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感谢小红妹妹。你刚才的一番话,让我更明确了自己对殿下的心意,无论是身还是心,我崔时宜,都是属于殿下的。
你刚才的诗句,又让我知晓,殿下依旧与我心意相通。
奈何外界纷扰,东风厌恶!”
崔时宜看向小红的眼神里写满了感激,情绪上微微有些激动。
“东风?东风是什么?”
小红依然一头雾水。
“哼!那可恶的东风,就是把我当做货物,当做筹码,用来谈生意、谋求利益的崔家!
必定是崔家,那帮满身铜臭之人,在谈合作时,拿我来,要挟殿下了!肯定是他们,提出了什么过份的条件,逼迫殿下了!
殿下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让你来告诉我,暂时不见面。
以前,就我自己。利用我,欺负我,让一让,忍一忍就算过去了。
而如今,他们竟然连殿下也欺负!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与殿下,已结同心,哪里还见得殿下受半点委屈!
这一次,我要让他们知晓!
我崔时宜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崔时宜说话时,目光看向远方,紧咬银牙,神情里满是坚定之色。
“啊……”
小红没想到,平时一直柔柔弱弱的崔时宜竟然还有如此坚毅的一面。
前后反差巨大,吓了小红一跳,难免惊呼出声,不知该如何接话。
“小红妹妹,你稍等。”
崔时宜说话间,快步走进里间,片刻之后,又从里间快速走了出来。动作很迅速,几乎看不到半点之前,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虚弱模样。反倒是,有几分小红平日里的洒脱。
“这本纪要,非常重要,你藏好,收好,一定要亲手交给殿下。”
崔时宜快速走到小红面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册,双手递给小红,显得颇为慎重。
眼看着小红,将书册藏入怀里后,崔时宜,再次拉住小红的手,有些语重心长地,再次叮嘱道,
“小红妹妹,你回去把书册交给殿下后。
请转告殿下。
他的心意,时宜都懂。
时宜与殿下同心,永不相负。
他们逼迫殿下,我们也当反击。
请殿下好好利用这书册,尽管施为,不用顾及我。我自己早已备下自保之策。
从今后,崔家再无崔时宜。只有咸宜观里,一女冠。
他日,殿下若得空闲,可去咸宜观寻我。
到时候,小道时宜,扫榻相迎。
论诗谈词,修玄素。必定比寄人篱下,受制于人的现在,更为快活!”
“啊……”
小红听得似懂非懂,云里雾里,不过却从崔时宜的语气里,听出了此事的凝重,没再多言,连连点头回应。
又摸了摸,怀里的书册,确定已彻底藏好后,当即便辞别崔时宜,一路急匆匆地赶回了平阳王府。
小红走后没多久,崔时宜便吩咐贴身丫鬟叫来一辆马车,只带了一些金银细软、随身衣物,便也出了崔家府邸。
一个时辰后,崔时宜的马车,驶进了位于长安城亲仁坊的咸宜女冠观。
咸宜观,毗邻皇城和东市,是大唐都城长安的“金盏之地”,名门望族、公卿大臣多居于此地附近。
曾有多名前朝和前前朝的公主,入道咸宜观。据说,大唐皇帝陛下李渊的几个姑姑和姐姐,如今也在咸宜观的修行生活中安度晚年。咸宜观因其显贵的皇家渊源和历朝多代的影响力,吸引了无数的长安士女,纷纷入道此观。
有史书称“长安士大夫之家入道,尽在咸宜。”可见咸宜观之地位卓越,为京城女冠观之首,宫阙庄严巍峨。更有诗云:“羽袖飘飘杳夜风,翠幢归殿玉坛空。步虚声尽天未晓,露压桃花月满宫。”盛赞咸宜观的仙苑气派和迷人景致。
进入咸宜观后,无需其他女冠引路,崔时宜轻车熟路,很快,便到达了一个僻静的院落。这个院落,是单独属于崔时宜的,是崔时宜之前捐了巨额的香火钱,换来的静修之地。
这也是崔时宜,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崔时宜虽然是庶出之女,但是因为样貌出众,才华横溢。所以从小便被家族当成了交际花培养。
然而,与其他,喜欢被人瞩目、享受追捧的交际花不同,崔时宜生性淡薄,不喜往来,有些孤傲,喜欢独处,更注重诗情画意上的精神共鸣。
所以,这些年来,崔时宜屡屡拒绝纷繁的追求。虽然也时常,被逼无奈,被家族推出来当绿茶,但是人的心却愈发的冰冷。
于是,聪慧的崔时宜,很早便为自己规划了道路。不做一辈子的家族筹码,不做一辈子的家族牺牲品。希望自己能尽快年长色衰,被家族弃用,然后,入道咸宜观,去寻求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清净。
若是等不到悄然隐退的那一天,若是被家族突然强逼,便会直接拜入当今咸宜观观主的门下,出尘修行,与家族一刀两断。
咸宜观主,醉心书画之道,极度欣赏崔时宜的才学和性情,之前便与崔时宜交往甚密,亦师亦友,亲如家人。
更重要的是,咸宜观主,乃是当今大唐皇帝陛下的亲姑姑。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庇护崔时宜,让咸宜观成为一方不被世家干扰的净土。
没想到,之前谋划、筹备多年的人生退路,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如今,崔时宜并没有被家族逼迫着去联姻,但是,却毅然决然地,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这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了凉州郡王。
那个长相俊美,有点文弱,清秀得有点像女生的少年。
那个才华横溢,出口成章,随手就是传世神作的少年。
那个眼神赤诚,平等待人,哪怕是对丫鬟,也无半点歧视的少年。
那个与自己性情相近,喜欢清茶雅致,诵诗谈词,心心相印的少年。
崔时宜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觉得之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人。
不容有失,不能错过。知音难觅,钟意难寻。
为了凉州郡王,崔时宜打算豁出去了,提前跟崔家决裂,说拜拜。
早早地赌上了自己的余生。
崔时宜相信凉州郡王李宽,必然不会负了自己,必然会对得起自己的期望。
只有这样,先摆脱家族的束缚,然后才能换来,未来与凉州郡王的,长长久久。
痴情女,为了有情郎,无论怎样,哪怕是豁出性命,也觉得值了。
所以,今天,崔时宜当机立断,留书一封,辞别崔家,入道咸宜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