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武德殿。
“好好看看,你做的好事!”
李宽刚走进来,面沉似水的李渊,便拿起书案上的一张奏折,砸向李宽。
貌似皇帝陛下的火气,有点大。
李宽手忙脚乱的接住奏折,打开观瞧。
奏折是赵郡王李孝恭写的请罪折子。大意是,老臣教子无方。儿子李崇义,顽劣不堪,偷喝御酒、御花园偷鱼。而且,昨天又在崇文馆里,暴打了秦王府的晋郡王李治……还请陛下降罪。
李宽默默地看完,猛然先站直身体,然后一脸严肃,躬身行礼。
“这个李崇义,当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偷喝御酒,偷御鱼,无故殴打郡王!
这是什么?这是以下犯上,藐视皇家,恃宠而骄!
孙儿,恳请皇爷爷,对那李崇义,从重发落!
赵郡王虽然刚刚立下大功,但功是功,过是过。而且功是赵郡王的功,而非李崇义的功。
所以,对李崇义要严惩,不严惩不足以明法度!”
李宽的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语气里充满了愤慨。
“呵!”
李渊被李宽差点给气乐了。
“依照你的意思,朕得把李崇义给砍了才行?”
“陛下英明,只要是陛下做出的决定,孙儿都完全赞同,绝对拥护。”
李宽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完全赞同?绝对拥护?几天不见,你不仅修为大增,这拍马屁的功夫,也见长了哈!”
李渊没好气地瞪了李宽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那天李崇义喝酒、偷鱼之时。你也在场吧?你敢说你没参与?”
“回皇爷爷的话,李崇义偷喝御酒之事,下湖捉鱼之事,孙儿真的一点都没参与。御酒全都是李崇义和赵郡王府的几个小子偷喝的。湖里的鱼,也都是他们几个人抓的。我只是旁观者。
没及时奏报给皇爷爷,是孙儿的错,还请皇爷爷责罚!”
李宽如实禀报,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
“呵!你倒是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既然如此,你院子里的那些烤鱼,从何而来啊?”
李渊的话里带着一丝冷意。
“我院子里的烤鱼?”
李宽脸上顿显迷茫之色。
“老奴,先去秦王府找过凉州郡王。您不在,但是丫鬟们正忙着烤鱼,烤架上,还有好几条锦鲤。”
一旁一直安静站立的胖大太监,忽然动了,冲着李宽拱手回应道。
“……”
不太妙啊!原来是自己的夜宵,被大太监看到了。
“本朝早有法规,捕食、买卖鲤鱼者,每条杖六十。即使你没有亲自下手去偷鱼,但是你吃鱼了。而且吃的还是鲤鱼。正如你所言,不严惩不足以明法度!
来人!杖刑准备!”
李渊此刻觉得自己终于掌握住了李宽的要害,心中颇为得意,居高临下地看了看有些沉默的李宽,然后冲着大殿之外吩咐道。
李渊话音刚落,便有四名身着黑甲的禁宫卫士,手持木杖,走了进来,齐刷刷地走向李宽。
然而,出乎李渊意料的是,李宽却没有丝毫慌乱。而是再次,正襟站立,躬身行礼。
“孙儿,受李崇义蛊惑,贪图那一时的口腹之欲,的确有错。还请皇爷爷惩戒。捕食、买卖鲤鱼者,每条杖六十。这条法规,孙儿也知晓,所以毫无怨言,认罪伏法。
国家法度,孙儿自然会严格遵守。唐律中亦有言,民以食为天,因食触律者,可以罚金代罪。
长安城里鱼儿市价,一斤20钱。孙儿诚心悔过,愿以数倍之价上交罚款。”
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在李宽打算烤吃锦鲤之时,便咨询过贴心大秘书武照。擅长经营之道、熟读唐律的女帝宝宝,很快便帮李宽找到了破解之法。
可以不挨揍,罚银子?银子多的是!
李宽认错态度很好,面带悔过之色,特别严肃,说完话后,立马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银元宝,然后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
李渊闻言顿时一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唐律里的规定,武照清楚,李渊更清楚。
李宽说的话没毛病,以银代罚,合乎法度。
虽然合理合法,但就是不合李渊的情,李渊越想越生气!
收到李孝恭的奏折后,李渊第一感觉就认定了,偷鱼这事必定与李宽有关。于是,便立刻派出大太监前去取证。取证是首要,宣旨进宫只是顺带。
大太监取证很顺利,刚到秦王府李宽的小院,便看到了烧烤架,已及烤架上的锦鲤。
李渊知道后,憋足了劲,打算狠狠胖揍李宽一顿。
毕竟那湖里的鱼,特别是那些锦鲤,是李渊最为喜爱的物件之一。
可是如今,竟然让李宽钻了法规的漏洞,逃脱了杖刑。
李渊一肚子火,没了发泄的地方,李渊快爆炸了。
“好!好!好!以银代罪是吧!一条鱼一万两!不!一条鱼10万两!给钱!”
憋气良久的李渊,最后啪地一拍书案,冲着李宽厉声喝道。
“啊?皇爷爷,您那鱼,哪怕是金子做的,也不值这么多钱吧?”
李宽闻言,有些委屈地反驳道。
“那是朕的鱼!朕说它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
李渊再次拍案。
“皇爷爷息怒,息怒。就按您说的价格来!银子是小事,气坏了您的身体,孙儿百死莫赎。”
李宽见李渊真生气了,连忙撩衣跪地,应下了天价鱼价。
“哼!湖里的锦鲤整整少了8条!都算你的!80万两白银!你打算什么时间上交?”
李渊见李宽服软,怒气终于微微消了一点,从吹胡子瞪眼变成了冷哼。
“孙儿!现在就上交!”
李宽的态度极好,李渊话音刚落便开口回应道。
“现在?那可是80万两?你有么?你可知道诓骗朕,是欺君之罪!”
李渊以为李宽在逗自己,顿时目光再次一寒。
“孙儿,不敢欺君。皇爷爷您请看。”
李宽说着,也没等李渊说话,便径自站起身来。然后一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瓶透明白玻璃瓶的高度纯生啤酒。
“你这是什么?是?是琉璃?你拿的可是琉璃瓶?”
李渊本来还想训斥李宽私自站起,可是下一刻,便不由得惊呼出声。
前些年,长安城里那次琉璃拍卖,李渊其实也悄悄派人参加了。但是奈何,内库的银子太少,没有竞争过武士嬳。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琉璃瓶,被武士嬳拍走了。
之后,武士嬳还特意带到宫里,让李渊鉴赏过。琉璃瓶之晶莹,武士嬳之炫耀,李渊都印象深刻。从那以后,李渊就暗自打算,等有朝一日,天下无战事,内库充盈,自己一定也去豪气一把。去拍一件,跟武士嬳一模一样的琉璃瓶。
然而,今天!
一个比武士嬳的好看一千倍、一万倍的琉璃瓶,竟然出现在了李渊的面前。
李渊激动得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