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章 阿斌家的敏雅岛(1 / 1)咸泥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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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连串的叫卖声:“晕……达……辣!晕……达……辣!”。

唐雨仔细听后才知道这“晕达辣”是“one dollar一块钱”的意思,有点上海滩洋泾浜英语味道,不禁哑然失笑。

迎面推车而来的小贩如卖嘟嘟糕的,卖叮叮糖的,各种小吃琳琅满目。

路边甚至拉二胡的老人都来登场。

夜晚10点左右,客如潮来,黑街上川流不息的高峰热闹此时才真正开始。

此时,洋人游客和刚刚靠岸的水兵还来不及脱去制服便陆续前来光观游览这著名夜市。

他们三三两两相约或偶遇的围聚,啤酒小菜上桌,周边店家里面的电唱机会特别播放一些西方流行歌曲吸引这些洋人光顾,也为趁势助兴。

街头的音乐此起彼落,像上演歌台秀一般各出奇招,震耳欲聋。

这些洋人在喝酒的时候,通常旁边会有三五成群穿得像花蝴蝶般艳丽的性感美人上前招呼,陪照一张一元钱。

这些美人里面一大半是人妖。

但这些洋人游客大都很慷慨大方,边大口大口喝酒,边呼朋唤友来合照,那些美得让人雌雄莫辨的花蝴蝶,就在人群中穿梭,一方卖笑赚钱;一方买乐消费,大家各取所需。

在街边的夜宵摊上,唐雨带着阿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些福建炒面等吃食与几瓶虎牌啤酒。

喝下一大口啤酒后,阿斌大马金刀地坐在竹椅上,一边抹着嘴边的泡沫,一边盯着对面的性感美人道,大声道,

“阿雨,今天你这么大方,请我吃美食,还请我喝酒,肯定是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吧?”

“哈哈,被你说中了,阿斌,我还真有事要麻烦你!来,先干了这一杯酒再说。”唐雨笑着举杯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快快说来,咱们兄弟客气啥。阿雨,几天不见,你变得阔绰了,是不是被哪个富婆给包了哈?”阿斌喝下杯中酒后冲着唐雨坏笑道。

“哈哈,跟你说正经的,阿斌,你回家后帮我打听一下,敏雅岛上有没有合适的空地,我想租你们敏雅岛上的一处菜园来种花……”

“什么,你要种花?”听完唐雨的话,阿斌吃了一惊,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嗯,我想种花,我现在的这辆脚踏车就是卖花赚来的。”

看唐雨一副认真的模样,以及那辆货真价实的脚踏车,阿斌开始相信唐雨不是在开玩笑。

阿斌一家当下住在新加坡加冷河上一个叫敏雅(Pulau Minyak)的内河小岛上。

短短十公里长的加冷河乃新加坡第一长河,源头出自贝雅士蓄水池。200年前莱佛士登陆时,新加坡河口贵为达官之地,加冷盆地则是平民住所。当时,原住民加冷人(Orang Kallang)约占新加坡总人口(约1000人)的一半。

开埠初年,华人已在这一带造窑制砖,日后发展火锯厂和木船厂。

20世纪初,敏雅岛华人水乡已经成形,阿斌的先辈世代在此安家。

他们的浮脚屋搭建在河床上,简陋的木板桥串联各户人家,可通往芽笼1巷。

敏雅岛的木屋一家挨着一家,那里几乎每户人家的屋前都架起入水的木梯,出入可用舢板代步,水乡生活跟海人相似,水陆两栖便利。

虽然那里私会党活动频繁,但唐雨看中的是那里土地租金便宜。

而且阿斌他们家好几代在敏雅岛那个地方居住,他的一个堂哥据说还是敏雅岛上一个社团的小头目红棍,地头蛇一枚。

唐雨找阿斌在敏雅岛上租地种花,看中的就是他家的背景。

一口气喝完酒瓶里的最后一滴啤酒酒后,微醺的阿斌豪爽地拍着胸脯道,“阿雨,好兄弟,这事包我身上了!”

阿斌家之前在敏雅岛上是酿制私酒的,曾经很有钱。

甘榜的年代,酿制私酒(山芭酒)可赚取额外收入,敏雅岛一些大胆的居民,自然不会放弃这条财路。

这种将米浆发酵酿制的米酒,酒精含量高达70度,比工厂酿制的40度高得多。但酿私酒用的是金属容器,酿制过程中容易受污染,加上酒精含量过高,饮用后经常引起中毒甚至死亡。

虽然如此,四溢的香气连妇女和幼童都趋之若鹜。过去妇女产后,就靠这些烧酒补身子,如今品质差的烧酒,多用来拜神或提炼药酒。

一般非法酿酒窟隐藏在偏远的甘榜,独立的茅屋、柴房、草丛,甚至养鸡场都可派上用场,缉私人员见多,自然无法遁形。

敏雅岛上像阿斌父亲他们私下酿制三蒸酒借助地利,将酒器埋在河泥中,多次躲过当局搜查。

但是去年一次意外事件导致事情败露。

说来这個过程颇戏剧性。原来这些酒桶不能密封,必须留些缝隙释放二氧化碳,在泥浆中形成泡沫。

缉私组在岛上逐户搜寻时刚好碰上低潮,无意间发现河泥冒出泡泡,于是使用钢钉往泥床下探测,竟然发现一米之下另有乾坤。

阿斌家酿制私酒事件被缉私组查获后,阿斌父亲欠了一屁股的债。

无奈之下,阿斌只得与唐雨一样当起了苦逼的黄包车夫。

来到车馆拉车后,有着差不多家庭遭遇的唐雨与阿斌俩人惺惺相惜,很快成为了死党好友。

俩人在黑街喝完酒后,夜已深。

不少报童却手拿着刚“印刷出炉”的报纸高声呼喊:“马票报、马票报……”

此时,黑街的人潮渐退,有些贩摊开始熄灯打烊,水果摊上铺着的碎冰已渐溶化稀疏,上面原本排列着削皮切片的各类水果,西瓜、黄梨、木瓜、哈蜜瓜等等也卖得七七八八,如原本一群穿着各色各样舞衣的表演者,逐渐退场散去。

入夜已深的白沙浮,随着散去的人群,渐渐开始谢幕。

几个清道夫总开始在街边出现,手持扫把“沙沙沙”声,如画笔一样。黑街白沙浮的昼与夜,就这样如跑马灯一般旋转着、旋转着……

第二天中午时分,阿斌过来找唐雨,还真帮助他找到了一块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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