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八章 意外的人(1 / 1)毅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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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林洋已经从王功那里知道潘杨氏不识字,问上一句,不过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不识字。”潘杨氏气鼓鼓地答一句,依然没有看他。

“我们来个有奖问答吧——”苏林洋说道。

一个“奖”字让潘杨氏把身子转了过来,看着苏林洋,潘杨氏的目光里充满了热情,“有奖问答……啥、啥子意思?”

苏林洋答道:“很简单,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要是如实回答,就有钱拿——”

话被潘杨氏打断,“你准备给好多钱?”

苏林洋反问:“你要多少?给我一个总数。”

潘杨氏犹豫着伸出了五根指头,正要说话,苏林洋开口,“五百?”

潘杨氏心头一惊,她只打算要五十的……五百!

潘杨氏的心头烈焰升腾……

“你问嘛,我一定好生回答,绝不骗你!”潘杨氏急切说道。

“有奖就有罚,你要是撒谎,是要受罚的,你可要想清楚了。”苏林洋提醒。

“……咋个罚喃?”潘杨氏的神情变得迟疑起来。

苏林洋眼睛打量着屋子,嘴上说道:“你也不是個有钱人,这样吧,用你这屋子作抵押,你要不说实话,我就把你这屋子没收了。”

“我要说了实话,伱说不是……全凭你的一张嘴……”潘杨氏嘀咕。

苏林洋冷笑,“我这种随随便便就送你五百块钱的人,会看得上你这破屋?——你这破屋就是一个累赘,给我我都不要!”

潘杨氏撇嘴,“说的比唱的都还好听,真的送,就不会有罚了。”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没人强迫你——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苏林洋用不耐烦的语气问道。

“……你问嘛。”犹豫一阵,潘杨氏最终点头。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话说完,苏林洋翻开记录本,随便在记录本上写了一首宋词,掉转一下,将记录本推到潘杨氏面前,“你看一下——”

“我不是说了我认不到字,看啥子嘛看。”

潘杨氏又将记录本推了回来。

“那我给你念一哈——”

苏林洋用四川话说一句,然后将记录本拿了起来,眼睛盯着上面的宋词,嘴里用四川话编道,“潘杨氏愿以自家房屋作保,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并且不告诉其他人,如有不实,如果告诉其他人,房屋充公。警局付五百元用作奖励。立据人,潘杨氏——有没有问题,要不要让保长进来帮你看一哈?”

说完编的词,苏林洋问道。

“咋个又多了个不告诉其他人哦?”潘杨氏问。

“这么说,你打算告诉其他人?”

“没得,我就是随便问一哈。”

“要不要把保长叫进来?”

潘杨氏摇头,“要让他掺和进来,我一分钱都拿不到。不用了。”

“那你就画个押。”

苏林洋将记录本推到潘杨氏面前,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了印泥,放了过去。

“摁哪里?”潘杨氏举起蘸了印泥的手指,向苏林洋问道。

“摁这里。”

苏林洋俯身过去,手指指了一下最下方这首词的作者名字。

潘杨氏在名字上摁下了自己的手印,然后将这张纸递给了苏林洋。

苏林洋将已经准备好的五百元钱递了过去……

交接完成,苏林洋从皮包里拿出一叠从沈君舟那里拿来的照片,放在了潘杨氏的面前,说道:“这里面,谁是让你去贴诗的那个人。”

照片是两天前,监视特务在孙广森留下取件暗记的几处地点暗中拍摄的,苏林洋随便拿了一些,然后将胡才、刘全福两人的照片,以及林卫姝、萧玉琴、辰美钟表行的老板崔国平和他的妻子崔徐氏、隔壁裁缝店的裁缝、伙计和裁缝死了的侄儿,这些人的照片混了进去。

潘杨氏接过照片,一张一张认真地看了起来。

苏林洋也不催促,抽着烟,在边上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烟抽了几支,潘杨氏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有点像是这个人——”

潘杨氏对着照片说道。

“我看看。”苏林洋将照片接了过来。

照片是刘全福的照片,这让苏林洋有些意外。

原先他以为,干掉杨志超是胡才、刘全福这两个人在山城的最后任务,杨志超已死,这两个人肯定已经离开了山城。现在看来,他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两个人——最起码,刘全福并没有离开山城,这个地下情报网的负责人远比他想的要大胆得多。

“不过那个人脸上没得这颗痣,也没留胡子,眉毛也要淡一些。”潘杨氏补充说道。

“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苏林洋问道。

“没见到过,我是他让我帮他贴诗的那天才认到的。”

“那天是哪天?”

