把蒙古打成了三瓣,将大明的控制疆域往北直达库页岛,设立努尔干都司,控制了整个东北区域。
蒙古分裂出来的瓦剌和鞑靼、兀良哈,在老朱棣帝威之下,草都没得吃,只能吃屁。
老朱棣之所以这么拼命干,不惜拼着一身病体,也要强行发动北征,就是为了让儿孙能够不再受草原部落侵害之苦,要让这帮草原鞑子跪在大明面前唱征服。
而老朱棣也的确做到了,永乐帝的时代,不论是鞑靼还是瓦剌,在大明面前都只能乖乖当孙子,吭都不敢多吭一声。
可这才过多少年,从永乐二十二年到正统十四年,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几年,永乐之威荡散无存,攻守完全异位,大明天子跑到人家营帐去唱征服了。
越想越气,老朱棣又是一拳捶下去,这桌子都快裂了。
‘也先。’
老朱棣注意到了季伯鹰话中所说的瓦剌也先,他想起前天商议北征的时候,自家老二提起过这位有着鹰顾狼视之像的脱欢儿子。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老朱棣心中打定主意,等到征倭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发动北伐,亲征漠北。
而这一场北伐目的也简单,摁着瓦剌往死里捶,尤其是要把脱欢的儿子也先锤死,扼杀于萌芽之中。
“爷爷,气大伤身…”
永乐朱瞻基刚开口。
老朱棣刀子般的凶光望来,把这位永乐小朱吓得脖子一缩。
永乐小朱和洪熙小朱,这两人虽然有点尴尬,但多少心里都有些委屈,毕竟在他们所在的时空,还没生出朱祁镇。
可宣德帝,此时低着头,根本不敢抬起。
因为,他生了。
在他的宣德朝,朱祁镇不仅已经九岁,并且已经被立为了太子,还差一点就登基了。
他感觉这些异时空的老爹们和爷爷们,以及太爷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仿佛就在说:你小子乱开什么炮?当年就应该把他甩墙上!
“土木堡之变,有直接原因和间接原因。”
“在我们正式出发之前,我要用一点时间把间接原因给你们讲清楚,这也是土木堡之变的背景。”
季伯鹰眼眸扫过这些尚沉浸于愤怒之中的天子储君,继续开口。
他提起土木堡,不仅仅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愤怒,而为的是让这些天子储君们透过土木堡之变看本质,看到制度的糜烂,然后去改制,防范于未来,以此延长国祚。
“直接原因,是朱祁镇。”
“而间接原因。”
季伯鹰的目光,扫了眼两个略显尴尬的永乐小朱和洪熙小朱,最后落在了低着脑袋的宣德帝身上。
“则是朱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