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老朱棣下意识站起身来,望着这周遭变化之景。
他,还是第一次在非洪武醉仙楼的课堂之外,体验幻境。
“兄长,在醉仙楼之外,也可以进入幻境吗?”
老朱颇感意外。
他原本一直以为,幻境是一种特殊的设定,类似于在固定地点提前布置好的法阵。
毕竟他也多少做过几年和尚,对法器这些东西,多多少少有些研究。
兄长之仙术,竟是能随时随地的施展幻境。
果然不愧为四清之一,玄清教化天尊。
老朱心中惊叹,不由想起这个出自于少年朱厚熜口中的神号。
心中突然起了个念头,等这次回去之后,就立刻下旨,诏令全国道观都必须供奉起玄清教化天尊的神像,而且要供奉在三清之。
至于这神像的模样,老朱决定了,回去就亲自临摹一张兄长的神像。
“仙师,这里可是奉天殿?”
老朱棣环视一圈之后,这殿宇他虽然很是陌生。
但一眼望过去,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原有历史,永乐十九年,正月。
永乐帝迁都北平,于奉天殿受百官及万国来使朝拜。
同年四月,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突起雷火,三大殿尽数焚烧殆尽。
大火扑灭之后,朱棣亲往太庙和社稷坛祭祀,同时下罪己诏:朕所行果有不当,宜条陈无隐,庶图悛改,以回天意。
罪己诏一下,群臣顿时纷纷书,历数各种,从迁都北征一直说到下西洋。
这也是惯例,一般皇帝下罪己诏,接下来都要迎来一波谏奏,永乐朝臣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皇帝罪己诏书中都说的很明白了:宜条陈无隐。
只是,永乐帝的骚操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并像他们证明了君无戏言就是戏言。
这波书的朝臣,一律治罪,言辞太激烈的更是直接下狱,如萧仪这种最后关死在了狱中。
永乐朝臣竖起大拇指:钓鱼执法666!!!
故而,满打满算老朱棣其实只在奉天殿办公过几个月而已,对奉天殿的陈设布局印象并不深。
但是在历史,这三大殿是由堡宗下旨建的。
“看来在你这永乐时空的后续时代,奉天三大殿重建的要早一些。”
季伯鹰这些人所站的位置,就是在金銮殿之,而此刻在这殿龙椅,坐着一人。
“这个人,是瞻基?!”
老朱棣的目光,首先落在龙椅之人,那是一个双鬓斑白之人的中年人,脸的褶皱表明了他的年龄,看起来至少也是在四十之。
“我怎么一个人坐在奉天殿?”
朱瞻基凑近了看着这个幻境中的中年自己,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
当下整个奉天大殿,只有这龙椅的朱瞻基一人,自然是有些不正常。
但是,隐约可以听见,这殿外有着杀喊声。
而就在这时。
脚步声,从这奉天殿外传来。
包括季伯鹰在内,都是下意识朝着殿门方向望去。
毕竟,现在可不是看历史了,这是系统对永乐时空的国祚模拟,哪怕是对季伯鹰来说,这也是一段从来没有见过的历史。
这种感觉,比看野史大明野史刺激多了。
嗒,嗒,嗒。
映入众人目光,是一个披甲在身,一脸发白大胡子,身姿挺拔的中老年男人,手中提着一把滴血的马刀,大步迈过了奉天殿的殿槛。
清晰可见,这人只有一只右手,左胳膊的袖子空空如也。
当看见此人的一瞬间,众人都是眉头紧锁。
“老二!”
朱高炽一声惊呼,手里藏着的小肉干都惊掉了。
朱高煦。
季伯鹰眉头紧凝目光盯着这位年龄应该已经接近六十的老烧烤。
…………始…………
“大侄子,是不是很惊喜?”
朱高煦的大胡子已经白了一大半,提刀跨入奉天殿,望着金銮殿的朱瞻基,咧嘴笑着。
龙椅之坐着的朱瞻基,并未言语。
只是一双阴沉如鹫,缓缓站起身来,用俯瞰的目光望着殿下的朱高煦。
“朱高煦,枉朕这些年这般信你。”
“你却勾连瓦剌,里通外国,趁京师空虚之际,偷袭帝都。”
“伱是想做五代的石敬瑭吗?!”
“如此这般卖国行径,往后你若去了地下,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太宗皇帝,太祖皇帝?!”
老朱、老朱棣:不用去地下,我们正看着呢!
闻言,朱高煦微微低头。
接着,用手撑着额头。
他笑了,仰头大笑,这笑声在整个奉天殿肆意回荡,那只断了的左袖随着狂笑声飘荡。
骤然,笑声戛然而止。
朱高煦目裂血眶,怒视着金銮殿的朱瞻基。
“你以为,我会在乎自己成为什么人?!”