“就日本人的飞机来轰炸的头一天,晚饭过了没多久。”

“说具体一些。”

“啥子叫具体?”

“就是清楚一些——把那天他找你的经过讲一遍,越清楚越好。”

“要得嘛。”

潘杨氏点了点头,回忆道:“那天晚饭过后,我一个人在门口乘凉,照片上的这个人走上来找到我,说我慈眉善目是个好心人,他有件事情想请我这个好心人帮哈忙,问我愿不愿意?他说不会让我白帮忙的,他会付给我酬劳。”

“我问他啥子事情,他说外面说话不方便,问我能不能到屋里头切说。我就把他带到了屋里头。到屋里以后,他才说他有个女儿,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他找到了一个道士,请道士给他女儿化解;道士给了他一些法符和偈语,让他找心好的人贴到街(gai)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自然就会离开他的女儿。他听说了我的事情,然后就找到了我。”

“我以前为我的娃儿也贴过不少法符偈语,自己贴,也找别人帮到贴,知道当父母的苦楚,我就答应了——我屋头你也看到了,就这个样子,所以他说给我钱,我也就没得拒绝,就收到了;还有,他说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为我儿子贴的,我也答应了。其它就没得了,就这些。”

苏林洋和气说道:“不着急,再想想,还有什么漏掉的没有。”

“长官,我没骗你,真的没得了。”

“还是我来问你吧——”

“你问嘛长官。”

“找你贴诗的这个人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

苏林洋又问了潘杨氏一些问题,直到再无问题可问,他这才离去。

离去之时,一番叮嘱自然是免不了的。

离开潘杨氏的住处,他又向保长和警察分局侦缉组的警察做了些交代,便和这两人分道扬镳,自己带着范戎,踏上了回程的路。

“什么情况?”走上一段距离之后,范戎问道。

看四周,四周人流如织。

“没什么情况。”苏林洋答道。

说着话,他从兜里把烟摸了出来,那张摁了潘杨氏手印的纸跟着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范戎弯腰捡起。

苏林洋没有去阻止,任由范戎将捡起来的纸展开,取一支烟递了过去。

范戎接过,叼在嘴里,眼睛盯着手里展开的纸,含糊不清地念道:“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何处望神州……这还摁的有手印!我说,你这在搞什么鬼?”

范戎问着话,将手里拿着的这张纸递了上来。

达者兼济天下!他不是达者,兼济不了天下,但帮衬潘杨氏一把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是不会告诉范戎的,对范戎这样的月光族来说,他的“兼济天下”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福音。

苏林洋没有回答,接过范戎递上的纸,揉着一团,而后抛出——纸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几步外一个卖烧饼的小贩刚拉开的铁桶炉灶里。

点燃手里的烟,伸手,拦下一辆从此经过的黄包车。

“走吧,上车。”

招呼范戎一声,他先一步坐上了黄包车。

一阵之后,黄包车停在了和记旅社门口。下了车,付过钱,两人走进了旅社。

问过旅馆里的特务,得知沈君舟出去了,苏林洋便没有去后院,径直回到他和范戎、赵宁安住的那间房间里。

回到房间,因为昨晚睡得晚,进房间后,两人房门一关,人就往床上一躺,补起瞌睡来。

是门外楼道里响起的摇动饭盒的声音将苏林洋和范戎两人从睡梦中唤醒。

“一群饿死鬼投的胎啊!”

醒来的范戎在床上哀叹一声,起身开了门。

“林洋,醒了没有?”苏林洋的床头,范戎吆喝一声。

“没有,正睡着呢。”苏林洋应一声,他不想起来,还想多睡一会儿。

“早死三年,脑袋青苔都要睡出来!这话可是你说的——来,抽烟!”

说着话,范戎从床头撩开蚊帐,拿起苏林洋放在枕头边的烟,取出一支,向闭着眼睛的苏林洋递了过去。

苏林洋没有去搭理这货。

见没有动静,范戎手里的烟凑了上去,用烟头在苏林洋脸上划来划去。

这觉当然是没法睡了。

苏林洋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范戎动作同样快,一下子就蹦到了自己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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