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小火人停在原地,缓缓扭过头来,看着刀上的挂着的胖尼姑。
大概就算他,此时也想起了一些东西。
“走你!”
杨良漂亮地跃起,双手握刀,霸王骑虎式,咔嚓,刀卡入脊椎的声音,一颗燃烧的人头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火人倒在地上,与胖尼姑叠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燃烧,火愈发旺了,空气中一股焦煳的味道。
杨良落在地上,此时疲惫感才涌上来,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有种身在人间却有如在炼狱的感觉。
火焰,尸体,死而复生之人,七面鬼的雕像……
这一切那么不真实,却又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
杨良觉得,这个世界远比自己看上去更加复杂。
该是时候离开了,若是等官兵追过来,自己身上的黄金一粒也带不走,还容易被关进大牢中。
只不过,他此时浑身乏力,两腿一阵阵发软。
昂!
忽然,一阵马嘶吸引了他的注意。
门前那匹青马觉察到了燥热的火焰,正不安地躁动着。
杨良眼前一亮,拄着砍刀站了起来。
青马嗅到了杨良身上的血腥味,下意识往后撤,杨良以前就是伺候畜生的,这点小事自然难不住他。
他口中模仿马嘶,暂时将青马安抚下来,慢慢尝试着靠近,找到机会后,拉住缰绳一跃上前。
青马下意识挣扎,被杨良拍了两下,也就老实下来。
它之前的主人有三百多斤重,现在换成了杨良,自然轻松许多。
杨良拽了拽缰绳,这马要比看上身体结实,步态优美,一步一步,宛若漂亮的舞蹈一般。
“妙妙妙。”
杨良连赞三声,心里想着等到了接下来的城镇,自己也换一套马鞍,雇一个书童,也好好享受一番。
过够了苦日子的人,对于美好生活有种发自骨髓的向往。
不过,还是找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入城,免得这匹青马被人认出来,自己再惹祸上身。
他骑在马上,特意找了一条与来时不同的道路,行不知多久,便见远处有几个灯笼越来越近。
杨良忙牵着青马躲到一旁的杏林之中,拽紧缰绳,免得它叫出声来。
几乎刚刚躲好,便见一批人冲了过去,他们大多穿着捕快的衣服,前面一人坐在马车上,正是那林舒。
看来他已经安全了,如此杨良也放下心来。现在官府赶到,也可以清了这处贼巢,从此少几个人受难。
想到这里,杨良感觉心中痛快了许多。他拍了拍身旁的青马,道:“走吧,你这畜生也算是弃暗投明,好好随我赶考,若是中了状元,你也有能戴上一朵大红。”
青马低头吃草,哪里听得懂杨良在说什么。
杨良将身后的黄金箱子摘下来,全都塞到了马鞍包里,他心里暗暗嘀咕,这么多黄金带在身上也不方便,还有可能招惹强人。
可惜自己只有一个好用的水壶,没有穿越者居家旅行,杀人必备的空间宝物。
他收拾妥当后,把刀也塞到了马鞍上,如此才跨上马鞍,拽着缰绳,慢慢向远处走去。
……
萍州城。
作为大盛王朝最北方的城池,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抵抗经常南下劫掠的北方野人。
因此,此地屯兵过万,城中以兵户居多,行伍之人火气旺,经常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帝国还经常将一些触犯了律法的强盗、小偷、骗子发配到这里来,更是让这里的治安状况一日不如一日。
但这里的确是北方最大的城池,人口数十万,也是北方最大的药材、布匹、、牲畜交易市场。
城门前行人来来往往,有人用骡马托着货物,有人则挑着扁担,来到这里,大家脸上也都泛起了生气。
这时,一匹青马从远处哒哒而来。
看到马上的年轻人后,人们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这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脊背像青松一样笔直,眼底干净,有一股正气,让人看了就觉得放心,感觉这样一个人,永远不会偷钱包。
他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感觉他现在心情不错。
他当然也有理由开心。
他还很年轻,身体又练得结实,学问也算是不错,马鞍里又有足够的金子。
更重要的是,不久前他还刚刚做了一件好事。
来到城门前,杨良从门上下来,牵着马往前走。
青马已经变得温驯,低头跟在他身前。
城门前围了许多人,官府常常在这里贴出告示,也有缉贼捕盗的悬赏。
杨良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背影,忽然眼前一亮,上去轻轻一拍对方的肩膀,道:“林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对方扭过头来,盯着杨良发怔,杨良也有些困惑,这个人长得很像杨
良,却又不是那么像。
“抱歉,我大概是认错人了。”杨良道。
“公子慢走。”谁知这人冲了过来,道:“公子是不是见过我的妹妹?”
“妹妹?”杨良吃了一惊。
“我妹妹喜欢胡闹,她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我一路追着,都寻不到她。”
杨良的眉头缓缓皱起,道:“抱歉,我真的认错人,并没有见过伱说的这个人。”
男子叹了口气,语气格外惆怅。
杨良假装看不见,目光落在城墙上,见那里有刚贴出来悬赏红。
李大铁,杀人逃亡,下巴有一处黑斑,赏银五十两】
杨良,一刀仙团伙,赏银三百两,生死不论】
“嗯……”
杨良沉默了,他下意识地摸摸下巴,发现这画像画得还真特喵的像。
不过,自己现在已经是李青阳,又经过易容术的伪装,形貌气质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如何伪装,杨良也是很动过一番脑筋的,自己之前体格强壮,如今就装作病弱,之前脸黑,现在就化妆得比较白,之前粗鲁,如今就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相貌倒是其次,主要是气质。
经过易容伪装,杨良相信自己已经彻底脱胎换骨,即便是从前的熟人,自己也不带发怵的。
何况,在这萍州,哪能遇到什么熟人呐。
杨良扭过头来,忽然一愣,瞧见身后不远处,牛得望立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杨良当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目视前方,牵着马,直直地走了过去。
牛得望伸出手,欲言又止,最后手又慢慢放了下去。
“大概是认错人了。”牛得望嘴里嘟囔了一声:“他哪里有这么白。”
“阿爹,你在看什么?”牛本才从远处过来,手里提着一包点心。
“没什么,大概是看错人了。”牛得望摇摇头。
杨良真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咋能在这里遇见他,他来萍州做什么,难道也是参加这次科举。
这不是扯淡嘛,以牛得望的本事,来参加科举不是浪费钱嘛。
他牵着马,心里格外烦躁,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在城门不远处,那个与林舒相似的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口中不住叹息。
杨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拐了过去,如释重负道:“你妹妹叫啥来着?”
杨良本来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不知怎的,学会了正气歌之后,他要是坐视不理,胸口就隐隐发闷。
莫非,这就是读书人这个职业的副作用。
更关键的是,来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