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喜被当众一骂,脸色顿时涨的通红,自觉失了面子,骂骂咧咧,撸起袖子看上去就要挥拳打人。
而熊白见状也不畏惧,抄起朴刀瞪着熊喜怒骂道。
“你想干什么!上差面前都敢如此放肆,来人,给我把他押到祠堂里关起来!”
见熊白真的气怒,村民们连忙上前把熊喜押走,生怕这熊白真的一怒之下砍了熊喜。
“熊白!你是个屁的熊家人!一个外姓的人靠着坑蒙拐骗混了进来!怎么就那么巧,你一来村里的巫医就一個接一个出事,到现在竟然连一个巫师都凑不出来!我们熊家原本是苗寨第一望族,你看看现在全村加起来还剩多少活——!”
“唔唔——”
似乎是有人捂住了熊喜的嘴,不让他再说。
“让上差见笑了,天色已晚,还请上差早日休息。”
熊白转过了头,略带愧疚对骆安说道。
他回头扫了一眼村里的村民,被扫到的村民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你们两个带上差回房,我去处理掉那熊噶婆的残骸。”
骆安不言默许。
回去的路上,骆安跟着两个村民,貌若随意的问道。
“那熊喜说你们村长本来不姓熊,是什么意思。”
“哦,这样啊,其实啊,我们村长他早年——”
旁边那个青年村民没什么戒心,张口就要答。
然后直接被旁边的老村民撞了一下,打断了青年的话。
“官爷说笑,虽然我们村长原本不姓熊,但娶了我熊家之女,便是自己人了,自从来到我熊家寨当村长三十多年来兢兢业业,上下有目共睹,今天家中遭事的阿娇家,就是村长亡妻和前夫的二子所生——熊喜这个是我们这出了名的说话不过脑子,嘴里没个把门的,上差可千万别信他的胡话才是!”
骆安敏锐的发现这老人说到熊白的时候目光中下意识的露出几分畏惧。
“原来如此。”
骆安答道,想到在熊噶婆身上嗅到的那股气息,若有所思。
……
“周边的几个土司酋长都已经向天子投诚,只要半月后明军渡过金沙江和麓川主力对峙,他们就在背后袭击麓川王庭。”
“顺便我把小沐王的画像也发了下去,虽然感觉不太可能跑到这里,但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发下去总比没有好!”
听到仇鸾的话,骆安点头,再无言语。
他盯着面前一块白色的孩童的指骨,依然在静静的思考着什么。
“怎么,看你心情不佳。”
仇鸾说完,自顾自的坐在骆安面前,从桌上端起茶壶便直接喝了起来。
两人都是锦衣卫第一次进入西南后唯二的幸存者,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交情。
此时也没有外人在场,又并非公务,彼此之间的相处氛围很是轻松。
“你看看这两个东西的原主人是什么关系?”
骆安一抬手,骨指射出,仇鸾拿在手里仔细的嗅了嗅。
骆安伸手,掌心中是一片烧焦的皮肉。
“这是妖魔烧焦之后残留的血肉。”
嗅到了二者之间的某种联系,仇鸾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拿起白骨,在口中咬碎,又撕了一小块妖怪的血肉放入口中,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了起来。
“呸!”
他把散发着骇人恶臭的妖魔血肉吐了出来。
“我承认,从没有吃过这么恶心的东西,这玩意根本不是自然界能长出来的。”
“感受到了什么。”
骆安的嘴角微微勾起,然后迅速若无其事的垂下。
仇鸾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刚刚的一时不察之下反应比仇鸾可要大得多。
至于为什么要让仇鸾再试一次——
人生的一大乐事就是看别人倒霉。
“两者之间有血缘关系,很近的血缘关系……”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妖兽的血脉大大加强了他们的五感,以往人类无法运用的探查手段对于锦衣卫们都不再是问题。
“而且不止一种——”
说到这里的时候,连仇鸾自己都被惊了一下。
这意味着什么?
“等等,我再确认一下。”
仇鸾又拿起一块妖魔烧焦的皮肉。
思考了几秒再次放进了嘴中,强忍着恶心,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呕——”
伴随着仇鸾一阵干呕,骆安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这个村子的人是不是都是内部通婚,味道实在是太怪了!”
仇鸾吐完,抬头说道。
“不,现在这个村的村长就是个外来者。”
骆安摇头答道。
“不过你说的也有可能。”
“妖魔的本体应该是这死者的直系血亲,而且在三代以内,而且这玩意应该成气候有点年代了,起码有二三十年的时间——呕——”
仇鸾扶着墙,一边干呕一边回答。
“那基本上可以排除死者父母死后化身妖魔回来寻仇了。”
骆安说道。
“爷爷奶奶吗——”
这就很有意思了。
要知道,按照这些村民的说法,三十年前熊白娶了熊家的寡妇,当了村长之后,没几年老婆就死了。
而那寡妇的老公死的更早。
而熊噶婆的传说是近几年才有的,如果今日潜入村中痛饮亲族血肉的妖魔是这两人的话。
那之前几十年的时间,这妖魔都呆在哪里?
而那阿娇的父母两日前失踪,多半就已经遭了毒手。
“你去干嘛?明天我们可还要启程把熊氏巫女带回陛下身边——”
看见骆安戴上斗笠,推开窗户,一副要偷偷出门的装扮。
仇鸾相当警惕的问道。
“去熊家祖庙,你觉得就这些熊氏遗族,楚国后裔们现在明面上的实力,能承担的起陛下交代下来的使命吗?”
骆安观察着四周,果不其然,骆安的屋子外有几个身影鬼鬼祟祟,明显是在偷偷监视骆安几人。
仇鸾沉默。
他来的时候也见过那个所谓的入赘村长,实力只能说一般。
顶多有几门运煞的法术傍身。
随便来个锦衣卫稍微提防着点都能拿下他。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熊家寨上下几百口人,几十年来被治的服服帖帖。
而天子要楚王遗脉巫女,可是为了对付思家叛军背后的蛮神。
骆安确实对今夜的真相很感兴趣,但如果天子交代的任务不能按时完成,这才是他最忧心的事情。
现在,他们只能寄期望于这些楚家苗裔还有后手,但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施展才让这熊白霸占熊家寨这么多年。
“我跟你一起去。”
想通了这个关节,仇鸾同样戴上了斗笠。
“不,你有其他的任务——”
骆安翻身飞出,如同一只灵巧的雨燕,几个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下背后的话语萦绕在仇鸾耳边。
“你去后山的河旁,看看熊白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把那熊噶婆烧焦的血肉扔进了河里。”