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良记得后院有堵墙,因为年久失修,被大雨冲垮。虽然后来重新砌好,但新砌的墙总不如老墙结实。
说不得可以从那里打破一个缺口,大家一起逃出去。
现在土匪已经疯了,在院子里烧杀劫掠,到处都是土匪的狂笑,以及声声惨叫。
“阿良,你是个好人呐。”
王二虎靠在杨良身上,血越流越多,脸色越来苍白。
“瞧你这话说得,怎么突然开始骂人了。”
“我是不行了。”王二虎虚弱道:“我要是死了,他们娘几个就托给你了。”
“二叔,我已经看过了,你就是擦破点皮,死不了人的。”
“真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我不行了。”王二虎忽然精神起来。
杨良背着王引娣,来到后院,忽然眼睛一亮,瞧见通往后院的那扇小门竟然敞开着。
“哇!”
王引娣忽然大叫一声,伸出手来,恐惧地指着前方。
只见一个留着辫子的土匪拖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怀里还抱着孩子,发出阵阵惨叫。
“是大少奶奶!”
王二虎吓了一跳。
大少奶奶的身体像蛇一样在地上挣扎,土匪发出阵阵狂笑,刺啦一声,撕破了她的衣服,露出大片雪白。
“你们先走,从这里走,往村外跑,不要回家。”杨良将王引娣放在地上。
“阿良……”
王二虎抓住他的胳膊:“不要做傻事,先保命要紧。”
杨良想了想,还是将他的手挣开,道:“你们先走。”
“哈哈哈。”
鞭子土匪双眼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贪婪,女人在地上挣扎得越厉害,他似乎便越兴奋。
“娘咧,地主家的女人就是白呐。”
“哇哇哇!”
一個婴儿躺在地上,痛哭不止。
“聒噪!”
土匪喝了一声,抬起大脚踩了过去。
“找死!”
黑暗里,忽然响起一声雷音暴喝,一条黑虎冲了出来,狠狠撞在土匪身上。
土匪身子一晃,倒退几步,用手中的朴刀撑住身体。
这时,他才看清楚黑暗里闯出来的杨良。
瞧着杨良的衣衫打扮,他便猜出了杨良的身份,不屑地冷笑一声:“嚯,真有不怕死的。”
说着,他单手抡起朴刀,顺势斩下。
黑夜之中,刀光最亮。
杨良的神经紧绷到极致,眼前这是真正的土匪,杀人魔王,吃人的妖怪,完全不是王洪那种二货可比。
这随随便便一刀,似乎已经锁定了自己,不管自己向前向后向左向右,都会被这一刀斩中。
只是他扬起刀的时候,空门洞开,似乎是一个破绽。
杨良不退,反进,一势担水摆开了拳架,拳头砸向土匪胸口。
他的身子一侧顺势一顶,杨良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晃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
土匪的刀又到了,变劈砍为刺挑,一柄朴刀显得又轻又快,似乎随意两下,就可以将杨良的肚皮挑破。
杨良身子在晃,真宛若在刀尖上舞蹈。其实,自己和牛家也没有那么熟,看着孤寡被欺凌,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鞭子土匪只是随意刺了两刀,杨良却感觉格外漫长,当土匪将刀收回去的时候,杨良已是浑身冷汗,比跑了十里地都累。
这一刻,他悟到了两件事,第一,这方天地还是有高手的,绝非都是王洪那种信口开河的王八蛋。
同时,他感觉这辫子土匪好像也没有那么强,自己稍微踮踮脚,还是有能力干掉他的。
辫子土匪立在那里,冷笑道:“能空手在我黑刀匠的刀下走上两招,你已经算相当不错,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杨良抬起头,眼里有狠也有怕:“杨良!”
“好,你可以去死了。”
黑刀匠再次抬起刀,双手握住刀柄,一前一后。
正这时候,一道尖锐的哨音响彻夜空。
黑刀匠面色一变:“官兵来了。”
“风紧扯呼!”
土匪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扯呼扯呼。”
黑刀匠大喊两声,看了杨良一眼:“好小子,今天运气不错,捡了一条命。
以后,我们也许还有机会再见面。”
说罢,黑刀匠大步离开,隐入黑暗之中不见。
杨良松了一口气,汗水已经打湿脊背,他深吸一口气,任凭夏夜的风填满肺部。
“孙子,你别走啊,来来来,有本事大战三百回合。”
地上的大少奶奶站起来,第一时间抱起自己的孩子,然后呜呜呜痛哭起来。
土匪将大车停在牛家的粮仓外,破开大门,里面是一袋袋刚收获的麦子,空气中还飘着庄稼特有的香气。
“哈哈哈。”
他们夸张大笑,将一袋袋粮食丢在大车上。
“老大老大,官兵来了。”
“怎么来得这么快。”
一个脸上有块烧疤的男人道。
“看旗帜是民安县的戍卫营,也就几十个人,和他们拼了?”
“拼什么拼,我们的命不是命,把粮食装上,撤!”
尖锐的哨音响起,闯入大院的土匪同时收手,抱着绸缎珠宝向外逃,有人肩上还扛着被打晕的女子。
“老大,这粮仓怎么办?”
“留给他们吃不都浪费了。”火疤脸摆摆手:“烧掉。”
几个火把丢进了粮仓,刚刚收获的粮食被引燃,不多时,便有冲天火起,一阵阵黑烟涌上来,染得夜色更黑了。
一群土匪驾着大车,车上载着粮食女人和布匹,在大火之中大咧咧地离去。
等牛本才冲出牛家大院,看到整处院子已经被火海吞没,村里的房屋也被点燃了许多,在哭哭啼啼的声音中,大家正七手八脚救火。
民安县的戍卫营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他们看到牛本才跪在地上,已经哭得不成人形。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地上站起来,迈步就要冲到火海中。
“不要呐,东西毁就毁了吧,人没事就行。”戍卫营七手八脚拦住了他。
“我家三弟,三弟还在地窖里面……”
……
杨良从后门冲了出来,正好来到草料房。
他突然想起什么,冲入草料房中,忽然,他听到了一阵哭声,定睛一看,见李阿莲蹲在那里抱着膝盖,哭得泣不成声。
“婶子,你这也太上心了。”
肯定是她过来胁迫自己,没料到土匪突然闯入,她躲在这里,倒也避免了一场灾厄。
杨良喊了两声,她也没回过神来,杨良踮起脚尖,拔下自己藏在房梁上的刀。
他将刀收在怀里,趁着天还没有亮,一口气跑到杏子林。
等他冲入杏子林,见天还没有大亮,林子里已经泛起稀薄的雾气。
“二少奶奶?”
“李橘红?”
“阿红?”
杨良唤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地上只有一些散乱的脚印。
除了李橘红和自己的脚印外,杨良没有看到其他人的。
李橘红,
走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