“你以为,我会在乎太宗太祖?!”
“祖宗,算个屁!”
这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咆哮。
亦是在这一刻,有着大批的军士涌入奉天殿,同时还搬着三口大缸。
除此外,还押着两人入殿。
这是两个满身鲜血,披着盔甲的老头。
张辅,樊忠。
“盖!”
随着朱高煦一声令下,张辅和樊忠还未来得及对朱高煦破口大骂,就已经是被大缸盖住,缸内有回音嗡嗡作响。
紧接着立马有着军士在这大缸周围堆起灼红的碳。
而在这时,一名身穿绒甲的高大中年人迈过了奉天殿,与朱高煦并肩而立。
“大侄子,你能有今天,都怪你太蠢。”
“蠢到,竟然会信我。”
朱高煦再次笑着,肆无忌惮。
“也先,这位大明皇帝就交给你了。”
“朕,只有一个要求。”
朱高煦抬手拍在也先的肩膀,嘴角微扬。
“慢慢烤。”
言罢。
这位已现疯批特质的朱高煦,折身离开了奉天殿。
…………止…………
整个幻境的最后一幕,停留在瓦剌兵冲金銮殿的画面。
养居殿之中。
粗重的呼气声,成为了当下唯一的声响。
“怎么会这样?”
老朱棣愣愣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最后抬头看着朱瞻基,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
朱高炽亦是胖脸凝重,看着朱瞻基,跟着问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朱瞻基一脸懵逼:???
母鸡啊!
下意识低着头,小朱这会不敢说话了。
敢情这一场幻境看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锅了。
但是!
你们怎么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未来的我都被烤了,你们就不能多关心一下这个重点吗?!
“兄长,这其中过程是怎样的?”
“为什么瓦剌的也先会出现在我大明紫禁,刚才那一句勾连瓦剌,里通外国,做五代石敬瑭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朱深吸一口气,他迫切想要知道其中发生的一切过程。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微微挪步率先回到属于他的位置坐下。
老朱和老朱棣,以及大胖小朱见状,也都是纷纷坐了下来。
只见季伯鹰手指轻点桌面,在这桌顿时有着五盒自热火锅盒出现,为了避免选择纠结,都是统一的河底捞脆爽牛肚口味。
全新海克斯科技,就是爽。
同时出现的,还有五瓶用于加热的矿泉水。
“边吃边说。”
季伯鹰,饿了。
大清早就吃了点白粥油条,然后赶着了一通课,这会饥饿感已经袭来。
老朱等人也没问这些火锅盒是啥,他们早习惯了从仙师手中接过这些从未见过的吃食,一个个就跟着季伯鹰的步骤做,将这火锅盒撕开,加入菜包料包,然后加水,最后搁在一旁让这火锅盒自动加热。
“嗯,加热期间,我就和你们讲一讲这其中怎么回事。”
其实永乐时空的覆亡影像很大,从永乐十九年开始,一直到永乐时空的大明覆灭,这几十年的影像都有。
但是时间不允许全部播放,毕竟就算是十倍速,那也得看好几年。
故而,季伯鹰只放了最关键的一段。
其他内容,口述即可。
“永乐三十年,永乐帝崩。”
“随后朱高煦用十年的时间,取得了朱高炽与朱瞻基的信任,并进而留在京师继续参与机要。”
“其中过程就不赘述了。”
“只能说,朱高煦为了取得朱瞻基的信任,差点丢了命,你们刚才所看见的他的那只空了的左胳膊,就是为朱瞻基挡刀失去的。”
“当然,这个取得信任的过程,是与瓦剌也先提前设好的套。”
“大明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经过各项改革再加大明的白银计划已经扩张至整个东南亚,国力每年都以疯狂的速度暴涨。”
“但漠北瓦剌在朱高煦的暗通下,总是能够及时避开北伐大军,一直苟延漠北之。”
季伯鹰将经过大致说出。
“直到你们在幻境中看到的这一幕。”
“在这一幕发生之前的半年,原本四处逃窜的瓦剌突然开始频繁袭扰大明,直至把朱瞻基彻底惹怒。”
“故而,朱瞻基发五十万精锐之军,势要一举彻底荡平漠北,以大明的国力和快速发展了二十年的火器,足以做到这一点。”
“可,这是一个圈套。”
“就在五十万北征大军出关的第二天,也先的重骑大军突然出现在宣府关内,直杀顺天城外。”
“朱高煦,受命镇守德胜门。”
“而他,也打开了德胜门,让瓦剌大军顺利杀入顺天。”
“这段史料史载:瓦剌入城,屠京师三日三夜不休,掳走女眷十数万,金银器皿等,不计其数。”
“在这之后,朱高煦登基为帝,割宣府等昔日燕云十州之地给瓦剌,并册封瓦剌也先为蒙古大汗,互约为兄弟之国。”
言语至此,老朱眼珠子都快听的爆出来了。
老朱棣的手更是紧紧抓着桌角,那双眼阴沉的令人恐惧。
朱大胖亦是觉得嘴里的小肉干都不香了,他突然想起来刚才在殿外,自己和好大儿聊的关于朱高煦幡然醒悟的话题,顿时觉得自己是个24纯煞笔。
“兄长,那为何,大明亡了?”
