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悄悄的,李宽还在认真临摹诗词。随着时间的流逝,铜锤显得越发的不安,忍不住,胡乱猜测起来。
莫非,小红和绿柳的月信,赶到了一起?
晚上无人侍奉,殿下的心情郁结了?
心情郁结的话……院里还有那么多专职侍奉的女兵,都没动过呢,叫自己过来,算咋回事?
难道,难道,殿下以前之所以经常打趣自己,是因为,对自己真的有点那个意思?
现在空档期了,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吗?
哎呀,哎呀,有点羞瑟,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是答应呢,还是顺从呢,还是全力配合呢……
想到此处,铜锤的内心里,又多了几分忐忑,几分期待,几分心猿意马……
又过了许久,李宽终于临摹完了一首诗词。
不过,李宽并没有停下来,又选了一篇,继续临摹。
只是,在动笔前,看了小红一眼。
小红,心领神会。
转身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刚才从书册里抄写的内容,递给了铜锤。
纸张上写着,崔家打点平阳王府门房的记录。
铜锤疑惑地接过纸张。
片刻后,铜锤的脸黑了。
原来殿下不是看上自己了,而是要问责自己。
“扑通!”
铜锤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也没有做任何澄清。看完纸上的内容后,直接跪倒在地。
旁边的门房,被铜锤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虽然不明所以,迟疑片刻后,也扑通一声,跪在了铜锤的身后。
“属下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铜锤跪地后,当即便叩首请罪。
不过,李宽依然还在临摹。
只是,小红往前走了两步,神情严肃,冷声问道,
“按照府上的规矩,此事该如何处置?”
铜锤自然知道,这是小红在代李宽问话,连忙再次叩首,回禀道,
“回禀殿下。
属下管查不力,失职之罪,军杖二十。
门房受贿,杖十。”
“轻了。里面,金额最大的那次,恐怕不只是收受贿赂。殿下的行踪,可曾透漏给崔家?”
小红显然并不满意铜锤的回答。铜锤话音刚落,小红便转头看向,此刻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发抖的门房女兵。
“属下,属下,属下……属下只是,只是说了一句,殿下尚未出府。属下一时财迷心窍……属下认罪……殿下饶命,饶命啊……”
在小红的逼问下,门房女兵瞬间便招了。抖若筛糠,连连求饶。
“……哪怕只有一句,也是透漏殿下行踪,是重罪。
你好糊涂啊!”
听完门房女兵的话后,铜锤脸上闪过一丝悲伤。然后,再次冲着还在临摹的李宽,叩首请罪,
“属下,也应从重处置。
属下严重失职,领二百杖。
门房,杖毙。
属下这就去,执行。”
铜锤禀告完毕,又等了片刻,见李宽依然没有说话。于是,便豁然起身,一把扯起了,已经有些瘫软的门房女兵,转身往屋外走去。
这就要,当即,执行处罚。
小红见状,鼻子难免一酸。
毕竟,无论铜锤,还是门房女兵,都曾是一起战阵杀敌,出生入死过的战友。
如今,一个要被杖毙。
一个二百军棍,非死即残。
但规矩就是规矩,特别是平阳王府,娘子军的班底,更是军纪如山。
小红只能强忍着,没有当即开口求情,但是眼圈却悄然变红。
眼看着,铜锤的前脚跨出了房门。
眼看着,铜锤和门房女兵,将要一起,步入死地。
小红最终还是没忍住,扑通一声,转身跪倒在李宽身旁,泪如雨下。
然而,李宽依然在安静地临摹着诗词。
“来人!行刑队,准备!
军杖伺候!
门房,重杖,无数,至死!
铜锤,重杖,二百!”
片刻之后,外面的院子里,响起了铜锤,那有些悲凉的声音。
“铜锤,你……这是做什么?”
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有人惊诧地问道。
“铜锤严重失职,领罚。
门房罪不可恕,领罚。
军杖伺候!”
院子里再次响起铜锤凌冽的命令之声。
院子里,不由得沉默了,又过了片刻。
“行刑!”
随着铜锤的命令再次发出。
院子里,最终还是响起了军杖之声。
“啪!”
“啪!”
“啊!”
连续两个,军杖狠狠击打皮肉的声音,但是却只有一声惨叫。
显然,铜锤在咬牙坚持。
“殿下!”
听到惨叫声的小红,身体也是一颤,伏地叩首,低声呼喊了一声。
不过,李宽,却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继续挥毫泼墨,似乎毫无知觉。
“啪!啪!啪……”
院子的军杖之声,继续无情地响起。
“啊,啊……”
门房女兵不断传来惨叫,声音越来越凄惨。
……
惨叫声很快便惊动了大半个平阳王府,女兵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神情凝重。
有个别胆大的女兵,悄悄跑去了平阳王李秀宁的院子。然而,平阳王李秀宁,却选择了沉默,并未出面干涉,任由行刑继续。
没有等来平阳王的女兵们,终于慌了神,望向李宽房间的目光,与往日大有不同,充满了畏惧。
而同样没有等来平阳王的李宽,却是会心一笑。隔空与平阳王,达成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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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许久煎熬的时光。
院子里的惨叫,逐渐从凄厉变成了闷哼。
终于,一道旋风般的身影,从外面,冲进了李宽的房间。
是得到传信,飞速赶回的绿柳。
“殿下,殿下,手下留情。
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再打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殿下!殿下!别写了!”
那道身影,飞进房间后,便迅速冲到李宽的书案前,有些急躁,差点夺走李宽手中的狼毫。
“是铜锤自己根据王府规矩,作出的处罚。
你让我,坏了王府的规矩?”
李宽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狼毫。然而,却并没有,出声制止行刑。而是,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满脸焦急的绿柳,淡淡地反问道。
“这……这……”
本来,绿柳仗着自己曾是李宽武道启蒙师傅,以及玄素经同修的身份,以为自己可以轻松阻止李宽。
哪曾想,此刻,却瞬间,被李宽的话,堵得再也无法言语。
看着,面前神情淡然的李宽,绿柳忽然觉得自己与李宽之间多出了不少的距离感,多出了不少之前从未有过的敬畏。
“属下不敢!”
“扑通!”
这是绿柳第一次对李宽自称属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
没过多久,又有一阵旋风,从外面冲了进来。银盔银甲,英姿勃发,是凶神营副将蓝梅。
“殿下!
铜锤失职,罪不至死。
还请殿下开恩!”
银甲蓝梅冲进李宽房间后,看着伏地的小红和绿柳,微微一愣,旋即,也跪倒在绿柳身旁。叩首求情,再抬头时,看向李宽的目光与之前,全然不同。
再无之前的桀骜不驯,不屑一顾。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敬畏,丝丝恐惧。
“开恩?我可以么?”
李宽放下手中的狼毫,看向蓝梅,淡淡地问道。
“您可以。您是平阳王世子,您是凶神营营主,我等皆是您的属下。生死,皆听您号令。”
蓝梅高声应答,再次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