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良蹲在窗户根下面,嘴里咬着一根鸡腿,唇齿配合,口中细嚼慢咽着。
同时偷听着屋里的谈话。
开启小偷的副职后,自己同时觉醒了某种癖好,偷馒头偷鸡腿偷人,现在又开始偷听了。
听了一会儿,他知道这身穿官衣的中年男人名叫张焕,乃是县衙里的捕头,这次来到牛家村,是为了土匪乔茂的事。
杨良觉得索然无趣,正打算离开,屋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民安县已经很久没有抓到土匪了,三公子这次力擒匪徒,可以说大功一件。王县令闻听此事非常高兴,已经准备好公文,要向上面请功。”
牛本才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三弟,这是张捕头抬举你,还不快向他敬杯酒,以后你到了县衙,还要多靠张捕头照顾。”
“唉……照顾说不上,年轻人前程远大,还要回过头来照顾我嘞。”
杨良心中一动,悄悄抬起头来,透过窗户的缝隙向里面看去。
牛本福嘴里咬着一块肥肉,含糊不清道:“土匪是那长工抓的,这件事以后不会露馅吧?”
“区区一个长工,又能有多少分量,即便是露馅也不要紧。”牛本才自信满满道:“县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利用这件事,你先赚些名声,到县衙挂个职,等年纪大一些,再想办法调到戍卫营。”
张捕头抿了一口酒,道:“大公子为你安排这条路用心良苦,你有这样一个兄长,连我都要羡慕了。”
“过几日,王县令会亲自带人过来,将土匪带走,三弟,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说漏了。”牛本才道:“至于那长工,找个差事把他支开几天也就是了。”
杨良蹲在墙角,口中的鸡腿已经变得寡淡无味,胸中只有一腔怒火,蹭蹭地往上蹿。
他悄悄离开,踩着围墙而行,等回到了草料房,仍是余怒未息。
本来李橘红提议敲牛家一笔钱,杨良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还是一個有底线的人。
现在才发觉,在一个没有底线的世道,坚持底线就是彻头彻尾的愚蠢。
偷?
牛家不是一直在偷自己嘛,偷走自己的食物,偷走自己的力气,偷走自己的时间,现在还要偷走自己做的事。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能偷他们一把。
自己若是想要和李橘红在一起,必然要离开牛家村。
他也没有背井离乡的心理负担,但想要和李橘红私奔,那找一笔银子便是当务之急。
毕竟两世为人,杨良心理承受能力还是蛮强的,心中虽然有些气愤,但也知道这种事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
其实怪不得牛家,只能怪自己身份太低。
抓住土匪搁在牛家是大功一件,搁在一个长工身上,也就只值一两银子。
杨良却是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这是一个规矩森严的世界,类似这种事,自己以后还会遇到。
面对盘根错节的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自己只靠手中的转职系统,真的能打开一片天地吗。
杨良打开系统面板,在一个职业面前停住。
山贼:99枚命运币。
既然按照他人的规矩走不通,倒不如跳出框架外,另立一方天地,打破规则,将整个世界捅个通透。
……
夜,地窖之中。
乔茂看到王洪踩着梯子落下来,他仰起头,满怀期待道:“有吃的吗,饿。”
看到他这般模样,王洪内心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意识到了选择搭档的重要性。
“县里来人要把你带走,据说还要敲锣打鼓,游街示众。”
乔茂脸色一变,忙道:“头儿,你可得想想办法啊,抓紧时间把我放走?”
“你的腰伤好得怎么样了?”
“勉勉强强,可以翻墙离开。”
“那你暂时再忍几天,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王洪道:“经过我这几日观察,牛家省吃俭用,这么多年的积累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是一头肥羊,如果我们能够敲下来,未来几年都可以吃喝不愁了?”
“怎么敲?”听到银子,乔茂的眼睛立刻亮了。
“牛家的大小事务,都是由那太太做主,如果我们能够绑了她,牛家必定大乱,想要敲一笔钱,也如探囊取物。”
“好主意,也正好出我心中这口恶气。”乔茂的眼神变得有些凶狠,他忽然想起什么,道:“可是牛家房屋众多,院墙高耸,我们想把人拐出去,怕是不太容易呐?”
“你能想到的,我当然已经想到了。”王洪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人带出去,直接藏在院里不行吗?”
乔茂睁大了眼睛,过了半晌才忍不住赞叹道:“高啊!”
王洪踩着梯子离开了地窖,被外面的清风一吹,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他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智慧,行骗是一种高超的艺术,若是能想到什么妙计,真比在最大的青楼,与花魁共度一宿还要痛快。
他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的离开院里。
这时,院里响起一阵痛哭声,伴随着还有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
“你这个婊子贱货,生不出儿子来,我就活活把伱打死。”
牛本才的声音语带威胁:“哭,还嫌我丢人丢得不够嘛。”
王洪听了一会,摇摇头,静悄悄地离开。
他并不住在牛家大院,而是在院外为他安排了住所。
在他离开的时候,牛家大院一片安静,只是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地主婆婆取出钱匣,在灯下一粒粒数着,脸上挂着一抹痴迷的笑容。
她掰着指头计算着,如果老三的这一步走成了,未来的牛家会发展到哪一步,又能攒下多少田地。
在牛得望的书房中,此刻依旧亮着灯。
他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本古书,正背诵上面的内容:
“好察非明,能察能不察之谓明。”
他又合上书:
“好察……”
牛得望摊开书,默记一遍,重新背诵着:
“能察……”
合上,翻开,翻开又合上,如此不断重复着,除了哗哗的翻书声,便是磕磕绊绊的背书声。
地主婆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到底睡不睡啊,我都快会背了。”
“你懂什么。”牛得望一张脸涨得通红:“读书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