老朱深吸一口气。
在老朱看来,就算这朱高煦大逆不道,里通卖国的做了皇帝,那大明也不至于就这么亡国了。
而且就刚才听起来的这一段,大明应该还有国力自保才对,无非是换了个皇帝。
“嗯,还有点时间,再看一段。”
季伯鹰扫了眼这桌的五个开始冒热气的自热火锅盒。
这玩意需要热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
话音落。
整个养居殿的景象,又是骤然变了。
老地方,还是奉天殿。
只不过,这一次坐在龙椅的不是朱瞻基了,而是朱高煦,更老已经长了满脸老年斑的朱高煦。
而站在金銮殿下的,则是换了另外一个人。
“朱瞻圻。”
朱大胖一语便是喊出这殿下之人的名字,朱高煦的次子,逆子朱瞻圻。
之所以称其为逆子,是因为这两父子贼有意思。
在原本历史,朱瞻圻之母为朱高煦生生打骂致死,为此朱瞻圻就和自个老爹刚了。
朱瞻圻一直待在京师不回,屡次向朱棣奏其父的过恶,皆外人所不得闻者。
朱棣为此称:“尔父子何忍也”。
朱高煦更是不遑多让,在朱棣驾崩之后,竟然直接给朱高炽书,要朱高炽把他这个待在京师的逆子给处死。
好一副:父慈子孝。
…………始…………
朱瞻圻红着眼,提着滴血的剑,一步一步,走金銮殿。
而在他的身后,有着大批的蒙古兵涌入奉天殿,飞速冲了金銮殿,将龙椅的朱高煦给死死摁在了龙椅。
“逆子!你这逆子!!”
朱高煦大吼着,头的帝冠在挣扎中坠地,乱发披散。
奉天殿的殿阶之处,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绒甲,静静站着,正是数年前已经来过一次奉天殿的瓦剌也先,现任的蒙古大汗。
“父皇,你当年,就该直接杀了我。”
朱瞻圻踏金銮殿,望着自个老爹,脸露出变态般的笑容。
接着,一脚踩在朱高煦的胸口,手中滴血的剑尖抵在朱高煦的心脏位置。
“永别了,我亲爱的父皇。”
“你敢…!”
噗嗤。
剑,洞穿心脏而过。
…………止…………
画面定格,泡影消散,再次回到了养居殿的原景。
“至于后面的事,我想你们大致也应该能够猜得到。”
“为报蒙古出兵,朱瞻圻割让了更多的边境重镇给蒙古,基本将曾经的燕云十六州除北平割了个干净,以至于帝师完全无险可守。”
“且朱瞻圻与朱高煦不同,朱高煦篡位并不废政,用的还是永乐年就定下的强国之政。”
“而朱瞻圻登基之后,胡乱用政,登基当日便是废了自永乐年定下实行的一系列国政,国力极速衰弱。”
“再加朱瞻圻兴许是有些变态,刑杀大臣,囚禁诸王,狂悖无道,颇有刘子业之风。”
“数年之后,曾经的汉王世子朱瞻坦发动政变,将朱瞻圻斩首于太庙之前,国家陷入大乱。”
“不等朱瞻坦皇位坐稳,蒙古也先抓准时机,一举攻入中原,江山易主,大元再兴。”
随着季伯鹰的话语落定,整个养居殿,陷入了彻底的沉默,只剩下五盒火锅速热盒的呼呼之音。
老朱棣死死咬着牙,拳头攥的铁青。
朱高炽和朱瞻基也都是低头不语,眉头紧锁,毕竟这一段,实在是太打击了。
尤其是老朱,心中拔凉,他这一生最为重视亲情。
可是刚才眼前所见的这一段历史,将骨肉相残这四个字,可谓是演到了彻底的淋漓尽致。
叔杀侄,儿弑父,兄弟杀手足。
而就在这沉默之时,一道唱名自养居殿外响起。
“汉王朱高煦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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