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

西南出现了阴雨天。

乌云成片，压在头顶。

可每个江湖人都知道，江湖的风雨来得更大。

东厂督主换人了，意料之中，那位陪伴老皇帝三十年的曹正淳不再藏身于深宫之中，开始招揽高手，想要把手伸得更长，却有意无意避过天龙帮。

天龙帮越加骄狂，天下三十六寨六十四岭，有大半归入天龙帮下，隐隐有成为天下第一势力的趋势，更重要的是，天龙帮和几个帮会出现争执，违反规则在城中大打出手，惊动锦衣卫和四大神捕，得到最严厉处罚的竟然是几个帮会。

五岳联盟，同气连枝，却不知为何发生了争斗，有想看热闹的被揍了个半死不活扔下山去。

不败顽童是当下江湖热门话题。

比起东厂背靠大内，天龙帮家大业大，古三通单枪匹马让各大门派头疼不已，更让人津津乐道。

多少年过去，江湖中再也没有一个人压服武林的绝世高手，上一代是师承为迷的天池怪侠，大家猜测古三通是不是在学这位前辈。

灵川小道上，气氛紧张。

一方人马守在山道上，手持兵刃，寒芒渗人。

在最高处，两人彼此交换了眼神。

他们都是龙头，原本是分属两方的绿林好汉，如今共同投身在天龙帮下，成为西南总舵中重要的两支力量。

有人说，江湖谈的是恩怨、道义。

实际上，江湖是名利场，只不过比起庙堂权衡多方，这里更直接。

“你觉得我们会死多少人？”

掖水寨龙头桂元浓眉大眼。

“我们以前也没少死人。”

魔风岭龙头陈亨腰间挂着的居然是两把斧头，“难道日月宗坛以前对你们都是温柔似水？”

“希望左右使者不是交给我们对付。”桂元似是想起什么，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哭悲笑伤，名头倒是响亮，老子还真没试过。”

陈亨已经抽出了两把斧头。

“我建议你不要试，我们的老寨主就是死在左使手上。”

陈亨想放狠话，他知道掖水寨老寨主功夫比他高太多，但他不想低头，可他也狠不出来。

幸运的是，脚步声传来，他不用再尴尬下去。

“来了？”

“人数不对…”

来的是两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价格不菲的玄色暗纹大衫，头发就这么披散在后，撑着油纸伞。

女的抱着一把牙白色琵琶，明艳动人，把西南的阴雨都驱散了几分，只是她脸色颇具冷意，唯有眼中偶尔流露出窃喜。

油纸伞只够遮挡女子，男人露出了大半个身子，但大衫依旧干爽。

“莫非他们就是左右使？”陈亨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不是。”

“你见过他们的样子？”

“没有，除了日月宗坛的核心，没有人能见到他们的脸。”桂元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该不该让人把下面的男女劫住，“但左右使成名二十年，绝不会是两个年轻人。”

“江湖里有一门九流技艺，名叫易容术。”陈亨冷笑，他的握着斧头的手指骨发白，左右使的名头对于西南一带，实在过于有威慑力。

“人的脸可以易容，身材可以缩骨易筋，但精气神是很难变更。不要坏了苏舵主安排。”

桂元给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放下面两人通过，就在思索之际，他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扫了过来。

错觉？

桂元心头疑惑，那对男女已经走过了山道，准备离去。

当只剩下背影的时候，桂元看到那对男女停下了脚步。

“不好！”

桂元后背汗毛耸立，“所有人，准备迎敌！”

“迎敌！是那两人？”陈亨深吸一口气，双眼露出凶光。

不知道为何，桂元瞬间领会到危机来源，“后面！”

他们本来处在一个山坡上，后面，只有一片绿意。

所有人都转过头，在一瞬间陷入呆滞中。

敌人在哪？

敌人知道被发现，不再伪装。

那团绿意，本该是树木、枝叶，这一刻，全部化作了人。

刀光闪烁，杀气冲霄。

绿意染上了红，开满了花。

“啊啊啊！”

距离最近的小弟惨呼出声。

“东方令主？！”

桂元拔刀，一把苗刀。

苗刀身长，背厚刃利，如今被大量用在东南沿海，抵御浪人海寇，渐渐地，那些浪人也喜欢上了苗刀，不惜花费重金打造类型刀型为练。

苗刀太长，重量不轻，但在桂元手中用出了剑的灵活。

眨眼间，他劈出了三刀，最后反身一撩。

火花四溅。

这时候才看到，桂元面前的树干变成了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进了两个龙头身边，如果不是反应及时，恐怕桂元和陈亨的脑袋已经被人割下。

“滚！”

陈亨也碰到了对手，他的脚踝忽然被人抓住，斧头一甩，想要把地下出现的手腕砍落，对方很快缩手，莫名到了陈亨背后。

“噔！”

陈亨甩去第二把斧头到后面，前面的斧头手腕一动，迅速回收，仔细看去，他的斧柄底下有一条坚韧的丝线连接。

“中央令主？！”

“日月宗坛五方令主来了两个，真看得起我们。”

桂元苗刀一格，借力入了乱斗中的两方人马中，长刀连点，瞬息杀了四人。

“桂寨主打不过我就去欺负底下的人，真不是什么英雄！”

东方令主弹出四片叶子，骤然没入要冲向他的几人，那几人喉咙一凉，血线喷射。

“你们不都是叫我们山贼吗？山贼还有英雄？”

桂元大笑一声，再杀三人。

东方令主眯了眯眼，经过倒下几人身边，四片叶子已经回到手中，这一次瞄准的是桂元上中下三路。

陈亨却是满头大汗。

五方令主对应金木水火土，他面对的是土字令主，对方竟然在地下穿行，不断进攻陈亨的双脚。

陈亨气沉丹田，猛然跺地。

听到一声巨响，中央令主破土而出，手中是一把短刃刺向他的喉咙。

“当！”

双斧一格，陈亨翻身落下山坡。

山道比起山坡上泥土结实万分，那中央令主也无法施展奇怪遁地功夫。

陈亨没想到的是，现身的中央令主，让他更难以招架。

余光中，他看到那对男女还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